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第11章

第二日。

        两人约定的时间一到，秦筝筝就打开了门。

        陆时景在走廊里打电话，看见她时做了个稍等的手势示意。

        秦筝筝乖巧地点了点头。

        她轻轻地把门关上，然后站在门口静静地等他。

        他微歪着头认真思索着，接连几个嗯之后开始诉说自己的想法，他说话的声音一直是不疾不徐的低沉，有条不紊地排列着事情逻辑，一条一条地表达清楚。

        他说了什么秦筝筝其实没太记清，她的注意力都被他的脸吸引住了，每次看见陆时景秦筝筝都会发出感慨怎么会有人的五官长得这么优越，又清贵又优越，每看一次都觉得完完全全长在了她的审美点上。

        要是能和他谈恋爱，秦筝筝觉得死也值得。

        他打完了电话，挂掉手机后，转头看向她，秦筝筝今天穿的很亮眼，baby蓝色的短款上衣和白色的碎边包裙，卷发披散着长到了腰间，脚下是一双米色的老爹鞋，非常青春靓丽的打扮，像还在读书的大学生一样。

        秦筝筝被他看着有些局促羞赧，她说：“怎么了？”

        他笑了笑，像在笑她的小女儿家姿态，很浅的笑意，不似嘲笑，更像揶揄，但他仍是从容的，像是任何时候都不会被人乱了阵脚，他只说自己想说的话，他说：“很漂亮。”

        那一瞬间，秦筝筝的脸爆红，也不是没被别的男人夸过，但陆时景的夸赞却令她格外忸怩，仿佛她这样刻意精心打扮的小女儿家心思在对方的从容不迫面前输了气场一样。

        秦筝筝嘟了嘟嘴，不服地替自己辩解：“因为放假，所以才要穿好看点。”

        她的解释不知道为什么显得很没有说服力，完完全全没把男人震住不说，对方还笑的更加开怀，眼睛里全是细细沉沉的碎光，他抱臂，轻嗯了声，如同哄小孩儿一般耐心温柔。

        秦筝筝简直恼羞成怒。

        她转身假借锁门来平复了自己纷乱的心情，最后转过身来，故作镇定地说：“走吧。”

        陆时景把一切收进了眼底，无奈地笑着摇摇头，暗道果然是小朋友。

        …

        …

        这场电影约会其实出了一点意外，意外要从选片开始说起，两人先是站在电影院售票口前友好探讨，秦筝筝磨磨蹭蹭地划了一圈的片子难以做决定，于是抬头问他想看什么类型的。

        陆时景觉得既然是陪她来的，那就听她的意见，于是说都可以。

        秦筝筝继续不确定地问：“爱情片？”

        他回：“不用顾及我，选你爱看的就好。”

        在陆时景两性情感的匮乏认知里，他觉得女孩儿大多是爱看爱情片，像秦筝筝这种软萌性格的甜妹应该也不例外，但他没有点明，而是选择了随她做决定。

        他矜持了一下，谁知道秦筝筝就相信了，她放心地呼出一口气，笑着说：“看来不喜欢在电影院里看爱情片这件事可以达成一致，那我就选谍战片啦。”

        “……”

        陆时景也不确定秦筝筝是不是真的喜欢看这个题材，但他当时因为她的选择有些意外。

        意外于她竟然选了谍战片，而没有选爱情片。

        电影开场后，她看的极其认真，全程没什么动作，也全很少和他说话，直到大屏幕里的画面放到战士牺牲时，她突然开始掏出纸巾擦止不住往下流的眼泪，完全没顾及到还有他在旁边看着，陆时景有些惊讶。

        他环视四周，发现流眼泪的大多是女生，他沉思一瞬，心想，秦筝筝就和这些女生一样，他们都在为电影里一些微小的细节和坚定不移的真诚落泪，她们爱着生活里一切有情感的事物，她们为琐碎的事情开怀大笑或是痛哭流涕…而这些与陆时景的生活圈相差甚远，或是早已远去，他是个独自走了很远路的人，因为走的太远太高，所以身边的圈子早就难以看见纯粹了。

        陆时景觉得这样的纯粹既热烈又陌生。

        于是他看着身边泣不成声的女孩儿，头一次犯难不知如何开口安慰。

        玩笑话或是好听的话都能说，但说出来连他自己都不认可，所以这个时刻陆时景选择了沉默。

        秦筝筝没有难过很久，低落的情绪直到出了电影院就整理好了，两人商量着决定去吃点东西，下电梯的时候秦筝筝突然说：“陆先生知道为什么我不喜欢在电影院里看爱情片吗？”

        陆时景问：“为什么？”

        秦筝筝说：“每一段爱情故事的结局无论是he还是be，中间都一定会有各种困难关卡，电影院的屏幕又大又近，因为身临其境的感觉太好，所以总是能与主人公感同身受，每次从电影院走出来都会很难过，仿佛自己也经历了那些挫折和不顺一样，因为有好几次都彷徨迷茫的从电影院出来，我便决定以后再也不在电影院看爱情电影了。”

        陆时景那时问：“那你理想中的爱情是什么样子？”

        她笑了下，眼睛微弯成月牙的弧度，复又低低头，说：“浪漫，至死不渝。”

        一个并不清晰的幼稚的概念，象征着少女还懵懂。

        陆时景在心里给了这样的评价，但遇见秦筝筝的某些时刻，陆时景时常会怀疑他过去浑浑噩噩的二十几年是否真的值得，他所认为的随心所欲是否代表着另一种枷锁。

        …

        …

        两人出门的时候是三点，那时日头正毒，看完电影是五点多，紧接着在商场里吃了一个多小时的饭，再出商场的时候已是七点。

        天色将晚未晚，商场门口的视野极好，能看到远方一片壮丽的晚霞，陆时景插着兜慢悠悠地走，身旁的女生却闲不住了，一出商场门立刻开始对着天空拍照。

        他闲闲地站在她身后，微弯着嘴唇看她。

        许久，秦筝筝放下手机跑了过来，像是上天有意为她增添光彩，她跑过来的时候风扬起了她的发丝，在暮色沉沉的背景下，格外鲜活与好看。

        她走到他身边，急欲分享自己拍的照片，划给他看，问他：“好看吗？”

        陆时景鬼迷心窍般，勾勾唇笑说：“哪儿有人好看。”

        秦筝筝愣了愣，然后捂唇笑。

        她又低头划了划，选了好几张照片叠在一起告诉他：“这是我们出门的时候在车里拍的，你看那时的阳光和白云是不是很干净？你再看我现在拍的，有没有觉得一天的天空相差真的太大了？”

        出发的时候，秦筝筝在车里对着天空拍照，陆时景还在心里笑她幼稚，可是现在再看这些被记录下来的照片，陆时景心里又有了不一样的感觉，好像一切情绪都有迹可循，它并非一闪而过的海市蜃楼，而是切切实实存在过，并且被永恒地保存了下来。

        陆时景看了秦筝筝好久，他倚在墙边，说不上来自己心里怎会有如此大的触动，像天边的火烧云一样炽热浓烈，在他心里卷起一层又一层的波浪。

        他忍不住说：“秦筝筝，遇见你很高兴。”

        秦筝筝笑了笑，脸红腓热，她低低头，小声地回应着：“真的吗，那我很开心，遇见你我也很高兴。”

        陆时景心里热热的，他避开她的目光看向远方，他把目光放的很远很慢，脑子里回想起以前。

        他其实从未对别的异性说过这样的话，听起来其实很幼稚，他们这个圈子不会有人会说这样的话，尤其是康鹏，如果让他听到这样的话，估计只会当作哄骗女生的甜言蜜语，可刚刚他说那句话时是真心的，真心那样想，于是便真心那样说了。

        可是真心值得多久的保质期呢。

        陆时景其实不太相信自己会改邪归正成为一个好好先生。

        他对自己没把握。

        他又侧头看了看秦筝筝，少女察觉到他的目光便笑了下。

        遇见她的确很高兴，他心动于每一个和她对视的瞬间。

        可陆时景有了这样的认知，秦筝筝的心动，他要不起也配不上，所以他决定和她保持适当的距离，不耽误人家。

        那天的最后，两人在家门口道别。

        秦筝筝毫无察觉男人的不妥，还在心里期待着下一次见面，男人微弯弯唇和她说：“最近需要出差一段时间，甜品先别送了。”

        她有些怀疑，但没细想，答应了下来：“好，那你回来的时候会告诉我吗？”

        陆时景停顿了下，突然觉得对秦筝筝撒谎这件事情没有想象的那么简单，但他还是硬着头皮说了：“会，不过这回出差的时间可能有点久。”

        她有点失落，但又迅速振作起来，扬着灿烂的笑容说：“没事儿，工作当然重要，我最近也会很忙，等你回来啊陆先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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