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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学乖


因少年成长在军营,温玉的性格向来不羁,不是很在意这些女儿家的梳妆打扮,因此只换了一身家常的衣裳,挽了头发,连妆都没点。

        但青春就是最大的杀器,十六岁的她,芳华正盛,眉不画而翠,唇不点而朱,凤目顾盼飞扬时,自有一番艳杀旁人的丽色。

        偃月替温玉簪了支珠钗在鬓边,美人对镜照,花面相交映。

        “这婚早该退了,我们姑娘这般品貌,难道还愁另外找不到好男人吗?”偃月骄傲道。

        温玉拂了拂鬓边的珠钗,站起身:“你姐姐换好衣裳了么?”

        偃月往帘子后面瞅一眼:“应该快了。”

        正说着,寒月就从帘子后走了出来。

        她换下了丫鬟的装束,穿着一身温玉的茜红色撒金穿花交领,下面是一袭月白色银纹马面裙,头上珠钗宝石琳琅。

        人靠衣装佛靠金装,她原本又是个姣美的好模样,身姿挺拔,这通身的气派下来,十足像一个朱门绣户的小姐。

        “好看。”温玉看着寒月,赞许地一点头。

        寒月穿着这一身衣饰却浑不自在,略有些惶恐不安地看着温玉:“姑娘为什么要让我穿您的衣裳过去,这让老爷看到了,恐怕要说不合规矩。”

        温玉替寒月别了一对红宝石耳环在耳垂上,道:“你放心,我让你这么穿,自然有我的意图。你不用害怕,一切都有我,”

        偃月忙道:“姑娘,让我也跟着你一起去吧,万一谢凤年他们敢欺负你,我跟姐姐可以护着你。”

        寒月跟偃月是温玉已故的外祖父平西王亲自为她挑选的,这一对性格迥异的双胞胎姐妹从小跟着温玉一同长大习武,武艺不输儿郎,有她们两个在温玉的身边守卫,平常人没办法近温玉之身。

        这也是为什么上一世谢凤年急急打发这两个丫鬟离开的原因。

        有她们俩在,就没人能动温玉。

        温玉听完偃月的话摇了摇头:“不用,你在屋里替我守着,我和寒月足够对付他们了。而且去的人太多,倒像是我心慌害怕似的。”

        寒月看着偃月笑了笑:“如今姑娘已想明白了,有自己的主意,我们听姑娘指挥便好。”

        偃月这才答应,目送主仆离开了院子。

        -

        温玉带着寒月,跟在引路婆子的身后,不疾不徐地往正厅的方向走。

        移步换景,这宅子里的一草一木,都还是九年前的样子。

        婆子将温玉带到正厅寿明堂的阶下便告退,温玉主仆两人登阶进门。

        堂前摆着一个巨大的紫金雕花屏风,将堂分割成内外两间,外间一般不坐人,来了客都在里间说话。温玉前脚刚踏进门,就听里间传来一个男子决绝的声音:“世伯不用再劝我了,令嫒如此狠毒,竟然连自己的亲妹都狠得下心痛下杀手,这桩婚事,我忠勤伯府断不能再结,待我今日回去秉明了母亲,明日就来退还庚帖。”

        “凤年,你这又是何必呢?这三书六礼都已经过半了,一只脚都跨进门了,现在退婚,你要世伯这张老脸往哪搁啊?”

        温玉正要跨进门的脚一收,凝神细听。

        前面说话人是谢凤年,而后面这个声音略显慌张无奈的,是她的父亲武恩侯温随安。

        温随安一直很看重温玉与谢凤年的这桩婚事,但不是因为心疼女儿,而是为了自己。

        忠勤伯府谢家虽然只是伯爵之位,但谢凤年年轻有为,在朝中颇得小皇帝跟和丞相的器重,如今已位列四品文官,将来的官途也是锦绣灿烂。

        而武恩侯府虽然是个侯爵之位,但如今族中已经没人为官作宰,日薄西山,身为平西王的亲家前不久也死了,侯府已经没有了立足的靠山,在京城的豪门圈子里早就被排挤在外。

        温随安原本都打算好了,将来就指望着温玉嫁过去后,谢凤年这个东床给自己撑腰,没想到成婚前却出了这么多事情。

        未来的女婿喜欢二女儿温阮,死不肯和温玉成婚,温随安原本打算让温阮跟着温玉过去做妾,可是温玉是个暴脾气的,咬紧了牙不肯松口。

        现在温玉涉嫌谋害温阮,谢凤年死活要退婚。

        温随安的头一个比两个大。

        “若不是我的人碰巧查到了线索,救回了阮儿,现在阮儿可能已经……”谢凤年决绝的声音里带着后怕,“世伯,温玉今日能对自己的亲妹痛下杀手,将来难保不会对我这个亲夫起害心,这样歹毒霸道的人,我谢凤年实在是不敢娶,我现在就去报官!”

        一个带着微微哭腔的少女声适时响起:“凤年哥哥,姐姐虽然派人假装流匪劫走我,但她毕竟是我的亲姐姐,若是进了官府,她这一辈子的清白可怎么办呢?我求求你,千万不要报官,否则,我只有一头碰死在这里了——”

        说着,里间传来嘈杂的声音,婆子丫鬟们尖叫起来,谢凤年也连忙大喊“护着阮儿”,混乱之中,温随安气得大骂:“去的人都是死了吗?还不拿大姑娘来!?”

        “唷,我来迟了,看来,刚才错过一场好戏呀。”

        就在里间乱成一锅粥的时候,温玉笑意盈盈的声音从屏风架子旁不紧不慢地传来。

        温随安、谢凤年、温阮,还有一群劝阻的丫鬟婆子全都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刚才还闹哄哄的屋子此刻连掉下针都能听见。

        温玉靠着屏风架子,嗑着瓜子,一双黑白分明的眼睛里含着惬意,看着刚要撞墙的温阮和旁边阻拦的谢凤年:“唱的哪出?刚唱完‘山门’,现在要唱‘妆疯’么?”

        温玉安安静静站在那里,身后明明就带了一个丫鬟,可是却无端生出一股凌厉的气势,好像她此行前来领着千军万马。

        温阮的脸陡然一红,站在谢凤年身后低下头去:“大姐姐。”

        屋里的婆子丫鬟们也连忙收敛神色,恭敬中带着害怕地让开路,蹲身万福:“大姑娘安。”

        全场,只有温随安和谢凤年没行礼。

        温玉没应她们的话,把没磕完的瓜子随手放回寒月的手上,抬起脸向前走。

        温玉上前一步,靠近的丫鬟婆子们就本能地退后一步,脸上带着惶恐害怕的样子,好像面前的人不是个明艳绝色的少女,而是一个从地狱里走出来的修罗。

        谢凤年穿着一身灰白色的直裰,头戴玉冠,面容清俊秀逸,端的是个风光霁月的诗书公子。温玉走过面前的一瞬间,他下意识地握住了身后温阮的手,低声道:“阮儿,别怕她,我在这里。”

        而温阮则低垂着一双湿漉漉的小鹿眼,怯惧地咬着嘴唇,点了点头。

        温玉带着寒月旁若无人地从众人让开的路上走过去,站在温随安的面前含笑福身:“父亲安,唤女儿急忙过来,有什么要紧事?”

        温随安坐在主位上,穿着一身家常袍子,带着儒士巾,一派富贵老爷的模样。

        他很不喜欢温玉这个女儿。

        因为每次看到温玉这张脸,他都会想起死去多年的元配沈氏。

        沈氏活着的时候身为平西王独女骄傲凌厉,温随安门第不如沈家,当年受了妻子和岳丈不少窝囊气,如今好不容易熬死了元妻和老泰山,没想到温玉却是学足了沈家人的性格,嚣张至极,连他这个父亲都不放在眼里。

        今天他派了这么多人三催四请,温玉才姗姗来迟,来迟便罢,还敢站在门前如此悠闲自得地嗑瓜子,最后还有脸说自己是急忙过来的。

        温随安越想越难受,立即端起他当爹的威严,一捋山羊胡,拍桌发狠:“嚣张不孝女,还不跪下!”

        老爷发火,底下人都唯恐殃及池鱼,温玉却是连眉头都不动一下,当着亲爹的面,直接大大方方地坐在了左首的位置上,捧起茶盏悠然道:“女儿今日身上穿的料子寸布寸金,跪脏了一块裙角就是二百两银子,恕女儿不能跪了。”

        底下的婆子素来知道平西王心疼外孙女,流水的金银往温玉身上使,但是她们也没想到温玉能这么豪,一块看起来平平无奇的裙角布就是二百两银子,都够平常人家吃几辈子了。

        但是也有眼尖的人看了出来,温玉身上的那身裙子虽然看起来普通,但是色泽明亮,一看就是京城时兴的穿云锦制成,这种锦缎看起来素白平常,但是需要一种极难养成的蚕吐丝织锦,十年也未必能织出一匹锦来,说二百两一块裙角布,的确不夸张。

        温随安一口血梗在喉咙里,要吐又吐不出来,气得脸都快青了,仰眸瞪着身侧温玉主仆俩:“用如此奢靡的布料,简直是有坏我温家清廉的门风!你真是太不像话了,自己如此奢靡也罢,连你身边的丫鬟也能穿得像主子一样吗?真是毫无规矩!”

        温玉八风不动地坐在那里,呷了一口茶说:“我买布的钱都是外祖父给的,要败坏门风也是败坏沈家的,跟温家有什么关系?爹,难道温家还能出得起这个银子,给我买这样好的裙子穿?”

        温随安气得脸都青了:“你……”

        “还有啊。”温玉笑吟吟地抢断,没给温随安说话的机会,“我院子里的丫鬟归我管,我爱让她们穿成什么样,就穿成什么样,花的是我外祖父留给我的钱,温家管不着。改明儿我高兴了,就是让她们都穿成神仙,那也是我的事。我回到温家这些日子,爹连月例银子都不发给我,怎么现在反倒转过来管我的钱?”

        温随安是个极精明的人,他知道平西王死后把能给的遗产全部都划给了温玉本人,温玉回京之后有的是钱用,就温家每个月给的二两月例银子,还不够她打发下人的,温随安自然也就省下了这笔钱。

        他素性自持是个诗书仕宦的人家,现在被温玉揪住这小辫子,臊得要死,支支吾吾地一下说不出话来。

        温玉懒得废话,放下茶:“不要紧的事情就闭嘴别说,找我过来到底为什么事?”

        “你还有脸反客为主地问为什么?半个月前你妹妹被流匪劫走的事情,是不是你主使的?”温随安自以为捏住了温玉的把柄,很快又起了气势。

        “谁说的?”温玉拨了拨指甲,眼皮都没抬一下。

        温随安气得扬手朝温阮一指:“你妹妹亲口说的,你还想抵赖?谢公子亲自把你妹妹救回来的。”

        温玉笑起来,眉眼明丽张扬:“是吗?他们说的话,就一定是真的了?”

        进屋子以后,温玉连一个正眼都懒得给谢凤年和温阮,温随安的话说完,她这才把目光转过去,一双黑白分明的凤眼笑里藏刀地看着二人,平静道:“既然谢公子和妹妹都说始作俑者是我,那我也想问一句,你们,有证据吗?”

        谢凤年站在温玉的面前,看着她那张平静甚至是带着一点笑容的脸,说不上缘由,但直觉告诉他,今天的温玉好像哪里发生了一点变化。

        他所熟知的那个温玉十分狂热地迷恋自己,满心满意都是他谢凤年,在他的面前,她就像失了智疯了心一样。对外她虽然霸道张扬,但是对着他却从来都是十分的小心紧张,处处捧着他,最怕惹他不高兴。

        今日来时,谢凤年是信心满满的,他就是算准了温玉喜欢自己,才编排的这场戏。

        他相信,只要温玉听到自己要同她退婚,一定吓得当场就同意温阮进门。

        可是现在,面前的温玉不仅没有慌张恐惧,甚至脸上还带着一点平静的笑容,看着他的眼睛也无波无澜,没有了从前的热情和冲动。

        就好像……她不喜欢他。

        温玉见他半天不回答,于是补充了一句:“空口无凭的话自然不能相信,你们把人证或是物证带来,这个罪名,我才能认得心服口服。谢公子,你的证人呢?”

        温玉记得,上一世的自己被那本书蒙蔽心智,一听到谢凤年要退婚就慌得什么一样,当即冲进去求着谢凤年不要退婚,还答应了让温阮和自己一起进门。谢凤年当时已经计划得逞,自然也用不上证人了,所以他究竟有没有准备人证,温玉也不知道。

        这边,谢凤年轻轻甩了甩头,把脑海里那些莫名其妙的思绪甩开,他自嘲一笑,觉得自己想多了,温玉都喜欢他这么多年了,怎么会说不喜欢就不喜欢。

        听见温玉那句“陷害”,他心里一乱,但还是很快反应了过来:“我有证人!”

        温玉好整以暇地站起身,带着寒月走到了堂中,对着谢凤年一扬下巴:“那你带上来指认。”

        谢凤年回眸,看了一眼身后楚楚可怜的温阮,然后朝着温随安抱拳道:“世伯,可否传我带来的证人?”

        温随安脸色铁青点头:“传。”

        寒月站在温玉的身旁,见到婆子们已经下去传人证了,心里没底得厉害。

        而站在她身侧的温玉脸上却是一派镇静,反而还侧眸来对着寒月笑了一笑。

        很快有几个小厮押着一个被五花大绑的人进入堂中。

        温玉冷笑了一声,没想到谢凤年为了陷害她,还真的准备了一个证人上来,真是周全。

        谢凤年朝着温随安抱拳:“世伯,这就是劫走温阮的流匪之一,我已经事先审问过了,他供认不讳。”

        温随安眼神森冷地看着那个证人:“你确定是温家大小姐买凶指使你劫走的温家二小姐?说!”

        那个证人忙不迭地低下头,惊恐地说道:“回大人的话,大小姐说自己恨二小姐抢了她的心上人,毁了她的婚事,所以给了我们钱,想让我们装成流匪劫走二小姐杀人灭口。小人不敢说谎,那一日大小姐带着两个丫鬟亲自来找的我们,大小姐的样貌,小的记得一清二楚,就是死了也不会认错!”

        温随安的脸色越发阴沉,他扬手指向堂中:“现在大小姐就在堂中,你指认出来,要是你能认出,那就证明你说的话是真的。”

        “是。”证人磕头谢恩,然后便站起身来,转身看向寿明堂中的女眷们。

        所有人都紧张看着堂上的景象,谢凤年回眸给了温阮一个安心的眼神,让她放心。

        为了今天这局戏,他准备得十分周全,证人也找好了,绝对会坐实温玉的罪名。

        堂上,就见那证人亦步亦趋地走上前,眼睛徐徐扫过堂中所有女眷的脸,最后把目光定在了温玉的身上。

        寒月站在温玉的身边,见到那证人看向她们,心一瞬间就寒了。

        “就是她!她就是温大小姐,那日我亲眼见过的!”证人眼神一亮,扬手指向温玉和寒月的方向,紧接着快步走上前来,“我绝不会认错!就是她!”

        谢凤年跟温阮的脸上闪过一丝松快,温随安与堂中的婆子们都紧张起来,寒月心都快跳出来了,而温玉的脸上却平静无波。

        证人当着温玉主仆的面跪了下去,然后……

        他一把抓住了寒月的一角。

        证人惊恐万状地对着寒月流泪说:“大小姐,您自己干的事,就是您给了我们钱,让我们去劫走二小姐的,你自己认了吧,否则谢公子要抓我们去报官啊!”

        寒月瞪大了眼睛,谢凤年跟温阮的脸上闪过错愕,而温随安跟满堂人的脸上都是掩饰不住的震惊。

        “你说,我是温大小姐?”寒月冷笑,一把扯回被证人握在手里的裙摆。

        证人茫然地抬起头,看着这个穿金戴银的富贵少女。

        他其实没见过温玉长什么样,今日就是被谢凤年临时抓来当证人的,且谢凤年给他的画像也画不准确,他看到这屋子里,除了温阮之外,打扮最华丽的便是寒月,且寒月的身边还站着个素衣简饰的少女,下意识地就认为寒月是带着丫鬟的大小姐。

        现在被寒月冷笑着反问一句,他还不明所以,只看着寒月道:“是啊,您就是温大小姐,我死也不会认错的!”

        谢凤年的眼眸里一瞬闪过厉色,他抬眸凌厉地看向对面的温玉,看到她身上简朴的装饰,又看到身侧寒月满身的华服,一瞬间,寒从脚起,像是被人当头打了一棒槌,猛地反应过来——他,被温玉算计了!

        谢凤年的脸色一瞬间变得很难看,身后的温阮也慌了神,没想到进行得顺风顺水的事情会在证人这一关上卡壳,两人正想暗中提示那个证人,寒月抬起脚对着他就是一记窝心脚。

        证人没想到寒月一个女人竟然这么有劲,冷不防被踹一脚,心都要被踹出来了。

        他忙不迭想爬起来,就看到穿戴华丽的寒月恭恭敬敬地搀扶了身边温玉的手,冷眼看着他:“睁大你的狗眼睛好好瞧瞧,这位,才是我们武恩侯府的大小姐!”

        证人一听,魂都没了,怎么堂堂的侯府大小姐穿得还不如丫鬟?他下意识转过头去看谢凤年,想要求救。

        而就在这一瞬间,一道清素的身影雷厉风行地朝着谢凤年的面前走了过去。

        “温玉,休得嚣张!”温随安扶着椅子慌忙站起身。

        温玉捧着一盏热茶快步走到了谢凤年的面前,秀丽的面孔上带着嚣张的明媚笑意,揭开盖子,作势就要把满盅热茶往谢凤年的脸上泼。

        谢凤年警觉地抬手握住她的手腕,想要避开温玉的这盏茶。他用尽全力握着温玉的手腕,因为过度用力,额角上青筋显露,他的脸色阴沉得可怕:“温玉,你到底要做什么?”

        温玉巧笑倩兮,握着茶盅与谢凤年抗衡力气时,脸上的神情竟然十分轻松:“这些年,仗着我喜欢你,你就敢得寸进尺,敢不听我的话了是不是?现在还学会找人诬陷我了,你真是让我太失望了谢凤年。”

        温玉从小跟着外祖在军营摸爬滚打长大,力气大,还特别能打。

        谢凤年虽然是个男人,但不过是个儒雅文官,她的手腕稍稍一用劲,十分轻松地就把他的手了压下去。

        而那边的谢凤年似乎招架不住温玉的力气,手颤抖着被温玉往后压。

        “我要做什么,你还看不出来吗?我要……”温玉天生高挑,身高与谢凤年差距甚微,此刻,她的脸上笑容越发明媚,平时着对面的谢凤年,一字一顿道,“教、你、学、乖、啊。”

        你字刚说完。

        温玉的手腕一抖。

        一盏热茶精准无误地泼在谢凤年的脸上。

        那可是一盏热茶啊,泼在脸上生疼,谢凤年一瞬松开与温玉角力的手,捂着脸痛苦呜咽一声,踉跄地往后倒退好几步。

        “凤年哥哥!”温阮吓了一跳,忙不迭冲上去扶住他,查看他脸上的烫伤。

        “温玉,你这个毒妇!”谢凤年捂着脸,抬起眼睛痛恨地剜着温玉,气得声音嘶哑,甩开温阮的手就想冲上来。

        而温玉岿然不动地站在他面前,从容地朝着身侧的寒月抬手。

        寒月会意,迅疾地捧了一盏新的热茶放在温玉的手上。

        还没等谢凤年冲上温玉身前,温玉揭开盖子,又是一盏热茶兜头盖脸地泼在了谢凤年的脸上。

        谢凤年捂着烫伤的脸直接倒地,痛得满地打滚。

        温玉眼神一锐,把手里的茶盅子往他身上一摔,当啷一声砸得粉碎。

        还没等谢凤年痛叫出声,温玉眼底就升起一股厌烦,想起上一世在谢凤年手中惨死的自己,她二话不说,冲上去对着谢凤年某个不可言说的部位就是一脚。

        谢凤年捂着脸的手一松,痛得连喉咙里的痛叫都喊不出了,只觉得他的那个地方好像被温玉踩得七零八碎,他两眼一直,脸色由青转红,差点当场升天。

        温玉把脚踩在他的胸口上,然后随手从腰间取出一块手帕,挑眉,慢条斯理地擦着手指问他:“谢凤年,现在,你学乖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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