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北方有玄武

识海荡成碎末。

        苏月夕差点吐血跪倒。

        “你的识海怎么崩塌了？”小飞贼也察觉到了识海异常，一股暖流从手腕处流入苏月夕的识海。

        苏月夕用微弱的意识吐血控诉，“被大佬用元神压制强行通话了，肯定是暴力开门的后果！”

        “怎么可能？”小飞贼已经习惯了听不懂苏月夕的用词，“我已看过了，没有任何元神压制的痕迹，是你自己刚刚心神动荡导致的识海溃散。”

        苏月夕：……

        “主人不仅太弱了，心神也十分不坚。以前不是天天口口声声暗恋圣君，爱慕圣君，要追随圣君吗？才不过远远看了圣君一面，就心神荡漾到识海溃散了，真的是太没出息了。”小飞贼一边嫌弃，一边快速帮苏月夕重塑好识海，“好了。”

        苏月夕报复性的把小飞贼狠狠塞进了衣袖里。

        小飞贼：！！！

        周围的众人貌似也都纷纷缓过神来，高台上的三人也已坐在了圣君的下座。

        “拿玉扇的是一贤居士，穿青衣的就是南宫闻一了。”小飞贼委委屈屈的介绍。

        “公仪雪？还不上来受罚？”一贤居士摇了两下玉扇，对着下面的公仪雪冷声吩咐。

        公仪雪似乎已是吓蒙了，完全没有反应。

        “妙萱，同样领罚。”临渊道君发话。

        “是。”妙萱的身体晃了晃，最终到是反应过来，应了一声，抬眼望向高台，眼中迸发出不知是恐惧还是欣喜。

        “她心里一定在想，能近距离看一眼圣君，就算是要受罚，也值了。”小飞贼在苏月夕的识海里愤愤不平。

        苏月夕：……

        苏月夕看向高高在上的那个人，这一次，没有撞上他的视线，苏月夕看到他向后仰靠着，一只手撑着头，微微垂着眼帘，看不出他有没有在看着什么，只觉得像是在发呆。

        果然，一直到妙萱和公仪雪都跪倒在他面前了，他似乎还是在神游天外。

        “他总是那样吗？”苏月夕忍不住在识海里问小飞贼。

        “哪样？”

        “发呆。”

        “……圣君那是在沉思！”小飞贼几乎要愤怒了。

        “学生公仪雪/妙萱，知错、领罚。”妙萱似乎想要抬起头去看一眼面前的人，而公仪雪的背影已经十分明显的颤抖起来，仔细听，似乎还有细微的哭泣声。

        “这会看上去怎么这么害怕？刚刚动手时没见她们有什么顾忌啊。”苏月夕疑惑。

        “若是平常时节的惩罚，她们当然不怕，大不了几十个戒板，忍一忍就过去了，但现在可就不一样了。”小飞贼回答，“圣君来了。”

        “公仪雪/妙萱，课前失仪，各责二十戒板，私自斗殴，各责四十戒板，冲撞圣君，各责三千戒板，禁闭一月。”临渊说完，一甩衣袖，只见高台两边的梁柱上飞下两团白色纸鸢，化成两个人形朝公仪雪和妙萱走去。

        “三千？！”苏月夕震惊了。

        高台上的公仪雪显然更加震惊。

        “不要！”公仪雪已经猛然抬起头，看着远处走来的人影，颤抖着一缩身，却不料正撞到一旁幻化出来的实木桌架。

        “咣当！”

        一声重响，眼看桌架就要砸向跪倒在地的公仪雪，忽然，一只带着白色手套的手抬起，及时的向前伸出，稳稳的挡住了压倒下来的桌架。

        “圣君！”临渊道君一声惊呼。

        “嘘。”空原燎似乎刚刚回过神来，这举动也只是下意识的动作而已。

        高大的实木桌架在下一秒溃散成无数白色茶花，纷纷扰扰的落下，轻飘飘的砸落在原本惊恐万分的少女的面颊上。

        公仪雪睁大双眸，“圣……圣君……”有什么情愫正在这双眼眸里转化着。

        空原燎已经退回了高座上，听到少女的声音，微微低下头，温柔的笑了，“去领罚吧。”

        那语气就好像在说，“去玩吧。”

        苏月夕直觉觉得他根本就不知道这两个少女刚刚领了什么样的惩罚。

        而他座下的公仪雪连同一旁的妙萱却都只是痴痴的回了句，“是。”便被带走了。

        小飞贼似乎和苏月夕感同身受，“那个公仪雪，她以后一定不会再为帝星摇旗呐喊了。唉，没有在见了圣君之后眼里还能看得到别人，就连魔族见了圣君，都能被驯服。”

        周围还是很安静，临渊道君已然出现在擂台之上，“课前喧闹，到此为止。今日之事，众生当引以为戒。”

        “是，学生自当谨记。”擂台下所有学生低头应答。

        “道法自然，”临渊道君点头，“今日圣君亲临，正是因为一月前，玄武神兽已然出关，今日课业，便是收服玄武。”

        台下响起众学生的吸气声，“没听错吧，神兽玄武？！”

        “难怪圣君、院长和一贤居士都来了，原来是玄武出关了！”

        “玄武？”苏月夕以前给不少游戏公司画过各个类型的玄武画稿，此时也有点激动，“那只大乌龟？能见到真的了？！”

        “玄武出关，代表圣京以及大小城里各处破损的灵矿点已经修复好了。”小飞贼在识海科普。

        “什么意思，说具体点啊。”苏月夕追问。

        “哎呀，就是万万年以来，随着圣京以及大小城的建立，不管是人族还是人鱼鸟兽修成的妖族都汇聚在这些城池生活，大家修炼都可以借助灵石里储存的灵力，久而久之，对灵石的开采越来越大，出现了很多过度破损的灵石矿点，无人管理的时候，会出现坍塌或者爆元的危险。所以，圣君便将玄武封印，启用玄武之力，来修复这些灵矿点。”

        “那现在是怎么回事？”

        “一万年前，圣君收服玄武时，并没有认下玄武，只是要用玄武之力来修复灵矿点，现在任务完成了，玄武便是自由身了，那自然就可以让才能兼备之人来收服玄武了啊。”

        “圣君为什么不认下它啊。”

        “因为圣君有狻猊了嘛，”小飞贼语气有点酸酸的，“虽然那家伙呆呆傻傻，整天瞎开心，但是圣君就是偏爱它啊，连本法宝都被圣君送人了，它竟然还留在圣君身边，呜呜呜呜，不行，本法宝越想越难过啊……”

        “狻猊？”

        “就是那个滚身白滚滚的傻大个。”

        苏月夕脑海里已经浮现出那个雪白的毛绒绒的大脑袋，黑亮亮的两个眸子，开心到飞起的嘴角，兴奋的随着夜风吹动的柔软的雪白毛发，活脱脱的超级大型犬。

        苏月夕：……不会是那只超大号博美吧？

        “每个人只能收服一只神兽吗？”

        “主人以为谁都是圣君吗？还神兽？”小飞贼语气凉凉，“能有幸收一只神兽就要感谢父神了好吧，一般收的都是灵兽，至于能收多少，数量是没有上限的，都要看能不能收服，收服了之后能不能养得起。”

        “……不会是要吃灵石吧。”

        “当然啦！兽类可跟我们法宝不一样，我们依靠主人的法力，而兽类是要吃灵石的。”

        苏月夕：……实锤了，这个世界一点都不仙，妥妥的继续打工命。

        擂台上传来临渊道君的声音，“好了，有什么疑问可以提出来。”

        台下的兴奋声中，一个男弟子高声道，“夫子，求教玄武的习性和弱点！”

        学生们全都亢奋起来。

        “哼，临时抱佛脚，”临渊道君哼了一声，“台下有无人可答？”

        “有！”一名女弟子回应，“典籍中有过一些记载，北方有玄武，生于水，活于土，克火，喜金，休木。”

        一名高个男弟子补充，“还有还有，玄武乃巨兽，身形暴涨时，头可顶天，脚可抵海，一掌可掀山！”

        “玄武之气，可破万丈迷雾、灭三煨之火……”

        “玄武可生水，江河、湖泊，眨眼之间……”

        “还有呢？”临渊道君继续问。

        “记载太少了，也就这么多了啊！”

        临渊道君摇头，“毫无实战可用。”

        台下众弟子似乎都陷入了沉思。

        “夫子，我们可否看一看当年圣君是如何收服玄武的？”一个弟子的声音忽然传来。

        台下顿时一静，又立刻哄闹起来。

        “对对对，当年一战，不就是最好的实战备录吗？！”

        “求看圣君当年的风姿！”

        苏月夕小小的疑惑了一下，“圣君当年是如何收服玄武这种事，还能看的吗？”

        “当然可以观看了。”小飞贼在识海也有些兴奋。

        “观看？”难道还有电影记录？

        “有影像珠啊，”小飞贼奶声奶气的回了一句，“当年收服玄武是大事，很多大能都在场的，自然有人记录，本法宝也好想再看看当年啊。”

        只见临渊道君似乎顿了顿，转身看向高台。

        空原燎仍旧坐在高位上看不清神情，完全猜不到他到底有没有在听众人的要求，只有一旁的南宫闻一和一贤居士对视了一眼。

        南宫闻一起身向空原燎行礼，“圣君，既然学生们都想看一看当年之情，不知圣君是否应允？”

        良久，没有回应，高台上的那个人没有任何动静。

        南宫闻一微微抬头，再次询问，“圣君？是……”

        “允。”

        空原燎已经出声回答了出来。

        全场再次安静，但苏月夕完全能感觉得到众人的兴奋。

        “太好了！”小飞贼已经在识海里尖叫出声了。

        苏月夕看向高台，那里，空原燎一手托了腮，仍旧垂着眼帘，一种与世隔绝的孤寂感深深的袭来。

        孤寂感。

        苏月夕抓住了这个词，从第一眼到现在，这个人身上的那种让自己窒息的，想要拼命逃离的感觉就是这个词。

        心脏瞬间胀痛。

        “怎么回事？！识海突然动荡起来了！”小飞贼在识海里惊叫了一声。

        源源不断的暖流从手腕涌入识海，苏月夕这才稳住心神。

        与此同时，远座高台的那个人像是忽然感应到了什么似的，抬起眼帘，撞进了苏月夕的视线。

        四目相对，空原燎忽然极轻的极浅的弯了下嘴角。

        溃不成军。

        “又来？！！！”

        识海里刚刚才缓了一口气的小飞贼几乎炸毛。

        苏月夕已经十分没出息的低下了头，错开了那到视线。

        苏月夕：……什么圣君，这人绝对会蛊术吧，叫蛊王才对吧？！

        苏月夕觉得自己差点吐血。

        擂台上，临渊道君已不知何时拿出了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球。

        “起！”

        水晶球飞到了擂台上方，一道亮光从水晶球里射出，投射在空中，巨大的影像出现在空中。

        只见影像中一片滔天巨浪猛然袭来，十几名修士被拍飞出去。远处传来巨兽的嘶吼声，影像展现出远处的景象，一只巨大的四脚兽。

        “啊！那就是玄武神兽！”有学生已经呼喊出来。

        只见影像中那只四脚兽站在海中，身形暴涨，几乎要海边的山峰同高，巨兽一身铁甲，隐隐能看出是一只玄武巨兽。

        巨兽仰天长啸，悲鸣不已，忽然转身，一掌拍向身边的一座高山。

        “轰！”

        高山瞬间倒塌分崩，无数灵石从山体中崩裂出来，哗啦啦散进翻卷着的海水，瞬间湮灭。

        “好多灵石！”影像中出现数十名修士，漂浮在空中，远远的围在巨兽周围，正在讨论着什么。

        “怪不得这里会出现这等神兽，竟是有这么多的灵石，真是神奇，不知道的，还以为是谁特意放置了这些灵石，专门饲养的这只神兽呢！”一名女修微微喘息，长相竟跟受罚的妙萱有几分相似。

        擂台下的学生中发出惊讶，“那不是妙萱的姐姐，妃萱仙子吗？还有那几位，不正是临渊道君、一贤居士……”

        苏月夕这才察觉，影像中的修士里，竟然就有临渊道君几人，看来这就是临渊道君亲自记录下的影像球了。

        众人再次看向空中的影像。

        一贤居士喘息道，“别说笑了，谁能有这么多的灵石，还能藏入这高山之中，只是这神兽这般癫狂，可惜这些灵石了。”

        “若不是这只灵兽发狂，谁能察觉到此处竟有灵兽存在呢！”临渊道君道。

        “就算察觉了又怎样？我等根本进不得这灵兽的身。”

        “不竭力一试怎么知道？若是不尽早收服这灵兽，恐怕会殃及众多生灵的性命！”妃萱仙子说着，手中出现一柄长剑，飞向巨兽。

        “不错！跟上！”几十名修士纷纷跟上。

        众人将巨兽包围在中间，巨神仿若未查，自顾自的仰面呼号，激起层层巨浪。

        “用木火阵法！”临渊道君高呼。

        众人纷纷捏动法决，一个巨形法阵将巨兽困在中间。

        “我来！”妃萱提剑飞向阵中的巨兽。

        巨兽纹丝不动，剑尖直击巨兽，妃萱被一股巨大的防御力弹飞，阵法也在一瞬间溃散，众人全部被震飞。

        巨兽顿时发狂，声嘶力竭。

        眼看众人就要坠落，一道白光出现，将众人接住，让修士们瞬间浮在空中。

        山呼海啸间，一个人踏空而来，银发银眸，带着雪白的手套。

        “圣君……是圣君！”临渊道君一声高呼。

        空原燎已经走到众人身边，手掌轻轻一翻，众人身上的海水被全部拂去。

        空原燎再点了点指尖，一道白光将人群中的妃萱包裹起来，妃萱惨白的脸上忍了忍，终于，一口鲜血吐了出来。

        “刚刚竟然暗损了元神？怎么还忍着？幸好圣君发觉，不然等咱们回去了再说就要加重了，你啊，总是太懂事。”一贤居士在一旁嗔怪。

        众人这才察觉到妃萱仙子显然伤得有些重。

        妃萱更是完全愣住，呆呆的看着空原燎，“我……我只是想先以大局为重。”

        而空原燎已经朝着海中的巨兽走去。

        “你们留下。”

        “是，圣君。”所有人立刻站在原地不动。

        唯有妃萱动了动嘴唇，“圣君……小心啊。”

        海中，那巨兽仍旧在徒劳的拍打着海面，巨浪一波一波拍打在它坚硬的铁甲上，它却仿佛毫无察觉。

        “在等人？”

        一道声音传来，平静、空旷、好听、却又不带一丝情绪。

        巨兽似乎顿了顿，良久，抬起头，看向悬浮在空中的这个人。

        空原燎挥了挥手，海水中翻腾出一些灵石，浮空漂浮到他的身边，他看着这些灵石，“她把你养得很好。”

        巨兽一怔，猛地抬手去拍那些灵石。

        空原燎抬手，灵石被握在他的掌心，隔着雪白的手套，轻轻转了转，“什么不继续等下去？”

        巨兽似乎受了刺激，猛地扑向空原燎。

        空原燎抬起一根手指，巨兽瞬间静止在原地，大大的眼眸里写满了不可思议。

        “不想等了吗”

        空原燎仍旧用那样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说着。

        “还是你察觉到了，她不要你了。”

        巨兽一怔，眼眸中逐渐染上怒意。

        “可怜的小东西，曾经多么开心，现在就多么失望了吧。”

        苏月夕看到巨兽的眼眸逐渐变红，它在挣扎，在愤怒，想要努力摆脱空原燎的控制，甚至想一掌拍死空原燎。

        “不是吗？”

        空原燎顿了顿，看向手里的灵石，语气没有一丝变化。

        “那为什么连这些灵石都不要了呢？”

        巨兽猛然僵住，眼眸微微发抖。

        空原燎看向巨兽，“这些是她给你准备的吧。”

        擂台下响起吸气声，所有人都看出来，空原燎在试图了解巨兽的过往，并且想要从心灵上击溃这只巨兽，驯化这只巨兽。

        “杀人诛心，驭兽也是一样的。”临渊道君看到众弟子的表情，一语道破，“驾驭低等级的灵兽可直接镇压，越高等级，灵智越开的灵兽甚至神兽，光靠武力可不行。”

        苏月夕一眨不眨的看着影像中的巨兽，心口有一种难以言喻的酸涩，甚至想一下冲进影像里做点什么似的。

        巨兽的眼眸里极慢的缓缓的涌现出泪水，那是一种被一语道破后的无力。

        “她回不来了。”

        空原燎看向巨兽的眼睛，忽然压低了声音，一直没有任何变化的，那种平静、空旷的声调里终于染上了浓浓的情绪。

        他说，“忘了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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