第33章 招魂2

这边张远得知太子殿下不日便要返京，姑苏不少官员撺掇他至总督府询问是否要办个践行宴。

        张远承大家的意便至扬州来，方进总督府内只觉一阵阴风袭来冷得彻骨，不免想起那个招魂流言忙不敢乱看快步进入堂内。

        沈总督前几日去巡察洪灾之事尚未归，招待他的是沈家大少爷沈凌峰，张远观他面色如常待人温和这才放下心来：“沈公子，太子不日便要回京，近来扬州一带连绵大雨太子都未曾好好赏春光，是否需要办个践行宴？”

        “是我疏忽了。”沈凌峰疲惫地揉了揉额角，他这才知太子不日便要回京：“如今太子同北静王在林盐政家住着，此事我得去同林大人商议。”

        当林如海听闻此事便道：“这事我早前便已讨太子示下，但他说最近灾害频发怎能为此事劳民伤财？便罢了。”其实本来他都不打算问，现下天灾还未平息每分钱都该花在刀刃上哪有闲钱大办这个？但贾敏劝他即便不想也该问问至少有个态度在那，就算太子要办还轮不到林府来办呢，多的是人争着抢着办。

        沈凌峰皮笑肉不笑，思及太子说不办你林盐政就真的不办？你就不能换个由头来宴请太子？怕是林盐政清高压根就不想做这个人情只道：“舍妹明日定亲还请林大人告知太子，请太子移驾。”

        林海没料到沈凌峰为了宴请太子直接给自家妹妹定了个亲，何至于此？不对，应该不是嫡亲妹妹，可能是哪个妾室的庶女。但太子可会承情？太子应该会承情，毕竟是总督府上交的证据太子才来抄的知府，心底冷笑，面上不显：“恭喜恭喜，不知是哪家公子得此良缘？”

        “说起来还同林大人有些许关系，自你升迁扬州盐政后便有位名为张远的才子接了你的班，此人胸襟胆识不同常人，我月前得知他发妻几年前去世至今未娶，膝下无子，舍妹过去定会美满。”沈凌峰抿了口茶：“请柬晚些我遣管家送来，还请林大人赏光。”

        林如海心中颇不是滋味，这个世道对女子太过残忍只需要父兄一句话便能令左右命运，又想到闺女日后若是要嫁人心中更是五味杂陈，只得希望这个张远是个好的能善待无辜的沈小姐。

        起身送沈凌峰后，林如海便至太子处说明此事，太子沉思了片刻问了个无关紧要的问题：“可会宴请女眷？”

        “应该会至后院。”林海不明白太子言下之意。

        “既然沈公子如此热情邀请不去倒是白费了他一片苦心了。”太子修长的手指轻扣桌面，有阳光透过纱窗洒进晃得人不敢睁眼。

        林如海看着这般耀眼的储君只觉他会是个合格的帝王，铁血的手腕、礼贤下士平易近人的权衡术，更重要的是他有一颗爱民如子的心。

        但能当好帝王不一定能当好丈夫，身为臣子他很乐意侍奉这样的君主，但身为父亲他绝不会让自己的女儿去到不见人的深宫。

        “朝堂从来便没有需要用世家女子来制衡的道理。”好像看穿了这个老父亲的心思，太子立起身来，琥珀色瞳孔在暖阳里流光溢彩令人不敢直视：“我知道林公在担忧什么，但还请不要因我的身份便否决我这个人。”

        ……林如海沉默了，看着面前的储君，忽想起很多时候因为他的身份、地位不免忘了他其实也不过是个同子衍一般大的孩子，于他终究是自己过于苛责，沉声道：“为何一定要是玉儿？”

        “林公莫不是忘了？”太子走向窗外注视着院中的桃树，初夏的阳光洒在他如玉的脸上，琥珀色的眸子柔和得近乎透明：“八年前可是我将自己的桃花亲手递给玉儿的。”

        当黛玉得知订婚宴时只觉是探查沈府的好机会，那个招魂流言一直是悬在她心里的剑令她寝食难安，便想着对付鬼怪该用的法器要一一寻出。

        润玉来寻她的时候见小姑娘神情专注地在箱柜里翻找着什么，连窗外的风铃声都未能听见，抬手止停了风铃半倚在窗外静静等她忙完。

        黛玉将所有能想到的法器尽数收纳进荷包里，她这个荷包大有乾坤里边有方小天地能放许多物什，待整理完毕后便想着要至桌案画符。

        忽地，触到缥缈白衣的一角，她欣喜抬眸，初夏的微风送来的正是润玉含笑的眸子：“哥哥！你什么时候来的？怎么不出声？”

        “我见你找了许久，可有找到好吃的？”润玉含笑打趣她。

        连月的雨褪去了些夏季的浮躁和闷热，院内摘种着的中华绣球此时正值花季，雾气凝结的水珠在木绣球花上宛若点点星光坠满尘世，连清晨都蒙上了淡淡的雾气，花衬美人，润玉的眉眼萦绕着朦胧的青烟。

        黛玉眉眼弯弯自桌上捧起春樱方才送来的糕点，正是新出炉的绿豆糕：“原来哥哥是闻着香味来的。”

        初夏的暖阳里，那绿豆糕晶莹圆润愈发显得黛玉手若柔荑。

        润玉抬手拈起一块糕点，入口即化最是消暑。

        但黛玉察觉到他眉间微皱，不免奇怪地亦咬了一小口，口感绵软细密，味道香甜，无异，但为何哥哥会皱眉？

        许是知道她在疑惑什么，润玉失笑：“不必介怀，这是我第一次接触人间的食物，口感新奇。”说着便注意到小姑娘嘴角沾了些糕粉，自然而然地拿过丝帕替她擦拭。

        “原来哥哥没尝过人间食物？那可还合你口味？”黛玉歪着小脑袋想了想好像确实没见过他用餐，但每次询问他，他都说已经用过了她便也不纠结此事。

        润玉收好丝帕，对着她澄澈的水眸颔首：“很喜欢。”

        “那就好。”

        黛玉本来想着若是哥哥不喜欢，是不是等会该去荷花池问问那里的老嬷嬷鲤鱼都喜欢什么，等下次来好为他备着。

        忽然想到些什么，她不安搅了搅丝帕，看向润玉，迟疑地吐出一句话：“那哥哥更喜欢人间的食物还是仙界的食物呢？”

        看小姑娘这番不安的模样，润玉抬手揉了揉她的发顶，他的掌心温柔抚平她的急躁：“只要你准备的我都会喜欢。”

        从黛玉的角度只能看到他精致的下颌以及院内开满的绣球花，春来夏往光阴洪流之中什么都在变，又什么都没变，她的声线轻柔，宛若拂过耳畔的风：“哥哥，你应该知道沈府的事了吧？”

        “嗯。”润玉吐出了一个语气词，又补了一句：“无论你选择为何我都会在你身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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