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天童爱·下

天童爱的陆奥改司令室对天仪的上任问候还在继续……。
  天童爱忍不住对天仪感到愤怒，
  “你就不问问我关于被委以平叛军指挥权的李紫龙的事吗？如果这是对我输给李紫龙的关照，那我可就受宠若惊了。”
  她一股脑地发泄着自己的情绪。
  天仪皱了皱眉，但天童爱并不在意，继续说道，
  “而且，如果让我担任这个职务是为了让我向李紫龙报仇，那也太不像话了。有本事就直说，让我去打败李紫龙。如果只是把我带来，就想让我自己奋起，那你也太小看我了吧。”
  天童爱说出了这样一番充满傲气的话，身上照例散发着冷气。她的周围仿佛有暴风雪在呼啸。
  天仪却毫不在意天童爱的气势，
  “不，不是这样的。你比他强。这是明摆着的事，没必要再做一次。而且我没问李紫龙的事，是因为我和你一样了解他。没有更多的情报可以提供。”
  他斩钉截铁地说。
  天仪的语气坚定而自信，他那直率的话语让天童爱心神荡漾。
  再加上天童爱对天仪丝毫不为所动的态度感到惊讶。
  也就是说，天童爱的惊讶在于，
  我现在是在威胁他吗？我可是用尽了全力，充满了愤怒。我以为我这样做会让所有人都脸色发青、退缩、侧目、怒目而视、强颜欢笑等等，总之会有某种反应。但这个人却——。
  ——泰然自若。
  天童爱原本以为天仪会狼狈不堪，但眼前的天仪却气定神闲。
  然而，心神荡漾的天童爱反而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哦，真的吗？如果评价我比你强，那依据是什么呢？如果这不是为了报复我，那又是什么呢？”
  她冷冷地回应道。
  对天童爱来说，天仪说的
  ——我和你一样了解李紫龙。
  这句话是对她的最高赞美。
  天童爱全身心地投入到与李紫龙的战斗中，拼尽全力，死而后已。对她来说，李紫龙就像是多年的老友。如果时隔数年与李紫龙重逢，她可能会被巨大的怀念之情包围，跑过去握住他的手。
  而且，天童爱想。
  最了解军人李紫龙的，无疑是任用他的天仪。被这样的男人说和自己一样了解李紫龙，她不禁有些得意。被对手夸奖，她心里很不舒服。
  ——我被这个男人的话打动了。
  天童爱心里很不愉快。
  “原来如此，你不高兴的原因是这个啊。我任用你是为了让你向李紫龙报仇，你不喜欢这样吗？”
  “啊，我不高兴的原因有很多。我不高兴的理由是……”
  天仪叹了口气，房间里陷入了沉默。
  沉默促使天童爱思考。
  我以两倍的兵力都没能击败李紫龙，真是可惜。这个事实在今后的战史研究中也会被大肆诟病吧。
  ——会被永远地唾弃。
  童爱心里想着。
  同时，天童爱也在想，我还能做得更好吗？心中涌起一股苦涩的感伤。
  军人只以结果来评价。拼尽全力是不被认可的。这就是天童爱。
  但仔细想想，失败也有很多种，即使是同样的失败，也可能给胜者带来巨大的麻烦。胜者所说的险胜，也就是“惨胜”这个词，就是由此而来。
  由于星际会战关系到星际联合的命运，所以天童爱一想到星际会战，心情就难以平静，充满了遗憾，甚至有些烦躁。
  一想到星际会战，天童爱就无法保持平静。失去平静，就意味着失去了俯瞰事物的视角，天童爱的思维方式也因此变得狭隘。
  ——失败就是一切，过程不值得评价。
  这就是天童爱对自己在星际会战中的评价。
  而且，她还固执地认为，别人的意见都不重要。但事物是多面的，尤其是关系到星系间超领域国家命运的战斗，更是如此。
  ——如果我赢了，结果就会逆转。
  这种自责的念头让天童爱对自己在星际会战中的评价很低。
  不，与其说是低，不如说是接近定罪。她认为导致失败的自己是没有价值的，也不应该被评价。
  而天童爱对星际会战的强烈固执，其实也是对自己渴望得到他人认可的一种自制。
  对天童爱来说，天仪的
  “你更强”
  这句话在她心里产生了强烈的共鸣。
  天童爱被天仪直率的话语所打动，拼命想要否认，这让她感到很痛苦。这才是天童爱心中真正的不愉快。
  天童爱沉默不语，心里想着，这个男人，评价得也太过分了吧。说的我都不好意思了。她感到很动摇。
  然后，动摇引发了更多的动摇。
  ——我是不是希望有人能评价我那场战斗呢？
  这个疑问在天童爱心中产生。
  而那场战斗中，最了解情况的人无疑是在中央与她战斗的李紫龙。虽然她也得到了不少评价，但话题的中心始终是胜者李紫龙。
  我只是个配角，是个衬托……。不过，这个男人的话里，主角是我这个天童爱。

  天童爱
  ——我才不高兴呢！
  她狠狠地瞪着天仪。此时天童爱的心情非常复杂，被这样的男人评价，她甚至感到有些羞愧。
  而且，天童爱无论如何也无法对自己在星际会战中的指挥做出肯定的评价。
  ——想到这，我就无法接受天仪司令的话。
  天童爱更加坚定了自己的态度。
  ——天童爱的心思已经远离了。
  天仪打破沉默说道，
  “天童爱，不要轻视正宗，也不要小看世人。世间众多的眼睛都能看清真相。你再怎么贬低自己也无济于事，而且天童正宗和天童爱的评价是完全不同的。”
  他的声音沉重有力。
  瞬间，天童爱感觉如遭雷击，心跳加速，只能被天仪的话语所压制。她不禁咬紧牙关，绷紧双脚。否则她可能会站立不稳。
  天仪的话更直白地说就是，
  “你无法欺骗世人，天童正宗的评价是不会变的，你多余的担心只会贬低你哥哥的名声。”
  这些话在天童爱的脑海中被进一步简化，
  “你那点小心思，别以为能改变伟大的哥哥的评价。别自以为是了。”
  这激烈的话语刺痛了她的耳膜。
  天仪的话语中蕴含的强烈情感，穿透了天童爱的耳膜，直击她的内心。
  被刺痛内心的天童爱，
  “这男人，准确地看穿了我的心思——”
  她从头到脚都感到一阵激荡。
  天仪的话语，看透了天童爱的固执。
  如果天童爱在中央的指挥没有问题，
  ——那败退的原因是什么呢？
  这就是问题所在。
  “如果我的战斗没有问题，那么战场的评价就会从各个将军的战斗方式等微观层面，向更宏观的方向滑动。宏观就是指，是谁把我放在中央的位置上。”
  天童爱想到这里，思维变得黯淡。
  把天童爱放在中央的是她最爱的哥哥，
  ——司令长官天童正宗。
  如果我的指挥没有问题，那么自然而然地，对哥哥的指挥就会受到指责。这是天童爱所害怕的。
  ——无能的天童正宗。
  这种评价对天童爱来说是最难以忍受的。
  天童爱想到这里，情绪变得激动，
  “但是，如果哥哥被说成无能，那我还不如做个荡妇！”
  她忍不住叫了出来。
  而且，天童爱想，只要我一个人忍耐就好了。她紧闭双眼，拼命抵抗。
  但天仪却看穿了她的心思，
  “作为九军之冠的天童爱，你就别惺惺作态了，难看死了。”
  他的话语中充满了挑衅和冷酷。
  天童爱被吓了一跳。
  “那就请你说出证据！证明我比李紫龙强的证据！你说我被夸奖就会得意忘形，那我可真是受宠若惊啊。”
  “证据？这是有星际会战数据支持的。你的攻击没有失误，没有人能比你做得更好。这是大家都能看到的。”
  天仪的话让天童爱
  ——虽然不甘心，但他说的没错。
  心里再次受到了触动。
  奇怪的是，我对这个羞辱我的对手，竟然产生了亲切感。
  天童爱越是和天仪交谈，就越对他产生好感，这让她自己都感到困惑和不快。
  “就算我能做得更好，也不过和你哥哥差不多吧。中央的战斗结果，并不是指挥能力的较量，而是其他因素起了更大的作用。”
  天童爱依然沉默不语。
  天童爱对天仪的感情，已经从厌恶转变为好感，但她还是很固执。
  一旦穿上了心里的铠甲，就不是那么容易能脱下来的。
  面对沉默不语的天童爱，
  “也就是说，就算李紫龙再做一次，他也做不到。而你可以。这就是差距。”
  天仪不耐烦地说道，天童爱终于回应了，
  “再做一次？我可不想再输了。”
  她说出了这样幼稚的话，然后把头扭到一边，说，“我讨厌你。”
  “不是那样的！”
  天仪抓着头发，一脸苦恼。
  天童爱笑了起来。
  现在在天童爱眼前的男人，正为自己的真诚得不到回应而苦恼。
  ——哎呀，他还有这样的表情呢。
  天童爱感到很奇怪，对天仪的信任感也消失了。
  “好吧，那么，天仪司令，你把我叫到陆奥改来，到底想让我做什么呢？”
  天童爱暂时休战了。现在她的语气不再那么严厉，身上的暴风雪也收敛了。
  而天仪则露出了狐狸被捉弄的表情。
  原本弥漫在房间里的刺骨威压消失了，取而代之的是初夏山林般的凉爽。
  “所以我说了，这是暂时的休战协议。我会协助你的。”
  但天仪只是惊讶地“啊？”了一声。对天仪来说，天童爱的转变太突然了。
  “还有，在陆奥改上，我的具体工作是什么呢？你是想让我穿着女仆装给你倒茶吗？”
  天童爱突然问道。
  “呃……”
  天仪的脸上露出了笑容，嘴角也浮现出了笑容。不知道为什么，天童爱的严厉消失了，房间里的暴风雪也停了。

  “那太好了。像你这样的深雪美人给我倒茶，真是男人的福气啊。”
  天仪轻松地说道。
  但天仪的轻浮立刻引发了天童爱的怒火，暴风雪再次呼啸起来。
  “你说什么？让我给你倒茶？你以为我是谁？”
  天童爱愤怒地说道。
  天仪的耳边还没来得及听到天童爱的话，脸上就已经被暴风雪吹得生疼，身体也冻僵了。天仪忍不住，
  “我知道了，别生气了。这是玩笑！”
  他狼狈地叫道。
  好不容易气氛有所缓和，却因为一句无聊的玩笑又惹恼了她，真是让人无地自容。
  “哎呀，真可惜。”
  天童爱收起了身上的寒气，笑了起来。
  ——我还以为她生气了呢……。
  天仪松了一口气，天童爱清了清嗓子，然后再次提出了同样的问题。
  “那么，我在陆奥改的任务是什么呢？如果你真的想让我穿女仆装，那我可要怀疑你的人格了。”
  天童爱的目光中再次流露出对天仪的不信任。
  天仪连忙解释，
  “不是的！是作战指挥。负责陆奥特务战队的战斗指挥和控制。我们敕命军是独立于最高军司令部的。”
  “特务战队？”
  “没错，这是以陆奥改为旗舰的战队名称。我刚刚决定的。”
  天童爱惊讶地“啊？”了一声，
  “简称是陆奥战队。这个名字不错。很适合我们的任务。”
  天仪平静地继续说道。
  “哈——”
  天童爱叹了口气。她已经放弃了抵抗，听天由命了。
  对天童爱来说，敕命军的突然组建是可以想象的。毕竟他们把前星际联合军的自己都叫来了，肯定是人手不足，忙得不可开交。如果再一一指出细节上的不足，事情就永远无法推进。
  “那么，我是战队参谋还是战斗指挥官呢？”
  “这要根据情况而定。我可能会把电子战交给你，然后自己负责战斗指挥。我会给你一个合适的职务名称。”
  天童爱点了点头，表示理解。她还不知道，天仪给这支舰队命名为特务战队，战斗力只有三艘。
  “我会大致告诉你我们的计划。首先我们要前往星际联合第一星系的行星米安，与最高军司令部进行协调。”
  “这是个合理的选择。也就是说，我们要和最高军司令部再次派遣的舰队一起行动吗？”
  “不，还不确定。”
  天童爱露出了惊讶的表情。
  天童爱还不知道特务战队的具体战斗力，但她可以想象，不会有太多。从“特务战队”这个名称就可以猜到大概。最多也就十几艘吧。而兰斯·诺尔的叛军有两个舰队。单凭特务战队是不可能与之对抗的。
  “作为皇帝的讨伐军，我们必须独立行动。最好能牵制敌人，让他们无法随心所欲。”
  “为了保持皇帝敕命军的样子——”
  天童爱有些不耐烦地说道，
  “真麻烦。我们特务战队的任务就是去骚扰、挑衅他们。我明白了。这是你喜欢的手段。”
  她的话语中充满了讽刺，但声音中已经没有了最初对天仪的敌意。
  “是这样吗？我没打算那么做……”
  “哈？”
  天童爱有些生气，
  “在水明星的宇宙要塞歼灭战中，你们通常会一个不留地杀光所有人吗？我哥哥看到宇宙中到处是死亡，脸色苍白，非常生气。我和哥哥从小就认识，但我从未见过他如此生气。”
  她的言辞犀利，直击天仪。
  “不，那不是我们的本意，只是结果……”
  “哦，是这样啊。那星际联合的参谋本部就真是一群蠢货，他们在作战线上一路狂奔。”
  “我们是为了确保作战线（兵站），才发动了快速进攻。这是常规手段。”
  “好吧，那你们歼灭了  1500  名驻守要塞的黄子推，就没有一丝愧疚吗？”
  天童爱的话语中充满了责备。她把心中的不满都发泄在了天仪身上，心情非常舒畅。
  “要塞的守卫黄子推很出色。他是真正的勇士。在无敌的电子防御阵月读系统中，只有他在战前理解了外行星防御的重要性。”
  “这我同意。”
  天童爱依然很享受和天仪的对话。
  “还有就是放弃了重要的东西。”
  “重要的东西当然要放弃。这是理所当然的。”
  “在敌人的主力面前，你们不会去进攻行星吧？”
  “这我哪知道。”
  天仪随口说道，他对星系军的常识一无所知。
  “如果放弃了绝对防御权的重要东西，那么星际联合舰队就只能从月读系统中出来了。出来后就只能和敌人进行舰队决战了。重要的东西只能放弃。”
  天童爱哼了一声。天仪说的没错。他们不得不出来，然后在敌人面前进行舰队决战，结果就是他们战败了。
  “还有，消失了。”
  天童爱指出，在会战前夕，格兰达舰队从星际联合舰队的雷达上消失了。这是一次大规模的电子伪装，也就是电子战的结果。格兰达军暂时干扰了星际联合舰队的探测系统，让自己从敌人的雷达上消失了。

  当然，被发现了就是坏事，但天仪现在想的是，
  ——是骚扰，还是不是骚扰。
  对于大规模电子伪装，他的结论是……。
  “嗯，算是吧。是骚扰。”
  天仪有些尴尬地回答。
  “哦，那这次也是骚扰吗？”
  “嗯，不否认。”
  天仪无奈地说道。
  “但是，胜负的关键在于，彻底做对方讨厌的事。就是这样。抓住对方的袖子，把对方的胳膊压在对方的脸上。这是最简单的限制对方动作的方法。”
  天仪开始说一些天童爱不太明白的话。
  天童爱判断，天仪是在抽象地比喻自己的胜负观，所以她并没有特别在意他的话。
  但天仪敏感地察觉到，天童爱没有听自己说话，
  “你没明白吗？是这样的。”
  他说着，迅速起身，动作快得让人以为两人之间的桌子不见了。
  天童爱被他拉近了距离，等她意识到的时候，天仪的脸已经在她眼前。两人的距离只有指挥的距离。
  “呃，太近了吧。”
  天童爱不禁向后退，但已经来不及了。
  “现在动的话，也只会狼狈地摔倒而已。”
  天童爱干脆站住了。
  天仪用右手抓住了天童爱的左手袖子，把她的左上臂轻轻压在了她的脸上。
  “这样你讨厌吧？”
  天仪说。
  现在天童爱的手臂挡住了自己的口鼻，呼吸困难，而且手臂挡住了视线，让她行动困难。
  天童爱对天仪的粗暴行为表示反感，想要把手臂抽回来。而这个动作实际上是对天仪的话的肯定。
  “如果你想抽回手，就会这样。”
  天仪说着，松开了对天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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