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章 由他决定

乔博士这声怒吼把小杜吓得一激灵，缩在位置上一动不敢动。

        他在心里泪流不止，恨不能直接变成空气。

        就在小杜以为这两个人可能会当场打起来时，只听乔博士忽然笑出声。

        接着，江尤也很淡地笑了。

        小杜：“……”

        ？？？

        他有些摸不着头脑，小心翼翼转头去看那两个人。

        乔博士脸上再看不见愤怒的情绪，他甚至哈哈大笑起来，拍拍江尤的肩膀说：“久违了啊，克里斯。”

        小杜满脸疑惑，心想克里斯是谁？

        很快，他倒吸一口凉气。

        如果他没记错，南岸基地那位人人敬仰的尤多恩博士，全名就是克里斯·尤多恩。

        所以他一直以来的感觉都没有错，江先生确实是个大人物！

        小杜无比庆幸自己没有怠慢过。

        但他内心又忍不住疑惑，江先生为什么现在又换了个名？

        江尤嘴角依然扬着弧度，这次的笑容不再是表面上的虚假。

        虽然一切记忆源自克里斯，但跟乔博士相处江尤会有一种熟悉的自在感。

        这种感觉很难得。

        从穿书以后，除了跟方以南在一起，江尤很少有这种轻松的时候。

        乔博士在他身旁落座，轻叹道：“其实能再次见到你，我很高兴。”

        南岸基地当年的情况真的太严重了，他们相隔在天南地北，除了难过跟祈祷，什么都做不了。

        在知道南岸沦陷后，乔博士不止一次老泪纵横。

        他太欣赏这群年轻人的能力，如果就此泯灭于这个时代，会是一件令人无比惋惜的事情。

        太平盛世的时候，研究是在探索世界，探索宇宙。

        而当乱世来临，研究就变成了一种生存可能性。

        江尤他们便有创造生存的能力。

        尽管乔博士并没有深层了解过，但特疗药的成功确实代表他们有无限可能。

        人类因此也拥有无限可能。

        生存很难，但他们活下来了，这就已经是成功了。

        乔博士从情绪中抽离出来，眼尾的褶皱沾染着不明显的湿痕。

        他眨了几下眼睛，语气如常问江尤：“目前你的情况，应该跟曾经那个我没涉及的项目有关系。想要弄清楚一切，可能也只有回南岸基地一个办法。”

        “我可以向塔楼申请送你回去，但你要知道，有个人我是拦不住的。”

        江尤知道他指的谁，他垂下目光：“那我就一起带着。”

        “……”

        乔博士又不高兴了，他蹙起眉：“你知不知道没了隔绝器的野外有多危险？除非必要，军方也很少会离开总部的。”

        “我知道。”

        江尤迎上他的视线，眼眸黑沉如水：“他不是需要被保护的弱势群体，而我也能保证有足够的自保能力。如果他想跟着，我绝对会同意。”

        乔博士无语凝噎，梗了好半天才瞪着眼说：“你有个屁的能力，有能力还能落到什么都不记得的地步？”

        江尤啊了一声，说：“可是当初我已经预料到会有这种情况了不是吗？”

        “……”

        “我是在有把握的情况下让自己变成现在的模样，所以这并不能说明我没有能力。”

        乔博士说不过他，干脆直接道：“好，这个你能把握。那你就一定能把握你们回去南岸基地的一路上不会出现什么不可控的情况吗？”

        “克里斯，他当初已经为你发过不少疯了，你还纵着他发疯？”

        江尤思索几秒，忽然问了个毫无相关的问题：“我发现，你们似乎都非常在意他。”

        “那当然！无论是他的父亲，还是他自己，那都是北岸总部的中流砥柱！”

        “为什么你们的中流砥柱不是霍尔特？”江尤声音低沉，“他有能力就活该担下这么多重任，把自己完全奉献给北岸总部吗？”

        乔博士顿住。

        江尤看向虚空，语气轻淡：“他想做什么，我由他自己决定。”

        当初怎么疯江尤不知道，但有了这次黑鸽事件作为前提，江尤已经彻底明白，不能随意替方以南做决定了。

        要是瞒着，可能会比不说更疯。

        半晌，乔博士终于放弃劝阻。

        他都不想去看江尤那张脸，转开视线说：“不用猜我都知道，他肯定会跟你一起去。”

        南岸基地的事情是方以南一个心结。

        这件事大概所有熟悉方以南的人都知道。

        在南岸基地发来讯息前，乔博士的六层招待最多次的人就是方以南。

        每回出任务，回来后必定光顾。

        乔博士替他治过的伤，从头到脚哪哪儿都没落下过。

        他也很清楚方以南这么不要命的理由，毕竟当初在南岸基地，他跟江尤的事除了哈德，唯一知晓的人便是乔博士。

        偶然有一次，乔博士替他治疗时实在看不下去了，忍不住多嘴道：“孩子啊，非要这么折腾自己吗？”

        方以南安安静静垂着头，很长一段时间都没有回答。

        直到乔博士做完一切治疗工作，方以南才低声说：“已经没有江尤了。”

        乔博士叹息一声：“可还有其他很多重要的人不是吗？”

        他以为能稍微劝一劝方以南，让他不要这么执拗。

        谁料方以南抬起眼，眼底一片猩红，满满全是偏执的情绪。

        “很多人，但都不是他了。”

        “……”

        后来乔博士再没有劝过了，直到南岸基地还在的讯息传来，方以南立刻便要求塔楼发出支援的请求，但不知道为何，南岸基地阻止了。

        乔博士原本不理解，为何当初南岸基地会那么坚定地拒绝北岸总部的支援请求。

        现在再想想，其实有极大的可能是面前这个人交代的。

        因为知道有人会不顾一切前往，而他不在。

        但如今江尤已经越过几千里重新来到方以南身边，方以南再做任何决定，江尤都能担住。

        那他为什么还要去阻止？

        乔博士想通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也懒得再管了。

        大不了到时候多安排些人，也好有个照应。

        谈完了事，江尤也没急着离开。

        他习惯观察那些跟数据有关的东西，所以站到了小杜背后，目不转睛地盯着。

        愣是给小杜盯得心慌不已，他颤巍巍地拜托江尤：“江先生，您能不看着我吗？”

        江尤扫他一眼，慢声道：“我没看你。”

        “……”

        行。

        小杜换了个表达方式：“您能不在我背后吗……您站在这里，我数据都快算不出来了……”

        乔博士逮着机会顺便呛江尤一句：“你赶紧哪凉快哪待着去，少妨碍我的学员。”

        被这么嫌弃，江尤也没自讨不快。

        他轻轻一颔首：“你们那间01休息室还空着吗？我去那里也行。”

        乔博士撇撇嘴说：“你是不是打算赖在这了？”

        江尤一眯眼，眼尾弯出弧度：“是啊。”

        “……”

        哪来的自信这么理直气壮？谁惯的你！

        乔博士没好气道：“六层权限都给你开了，赶紧走！”

        江尤两指轻轻在眉尾一点行了个礼：“谢了。”

        果然一路畅通无阻，江尤来到休息处，轻车熟路打开了01房间的机械门。

        屋内的陈设如初，江尤拖过椅子径直坐到窗台边，再次望向那座钟楼。

        如今克洛托的数据还可靠吗？

        江尤无法确定。

        他还是下意识会进行测算，只是没有像上次一样认真。

        时间在寂静中缓缓流逝，江尤在百无聊赖之际又隐约看见一些记忆碎片。

        仍然零零散散，凑不出来场景。

        他开始思考，会不会真的要睡上一觉才能看见比较完整的画面。

        但江尤酝酿半天，一点困倦都感觉不到。

        之前不睡是想时刻留意方以南的情况，现在不需要了，他却还是毫无睡意。

        江尤离开窗台，慢步来到床边躺上去。

        他闭着双眼，试图强逼自己入睡。

        不知道究竟过了多久，江尤终于隐隐觉得睡意漫上来。

        偏巧在这个时候，房间的机械门忽然滴一声滑开了。

        “……”

        江尤那一丁点儿睡意全部跑了个精光。

        他暗自深吸口气，心想这个人无论是谁，都要完了。

        结果他一睁眼，率先撞进模糊视线中的便是一片银灰色。

        那股不爽都没来得及上升到心头，又呼啦一下散得干干净净。

        方以南垂下目光打量他：“我吵醒你了？”

        “……没有。”

        江尤就着这个姿势上下扫了方以南一遍，视线停在他的指尖处。

        那里冒着一点点血珠。

        他手臂一撑从床上坐起来，皱着眉头握住方以南的手：“才出去多长时间，你这是什么？”

        “……”

        方以南顺从地抬着手，不确定道：“这种程度也算？”

        “算啊。”

        江尤嗓音里沾染着那点睡意的低哑，听上去透着一股意味不明的危险。

        方以南没来得及解释，毫无防备之下被江尤一把扯了过去。

        一个天旋地转，方以南后背已经抵上柔软的被褥。

        江尤半跪在他身侧，在咫尺之间望进他眼底。

        “坦白讲，是不是故意的？”

        “什么？”方以南问。

        江尤勾住他指尖，抹去那点根本造不成任何伤害的血珠。

        那一点红被擦拭干净，伤口连肉眼都看不见。

        江尤似笑非笑道：“弄点小伤，好被我关起来啊。”

        方以南目光从他的笑容挪到十指相扣的手上，轻声说：“不至于。”

        他如果真想故意做点让江尤心疼的事，怎么也不该是这样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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