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 兄妹的谋略

被派来的军事监察官，是一个长相很有特点的男人。
  他身材消瘦，戴着眼镜，目光锐利，表情严肃，眉间的皱纹显示出他性格的难缠。
  在香橙作为哥哥的影子，和哥哥一起观察军事监察官的过程中，
  “我是阿特拉斯·阿亨巴赫。”
  军事监察官自报姓名，伸出手，兰斯·诺尔则面无笑容地与军事监察官阿特拉斯握手，甚至还拥抱了一下。
  接着，兰斯·诺尔又介绍妹妹，
  “这是游击群的二号人物，我的妹妹香橙。”
  香橙一如既往地带着谦逊的笑容打招呼。
  香橙心里想，
  ——一看就是个难缠的人。而且还是格兰达方面的军人吧。
  她面带笑容，心里却这样想着。
  为什么她能看出来呢？很简单。
  ——阿特拉斯的制服很旧。
  所以才这样判断。
  战后，由两国军队高官组成的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首先做的就是统一制服。即使要整编军队，统一成一个整体，但如果制服不统一，人心也会不齐。但是，订购新设计的制服需要花费经费和时间。于是，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和直属机构干脆统一使用格兰达方面的制服。也就是说，如果是星际联合军的人，应该穿新制服。
  而且。这个叫阿特拉斯的人，身上有一股皇帝陛下的军人的气息。是个自尊心很强的人吧。
  这样一个难缠的军事监察官阿特拉斯，在被介绍给香橙时，
  “你就是香橙司令代理吗？这一个月来，我一直在想你是个什么样的人——”
  他看着香橙说道。
  他的眼神像蛇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香橙虽然心里一惊，但脸上并没有表现出来，
  “哎呀，我好像做错了什么。我在这里向你道歉。”
  她表现得好像做了什么坏事一样。
  “妹妹怎么了？我也向你道歉。我一直都对你很严格，你毕竟是我唯一的亲人。也许我对你太宽容了。”
  兰斯·诺尔也跟着妹妹夸张地说道，军事监察官阿特拉斯反而有些慌张。
  “不，不是这样的。请不要这样。这一个月来收到的报告书简洁明了。不仅如此，还让人感觉到了细腻。报告书本身就是一篇优美的文书。恕我冒昧，不知道是哪位写的？我很想见见他。”
  “这样啊，我就放心了。太好了。”
  香橙用手掩住嘴，露出苦笑。
  兰斯·诺尔敏锐地捕捉到了军事监察官的表情。
  原来如此——。
  看来派来的军事监察官对我和香橙的印象非常好。我的香橙干得不错。这种难缠的人，一旦信任了别人，就会放松警惕。
  兰斯·诺尔在行动前，
  ——这是可行的。
  他有了切实的感受。
  在初次见面的短暂交流中，香橙在这一个月里与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的相处似乎非常融洽。兰斯·诺尔感到很幸运。
  ◇◇◇◇◇
  宇宙飞船有很多种，但被分类为太空战舰（军用宇宙飞船）的飞船上一定会设有贵宾室，用于招待外来客人或举行小型会议。而且，这个贵宾室也是充分体现管理者个人喜好的地方。
  也就是说，玛萨卡茨赤号的贵宾室也体现了兰斯·诺尔的喜好。
  兰斯·诺尔的癖好是，
  ——溺爱妹妹。
  玛萨卡茨赤号的贵宾室里……。
  墙上贴着香橙的海报，餐具柜上摆放着香橙从小到大的可爱照片，还有等身大的香橙人偶。房间里弥漫着香橙喜欢的香味，播放着背景音乐。
  “嗯，我也不是没有想过这些——”
  兰斯·诺尔心想。
  但即使是傲慢的他，也不会认为自己的喜好能被所有人接受。
  ——维多利亚风格。
  我设计的贵宾室就是这样。贵宾室的内饰采用了维多利亚时代的风格。维多利亚风格的内饰可以在不太大的舰内房间里营造出豪华的氛围。
  我也考虑过沉稳的和风风格，但最终还是选择了更能给人以压倒性豪华感的维多利亚风格。
  ——随着时间的推移，伟大的权威也会随之而来。
  不仅是维多利亚风格，这个时期人类的文化达到了成熟的极致，呈现出一种完美的形态。
  兰斯·诺尔是个有贵族趣味的人，在某些方面很挑剔，甚至亲自指挥贵宾室的内饰工程。
  当军事监察官阿特拉斯踏入这个充满兰斯·诺尔个人喜好的贵宾室时，
  “好像让你费心了。”
  他只说了这么一句。
  因为在阿特拉斯眼前，有三只雪洞灯笼。在维多利亚风格的洋式房间里，这显得很不协调。而且房间的墙上还挂着中式灯笼，每个灯笼都闪闪发光。
  看到内饰的阿特拉斯，
  ——这就是星际联合给我们格兰达的印象吗。
  他眉间的皱纹舒展开来，心里苦笑。
  格兰达是一个君主立宪制国家，皇帝是国家的象征。皇室的风格是东西方的折中，但宫殿和组织制度是东亚风格。也就是说，格兰达的皇室在文化分类上给人的印象是亚洲风格。

  阿特拉斯觉得很有趣，但并不讨厌。毕竟阿特拉斯对兄妹俩有很好的印象。房间里东西方折中装饰的不协调反而成了一个亮点。他觉得自己受到了最大限度的“款待”。
  而香橙则像影子一样跟在哥哥身后，看到阿特拉斯的良好反应，她松了一口气。
  提出挂灯笼和雪洞灯笼的人是香橙。
  香橙心想，虽然有点夸张，但也许正因为如此，才不会显得笨拙。
  在膝盖高的桌子之间，兰斯·诺尔和军事监察官阿特拉斯相对而坐，坐在沙发上。
  另外，阿特拉斯对兰斯·诺尔的印象是，
  ——真的是金眼银眼吗。比想象中更显眼啊。
  他被兰斯·诺尔的容貌所吸引。
  这时，香橙端来了茶和点心。完毕后，她在哥哥的沙发上坐了下来。
  兰斯·诺尔汇报完游击群两个舰队的现状后，
  “阿特拉斯先生，你了解第三舰队和第四舰队的实际情况吗？”
  他切入正题。
  “是的，听说士气很高。”
  阿特拉斯用一种有内涵的方式回答。
  “士气高”的意思是，军事监察官认为，即使传达了游击群的解散命令，也有可能出现反抗态度或不服从指示的情况。他暗示了这一点。
  兰斯·诺尔点了点头。
  “是啊。这很麻烦。我没有立即投降，而是来到第二星系，就是因为这个原因。很多人对不战而降不满。但现在已经过了大约一个月。大家的热情已经冷却了。”
  “原来如此，你考虑得很深远。如果强行解除武装，可能会引发叛乱，这是显而易见的。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也认识到了这一点。”
  “是啊。不过——，我已经成功掌握了第三舰队，但第四舰队不行。”
  兰斯·诺尔皱着眉头说道。阿特拉斯则露出了积极倾听的表情，
  “是尤诺·村雨吗？”
  他回应道。
  “是的。她看起来很和蔼可亲，但实际上性格相当粗暴。”
  “我知道。战前她是个强硬的主战派，强烈主张出击。我也听说了。”
  “是啊。她看起来像一只顺从、可爱的狗，但内心却是豺狼。她的牙齿有毒。”
  阿特拉斯沉默了。
  在阿特拉斯看来，兰斯·诺尔对不相识的尤诺·村雨的评价有些过分。甚至可以说是中伤。
  ——但我在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事先收集的情报与他所说的一致。
  最重要的是，阿特拉斯最信任的情报来源与兰斯·诺尔的看法相同。
  “坦率地说，不能排除她拒绝解职或解除麾下舰队武装的可能性。作为负责人，我感到很惭愧。”
  “是这样吗……”
  阿特拉斯的表情变得阴沉，
  ——如果她不听从命令，那就麻烦了。
  他的样子明显地表现出了这一点。
  与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的预期不同——。
  阿特拉斯手托下巴，暗自思考。
  尤诺·村雨的两面性已经事先得到了警告，但兰斯·诺尔未能完全控制第四舰队，这是出乎意料的。被派到这里的包括我在内有  4  人。如果尤诺·村雨反抗，我们就会很麻烦。最高军事司令部科乔雷希望整编工作顺利进行。既然有这样的方针，一旦出现问题，我的履历就会受到影响。有没有什么好办法呢。
  正在犹豫的阿特拉斯，
  “那么，我希望在向尤诺·村雨传达指令书时，能有我们陪同。”
  兰斯·诺尔果断地提出建议。然后他又继续说道，
  “如果尤诺·村雨的言行有问题，我们将立即用玛萨卡茨赤号的特种部队队员将其逮捕、拘留。怎么样？”
  “真是个好主意。我求之不得。”
  阿特拉斯眉头舒展，愉快地接受了建议。他的表情很开朗。对阿特拉斯来说，难题一下子就解决了。
  兰斯·诺尔也笑着回应，但他的眼神并没有笑意。
  ◇◇◇◇◇
  当晚，兰斯·诺尔和香橙兄妹俩设宴招待了军事监察官阿特拉斯·阿亨巴赫。
  香橙设计的充满贵族趣味的晚餐，点着烛台，很合阿特拉斯的口味。
  兰斯·诺尔心情很好地对阿特拉斯说，
  “阿特拉斯军事监察官，尤诺·村雨是个阿修罗一样的女人，你要小心。”
  他忠告了一句。
  阿特拉斯只把这当成是对一个凶悍女人的描述。
  嗯，兰斯·诺尔也不会真的认真地警告阿特拉斯，救他一命。不，如果他这么做了，兰斯·诺尔的计划就会破产。这不是认真的忠告。但这毕竟是一个认识到危险的线索。
  香橙看着两人的互动，
  ——哥哥真是太善良了。
  她心里想着，看着哥哥的眼神充满了忧虑，因为哥哥没有坏到极点。
  晚宴的效果对双方来说都非常好。
  阿特拉斯心想，
  ——受到贵族兄妹的款待也不错。
  他心情愉快地走向自己的房间。
  而在兰斯·诺尔的私人房间，也就是司令室里，

  “太厉害了，哥哥是个魔法师。他避开了游击群的解散。”
  香橙睁着大眼睛，对哥哥赞不绝口。
  对于妹妹充满敬意的目光和赞美的话语，兰斯·诺尔也并非不喜欢，
  “一般来说，毫无疑问，他一到就会宣布游击群解散，我和尤诺·村雨也会同时被解除舰队司令的职务。”
  他说出了军事监察官的预定计划。
  香橙对哥哥的推测和预见仍然感到惊讶。
  ——哥哥的金眼银眼真厉害，什么都能看透。
  她几乎要这么说了。而兰斯·诺尔则得意洋洋，
  “那家伙虽然是个军人，但其实是个精英官僚。他没有指挥部队的经验。万一尤诺·村雨诉诸实力，他也没有信心镇压。如果我被解职，那家伙就得指挥各部队应对了。”
  他得意地说，用的是“我”这个自称。
  如果舰队司令尤诺·村雨造反，最糟糕的情况是一个舰队的规模。而阿特拉斯的指挥经验非常匮乏，即使能自由指挥第三舰队，也无法进行战斗指挥。
  他惊慌失措，
  “打败敌人！”
  他只能大喊大叫，但舰队不会动。
  “话虽如此，但他很有威严，却是个软弱、有心计的人。如果明天尤诺出了问题，他会把责任推给哥哥。游击群还在，哥哥是负责人。”
  “但他的算计会害了他自己。”
  兰斯·诺尔自信地说，香橙则不由自主地搂住了哥哥的胳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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