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宁静

两日后。
  三个少年来到逍遥峰山脚，其中一人腿都在打颤，毫无形象的坐下，举着酒坛一顿猛喝。
  另外一个金瞳少年面无表情，剩下一人喘着粗气，拍着顾盛酩的肩膀，意味深长地说道：
  “顾盛酩啊，你是路痴这件事你知道吗？”
  “我咳咳咳！咳咳咳咳咳咳！拍轻点！”
  沈琰笑笑，也坐了下来，两人齐齐看向一旁还站着的梦挽弓，意思很明确。
  梦挽弓和两人面面相觑，片刻后默默的坐下来，坐姿还挺帅的，一看平时没少装酷。
  三人就坐在逍遥峰山脚，看着前方的大河奔腾，有一搭没一搭的聊着，偶尔有一两位师兄路过，朝他们打声招呼后就朝远处飞去。
  见此，沈琰羡慕的开口道：
  “真好啊，武元境就能御空而行，还能自由出入宗门”
  “你的话重点是哪句？”
  “当然是自由出入宗门喽，男儿志在四方，身为修仙者，不去外面的世界看看，怎么对得起一身修为。”
  “嗯，确实”，顾盛酩点了点头，看向一旁在发呆的梦挽弓，问道：“那你呢，梦师兄，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我，不知道，但我想回家陪老爷爷，我是野孩子，村里人从山里捡回来的，村长，对我很好”
  “……不好意思啊，我不知道”，顾盛酩顿了顿，轻声说道。
  “没事”，梦挽弓摇了摇头，看着某个方向，说道：“我有点，想那个老爷爷了”
  “……”顾盛酩沉默不语，脑海里也浮现几人的模样——离家半年，也不知道他们过得怎么样。
  沈琰看这俩人开始伤感起来，也没再说什么，他看着山脚朦胧的云剑城，勾了勾唇。
  ……
  坐了约半个时辰，三人拍拍屁股上山了。
  来到山门前，沈琰眼前一亮，朝他俩说了句有缘再见就朝一人跑去，虽然那人推开了他，但还是看得出来两人关系不错。
  顾盛酩看着那俩人远去的背影，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东西，喝了几口美酒，笑了笑，招呼着梦挽弓朝天字区走去。
  今日，逍遥峰又能闻到那股酒香了。
  ……
  回到天字区，顾盛酩迫不及待地从储物戒中取出一枚玉符，盘腿坐下开始参悟——
  《踏浪诀》，下品地阶身法，此诀乃一位仙人行走世间时随手撰写，后遇云剑宗弟子，两人相谈甚欢，这位仙人便将此诀赠予那位弟子。
  而今，此诀被下一个传承者拿到，或许有朝一日，修炼此诀之人，又会在某片红尘遇到那位踏浪仙人。
  ……
  三日后，顾盛酩呼出一口浊气，心念一动，一柄蓝色灵剑出现在身侧，随着灵气的注入，化作一道流光射出，速度极快。
  “总算磨合得差不多了，唉”
  顾盛酩看着那柄[青水剑]飞回，喃喃自语，随后收起长剑，运转灵气清洗周身，拿起一旁的酒坛起身朝食堂走去。
  来到食堂，看到门口贴了一个告示，想来已经贴了好几天了，毕竟现在都没人围在那，顾盛酩便缓缓走过去。
  【讲道堂书房开放，诸位弟子感兴趣可自行前去了解】
  “书房吗……”顾盛酩思索片刻，摇了摇头走进了食堂，开始一顿狼吞虎咽。
  吃饱喝足，顾盛酩懒洋洋地朝讲道堂走去，一路上也有不少弟子都在讨论，听得最多的就属《妖兽图鉴》《天材地宝》这类常识性的书籍。
  来到书房，人挺多的，目测有四五十人，略显拥挤，顾盛酩走到一排排书架前，寻找中意的书籍。
  片刻后，他找到了一本《天材地宝》，一本《玄辰大年历（沧溟界篇）》，有关妖兽的书籍似乎被借光了，毕竟书架上空了一整排。
  走到门口拿出弟子令登记便可借阅，负责登记的是三位师姐，其中一人手脚麻利地给他登记好，笑道：
  “师弟，对历史感兴趣啊？”
  顾盛酩点了点头，将书放进酒坛空间后离开了。
  回到住所，他迫不及待的拿出《玄辰大年历（沧溟界篇）》翻看起来：
  【元年，天道降世，昭告天下，定纪元之名，号玄辰】
  【玄辰历……】
  【玄辰历五百年，第一次宗门大战开始，沧溟帝宫设立宗门管理司，负责宗门评级与管理，协商宗门与官方】
  “宗门大战……”顾盛酩皱了皱眉，看到页脚有批注——【宗门大战详解见书页456】
  顾盛酩翻到那页，映入眼帘的就是四个大字——【宗门大战】
  【自千亿年前起，龙辰大陆平定外乱，便开始漫长内战，此战有帝国之战，亦有宗门之战，是为定天下之大局，分天地之气运】
  【宗门五百年一战，胜者吞并败者之所有，此举虽血腥粗暴，但众人皆心甘情愿……】
  【为维护秩序，宗门管理司定下规矩：其一，只允同级宗门交战；其二，无论胜败，不得屠杀治下百姓】
  【其三，战时禁止宗门结盟，以多伐少；其四，非必要情况，严禁跨天境之战】

  在龙辰大陆下界对修炼体系还有一层划分——天之境：每三个大境界为一层，炼体到炼魂境为凡天境，武元境至破元境为玄天境，其后合天境，最后乃极天境。
  跨天境之战，顾名思义，即不在一个天之境层次的修士交战，毕竟，一层天境一重天，高层天境的修士对低层修士的杀伤力远远超出想象。
  不说极天境，光是一位刚刚踏入合天境的强者，也能挥手间湮灭成百上千名玄天境的修士，当然，那些天骄除外。
  顾盛酩看着这些宗门之战的相关条例，不由得感慨这宗门管理司还真是考虑周到，这已经最大限度上避免了各种漏洞，也保证了此战的绝对公正！
  是的，仅仅是公正便已足够，修仙界从未有过公平一说，你想要和别人一样好？那你得自己去争取，你有这个权力，但就看你有没有那个实力。
  顾盛酩感慨一番，再次将注意力投入书中：
  【其十，不得否认败者之道统；其十一，战后若有败宗生还者，准以其挑战胜宗之资格】
  【其十二，若有家族子弟进入宗门，此战该家族不得参与，其子弟生死由他，胜宗也不得为难败宗弟子其家族，任其自然】
  【其十三，若败宗之人有无力谋生之长辈，胜宗必须上报宗门管理司处理妥当】
  【其十四，败宗附属宗门之类，胜宗于招安驱逐之间，自行安排，严禁屠戮剥削附属宗门（此条另看《沧溟界宗门管理条例》）】
  ………
  过了半个小时，顾盛酩终于看完并记下了关于宗门之战的相关事宜，他缓缓呼出一口气，再次感慨这些先贤的智慧，如此严谨之规则，不枉其能约束无数宗门千年之久。
  往后翻一页，他看到了一行醒目的字：“此言乃本籍之撰者私言，以己身之名，是为告诫读者”
  “宗门大战古来就有，胜者踩着败者的尸骨登向更高的舞台，从古至今，鲜有败宗之人不满，可知为何？”
  “当两个宗门提出宗门之战的时候，双方都已经做好了准备，此战必有一宗灭门，这是一场豪赌，正如修仙一道，无非是与命运相搏”
  “败就败了，大道的传承不会断绝，只不过换个人来传承，因此天道对此事并不反对，别认为灭了别人道统就是犯天下之大韪，胜者无需惭愧，败者也无需记恨”
  “输赢是自己杀出来的，当你能明白这一点的时候，你也就明白了为何没有宗门苟且偷生。”
  “后来者，老朽的话，你且记住，当你进入宗门的那一刻，你就与宗门同生共死，若宗门存在，你就存在！老朽顿悟了半生，后半句话并不是宗门灭亡，你也要灭亡”
  “而是……只要你还存在，宗门亦还存在……”
  ……
  顾盛酩缓缓闭上眼，聆听逍遥峰的声音，感受到这份宁静，不由得笑了笑，他此世还年轻，前世也未曾有过这种感觉，这种……归属感。
  仿佛漂浮不定的浮萍有了根，枯黄的落叶找到了凋零之地，坠落之人踩到了厚实的土地，一切都在此刻得到了宁静。
  他虽未曾经历过宗门大战，但是他看到了如今的云剑宗，犹如台风洗劫过的大地，支离破碎，但是仔细一看，就能看到无数新芽已经自破碎的土地之中萌发。
  野火烧不尽，春风吹又生！
  他似乎有一丝丝理解了这位不知名老者的话语，宗门，从来不只是一个资源与奉献的交易所。
  它没有家族那般源自血缘深处的羁绊，也没有帝国那样的君臣佐使之关系，但它，有来自道统的渊源。
  因为我们身处同一条道统传承，所以，我们与之，同生死……
  ……
  傍晚，顾盛酩合上手中的书籍，不知不觉竟已经看了一天，他起身活动活动筋骨，看了眼天际的那抹夕阳，缓缓朝外面走去。
  半个小时后他从食堂出来，又来到贡献堂，看了眼任务列表，思索一番后接了一个猎杀妖兽的任务。
  看着对方离开的背影，庆长老微微点头，欣慰不已——难得看到对方双眼清明步伐稳健。
  ……
  接了任务的顾盛酩回到天字区路上遇上了狼狈的白景，对方似乎也刚刚回来，看到他便热情的招呼道：“哟，顾师弟，特意来看我？”
  顾盛酩看着对方一身的伤，问道：“师兄你这是，和妖王后期交手了？”
  他口中的妖王也就是混元境妖兽，在这一点上，万族统一，对于不同境界的强者，都有尊称：
  混元境称王，破元境称皇。
  地元境称真君，天元境称仙，神元境称神。
  尊元境称大尊，圣元境称圣人，帝元境称大帝。
  听到对方的话，白景也不隐瞒，无奈的说道：
  “嗐，别提了，谁知道那老妖竟已半只脚踏入破元境，要不是灵阵峰的师兄掏出压箱底的宝贝，情况估计比现在还惨”
  闻言顾盛酩点了点头，白景是第55代弟子，修为武元境九重，但实力却能和混元境中期相媲美，能让对方如此狼狈，也就只有混元境后期的存在了。

  回去的路上，白景一直在说话，顾盛酩也听到了不少趣事，或者说，白景口中的事情对于顾盛酩来说，都很有趣。
  比如哪只妖兽因为长得太丑被同族嫌弃，哪两只妖兽跨物种爱情生出妖孽……
  顾盛酩腿短，白景步伐不快，几里路两人硬生生走了足足一个小时，等回到住所，夜幕星河早已铺满了天穹。
  朝门外的白景摆了摆手，道了句早点休息后顾盛酩回到自己的洞府之中，便饥渴难耐般掏出酒坛喝起来。
  ……
  翌日，天色蒙蒙，东方还未染上朝阳之时，顾盛酩便已来到云剑山入口，此时亦有不少弟子出入其中。
  难得起这么早，顾盛酩打了个哈欠，喝口酒醒醒瞌睡，缓缓踏入其中。
  与此同时，灵剑峰，一位少女呼出一口气，运转几个周天后，喃喃道：
  “距炼魂境只差临门一脚，看来我要去一趟云剑山了”
  言罢，其拿起一旁的蓝色灵剑走出洞府，剑柄处铭刻两个字——云水。
  ……
  镑——
  顾盛酩抡起酒坛将一只炼体境妖兽生生砸死，随后眼神古怪的看着手中的的酒坛，他忍不住掂了掂，却没感觉有什么问题。
  压下这抹疑惑，他继续往前走，此行的目标，炼魂境初期的碧水狐。
  跃过一道山沟，他来到一处沼泽，几只不知名蛙类生物在其中呱呱叫个不停。
  顾盛酩拎着酒坛静静看着那只肥大的灰色大蛙，目光在对方肥硕的腿上微微停留，神色不明。
  大概过了两分钟，顾盛酩才叹了口气，嘀咕了句什么便离开此地。
  “唉……也不知道有没有毒”
  ……
  又将几头炼气境妖兽砸死，顾盛酩砸吧着嘴，看着纤尘不染的酒坛，满意至极。
  能储物，能战斗，关键是用起来还十分顺手，抓着坛口抡过去就行。
  况且，只要不是经顾盛酩允许的东西，还都不能进去其中，这就不用担心有脏东西会掉进去。
  顾盛酩灵气化剑，劈开对方的头颅，一枚纤尘不染的兽核从中飞出，落入顾盛酩手中。
  少年抛着兽核，来到山崖边，看着下方那宽广的湖泊，轻笑一声，似乎想到什么有意思的事情。
  他往前看了看，判断一下高度，随即纵身跳下山崖。
  风在耳边呼啸，失重感让顾盛酩的瞳孔不自觉的放大，他深呼吸一下，调动体内的灵气，汇聚于脚掌，随后一踏。
  嗡——
  波纹于其脚下生成，仿佛踩在一片看不见的水面之上，借此缓冲，顾盛酩再次跃下，几次缓冲之后，顺利到达下方。
  落地后顾盛酩听到前方传来打斗声，犹豫片刻，迅速朝动静传来之处赶去。
  另一边，薛竹涴从山崖上一跃而下，半道将灵剑刺入树干，借着这股阻力，也平安落下。
  顺手斩杀几只炼气境妖兽，薛竹涴看向某个方向，那里有一股很强的妖气，同时还有不少修士的气息。
  少女眼神一凛，迅速赶过去。
  那里的动静自然引起不少人的关注，几个修士立于高空，默默看着下方，一人开口道：
  “师兄，我们真的不下去帮忙吗？”
  “别急，这些师弟师妹暂时没有危险，况且……”男子看向远处，那里有几个身影正在迅速靠近。
  他轻笑一声，再次开口道：“主角还没有到场啊”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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