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0章 紫龙的春秋

――哎呀，真没出息。
  香特尔?诺尔?塞雷斯蒂亚冷眼看向紫龙，心中如此想道。
  平时那么自信满满，总是仗着实力推翻我这个第一执政代理的意见，现在的紫龙却显得如此胆怯，真是让人感到痛快。
  现在，扎尔莫库西斯的司令部简报室正在开会。室内坐着总司令李紫龙和香特尔等一众军方高官。
  在这些高官们齐聚的简报室里，参谋部的一名年轻军官正在汇报关于被称为特战队的  11  艘战舰的相关信息，这些战舰未能成功击毁“DirtyMaid（不洁女仆）”。
  参谋部军官汇报说：“‘DirtyMaid’补充的特战队，自称的  11  艘战舰正朝着卡桑方向急速前进。”同时，他还说出了特战队负责人的名字——天仪。室内顿时一片哗然。
  “就是那个在星际会战中击败马格努斯?天童的男人吗？”
  “听说他是个凡事都想用战斗解决的男人。”
  “我听说他是通过暗杀企图篡夺帝位的皇族，才获得了皇帝的信任。”
  “为了出人头地，不惜杀人，真是个可怕的野心家。”
  “原来如此，难怪‘DirtyMaid’会被他反杀。如果要确保击毁，就应该派遣由  4  艘战舰组成的正规机动部队。”
  然而，在一片哗然的室内，只有紫龙泰然自若，面不改色。
  香特尔心想：  ――这一点真值得钦佩。
  同时，她也准确地看透了紫龙的内心。
  毕竟香特尔和紫龙彼此厌恶，意见不合。而且，香特尔认为，虽然紫龙是上司，但这种情况绝对不可能是紫龙主动示好。因此，这只是香特尔对固执己见、任性妄为的男人无奈的让步。
  在这几个月里，香特尔已经相当准确地把握了紫龙的心思。
  香特尔叹了口气。作为舰队第二号人物，她不能就这样放任简报室里的混乱局面不管。
  ――既然紫龙不说话，那就让我来主持大局吧。
  于是，她站起身来。
  “前任国军领袖，仅率  11  艘战舰就突入敌阵？”
  “不知道为什么，就是这样。”
  不知从哪里传来了这样的回答。
  室内的气氛充满了困惑。毕竟，香特尔竟然在没有得到紫龙允许的情况下，厚着脸皮开口说话了。
  军方高官们所畏惧的，是军历和军功赫赫的李紫龙。
  每个人都在心里想着：  ――就算你是第一执政的妹妹，也请你自重。
  军方高官们都知道香特尔和紫龙之间的对立关系。而且，大多数高官都支持紫龙，而香特尔的背后则是第一执政兰斯?诺尔。在香特尔面前，公然支持紫龙可能会招致兰斯?诺尔的不满。因此，他们都尽量避免这种风险。
  ――好了，像往常一样可爱地闭上嘴吧。
  虽然每个人都这么想，但香特尔并不知道他们的无声愿望。
  “现在的敌人领袖，就是这位辞职的――”
  由于香特尔称呼紫龙为“这位”，高官们顿时脸色铁青。室内立刻响起了一个格外响亮的声音：
  “东宫寺朱雀！他是新国军最高司令部柯杰雷的实际领袖！”
  这是为了将“这位”的称呼含糊过去，而做出的拼死回答。
  “那个朱雀，正率领着被称为朱雀舰队的两个舰队，朝我们的第二星系前进……”
  香特尔用她那形状优美的小嘴嘟囔着，陷入了沉思。
  而与之相对的，军方高官们所畏惧的紫龙却依然沉默不语，让人无法揣测他的心思。
  ――他没有生气吗？
  就在高官们松了一口气的时候。
  “我认为，这是一个抓住天仪的机会。如果能抓住星际战争的胜利者，对我们会很有利。不，如果能活捉前大将军格兰洁尔，对独立谈判也会很有帮助。”
  室内没有肯定也没有否定。只是因为香特尔提到了紫龙，所以大家都保持着沉默。
  “可是，只有  11  艘战舰吧？我们拥有的可是  150  艘规模的舰队。”
  香特尔催促着，让大家发表意见。
  “是的。11  艘对  150  艘。我们是  150  艘。”
  分析和意见都没有，只是重复着彼此的数量。这是一种最稳妥的回答。
  当然，从数量上看，我们占据了绝对优势，但大家都认为，  ――位置不好。
  小行星卡桑附近的空域，散布着许多大小不一的岩屑等碎片，有许多区域禁止进入。而且还有许多殖民地等设施。也就是说，在地面上，这里是  ――大军难以展开的复杂地形。
  一名高官站起身来，发表意见说：
  “同一空域不宜进行战斗，因为那里有太多殖民地等大规模有人设施。无数小点的有人设施，规模都在  10  万人以上。如果不小心发动攻击，将会酿成大祸。无法排除卷入大量平民的风险。”
  对于香特尔的意见，高官只能以怀疑的目光回应。
  发表意见的高官苦着脸坐了下来。

  香特尔对战斗的想象实在是太幼稚了。
  室内弥漫着一种“因为困难，所以就这样吧”的气氛。
  即使在被称为“最后区域”的第二星系，由于人口过疏和经济低迷，这里也是宇宙时代。第二星系内有无数的有人和无人宇宙设施。仅卡桑附近就有数量庞大的设施。
  在卡桑附近，大小设施加起来就超过了  10  万个。
  “如果有炮弹飞过来，就躲起来。”
  “说不定会被当作人机对战的盾牌，所以还是先撤退吧。”
  这样的指示根本无法彻底执行，而且如果下达这样的指示，神圣塞雷斯蒂亚军的国防能力可能会受到质疑。
  就在这时，另一名高官站起身来，开始发表意见。
  “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问题。要包围特战队，那个空域有很多禁止进入的区域，无法彻底包围。”
  “哎，为什么？这很奇怪吧？”
  “为什么呢……”
  “既然禁止进入，那么敌人也无法进入。也就是说，他们无法从那里逃脱。就像设置了路障一样。与其说要利用那里抓住敌人，不如说这是在给敌人设置陷阱。”
  香特尔的朴素话语让军方高官们哑口无言。
  禁止进入，毕竟只是人类自己的决定，  ――因为危险太大，所以禁止进入。
  仅此而已。只要少数人愿意拼命，还是可以突破的。
  站起来的高官将“我们是多数，他们是少数，团体行动的难度不同”这句话咽了回去，然后坐了下来。在任何人看来，香特尔小姐都是个不懂战斗的门外汉。她的话根本站不住脚。
  室内弥漫着因为门外汉的意见而产生的尴尬沉默。
  在沉默中，紫龙心中暗想：  ――被摆了一道！
  这个门外汉只考虑哥哥的立场，根本不明白。特战队已经进入卡桑附近了。现在再去追已经太晚了。而且军方高官们也在暗中这么说。她怎么就不明白呢。
  结果就是，特战队的攻击应该更早进行。紫龙也这么认为。
  ――这么想的话，真让人不甘心。
  紫龙在心中自嘲。
  因为可以说，“DirtyMaid”的攻击判断是正确的。如果当时能给特战队以沉重打击，他们就会放弃进攻卡桑而撤退。
  从时机上看，那是攻击特战队的最后机会。
  ――那个时候，哪怕付出任何代价，都应该完成攻击。
  这样的话，现在就不会这么麻烦了。
  “DirtyMaid”在战场上的嗅觉和判断力确实是一流的。
  这就是紫龙自嘲的原因。
  “假设要向卡桑派遣战力，第一执政代理香特尔小姐，您认为需要多大规模的兵力呢？”
  在紫龙懊悔不已的时候，另一位高官开口问道。
  “全军出动不是很好吗？”
  香特尔理所当然地说道。
  对香特尔来说，她的想法只有用优势兵力攻打劣势兵力。这是门外汉的意见。室内的气氛更加尴尬了。
  最终，紫龙叹了口气，说道：
  “第一执政代理不了解战斗。兵力要适当。并不是越多越好。”
  终于开口了。
  “哎呀，您终于说话了。在这么重要的会议上，您一直不说话，我还以为您不在呢。”
  “闭嘴。每次会议上你的意见都那么强硬，我才试着让你主导一下，不过再这样下去，我可要写退役申请了。你也注意一下会场的气氛吧。”
  “又把我当门外汉。多数打少数是战斗的基本原则。总司令不知道这个道理吗？”
  “你的话才像门外汉。你不知道什么是过度配置吗？每个区域能配置的兵力是有限的。”
  说着，紫龙伸出右手手指，做出了一个从下往上捏的手势，
  “现在对我们来说，卡桑空域就像指尖能捏住的小酒杯那么大。在这么小的地方，倒满酒，只会溢出来，造成浪费。”
  然后，他比出了手指的形状。
  “哎呀，找这么个借口，紫龙先生是害怕了吗？”
  “什么？害怕？”
  “率领特战队的天仪，是紫龙先生的前上司。我听说紫龙先生在战争中的活跃，是因为天仪的提拔。面对这样的对手，您是不是觉得抬不起头来呢？”
  紫龙轻笑一声。
  面对香特尔的挑衅，紫龙出乎意料地冷静。
  ――是啊。我的确比不上大将军格兰洁尔。这是事实。
  不过  ――。
  “谁也没说不排除特战队。小看我这个不败紫龙可不行。”
  “哎呀，那么紫龙先生赞成攻击特战队吗？真让人意外。”
  “当然要排除。特战队还是尽早除掉为好。”
  “那么，您打算派遣多少兵力呢？”
  派遣兵力的规模很重要。香特尔心想。
  虽然紫龙说要排除，但敌人有  11  艘战舰。派遣的兵力必须超过这个数量。至少需要  16  到  17  艘战舰。为了确保万无一失，最好是两倍的  22  艘。22  艘是相当大的兵力了。已经是一支正规的舰队了。

  然而，在朱雀舰队逼近的情况下，要抽调  22  艘战舰的兵力是很困难的。面对讨厌的特战队和逼近的朱雀舰队，抽调  22  艘战舰是很痛苦的。
  ――在这种情况下，不败的紫龙会怎么做呢？！
  简报室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紫龙身上。
  “全军出动――”
  紫龙沉重地说道。
  “哎呀，真难得，香特尔也和我意见一致。那么，就这样决定了。与其派遣不三不四的兵力，不如一举歼灭。”
  香特尔说着，得意地看着那些一直表示反对的高官们。
  ――看吧。还是能做到的。你们这些无能的家伙。
  这就是香特尔的表情。
  “我所知道的天仪将军果敢而富有创造力。不知道他会做出什么举动。用数量碾压是最安全的方法。如果分兵包围，特战队各个击破的危险反而更大。”
  一名高官提出了不同意见，但紫龙却以不容置疑的口吻说道：
  “我已经决定了。立刻向卡桑进发，在朱雀舰队到来之前，将  11  艘战舰像风一样击溃，返回法里加守备。这样就没问题了。”
  李紫龙率领的第三舰队的行动就这样决定了。
  ◇◇◇◇◇
  “紫龙先生，之后您有时间吗？”
  会议结束后，香特尔向紫龙打招呼。
  香特尔身后，是睡眼惺忪、揉着眼睛的莉莉娅。香特尔像往常一样，叫醒了在会议上打瞌睡的莉莉娅，然后才向紫龙打招呼。
  作为全军领袖的紫龙，他的副官香特尔是舰队的二号人物。在香特尔看来，无论她和紫龙有多讨厌对方，都不能让这种对立影响到任何行动，这是她所担心的。
  然而，被打招呼的紫龙却投来了充满厌恶和怀疑的目光。
  对于这种在预期之内的反应，香特尔心想：  ――哎呀，被讨厌得还真厉害呢。
  她反而觉得有些好笑，心里也稍微放松了一些。
  香特尔对紫龙进行了深入研究。
  军历、出生日期、身高体重、家庭构成、交友关系，当然还有女性的喜好、喜欢的食物、兴趣爱好、惯用手、喜欢的音乐，甚至身体组成、病史、传闻等等，她都进行了调查并收集了情报。
  我可是站在舰桥上，一直盯着这个男人，  ――解读他的内心。
  我甚至还做过这样的事情。
  为了这个不喜欢的男人，我可真是下了不少功夫。
  而紫龙对香特尔的看法，只是把她当作兰斯?诺尔的妹妹，一个不懂军事的门外汉。紫龙对香特尔的认识完全基于兰斯?诺尔。
  ――只要不惹兰斯?诺尔不高兴，敷衍一下这个女人就行了。
  这就是紫龙对香特尔的态度。这种程度的认识，导致他对香特尔的态度非常冷淡。
  “我觉得我们之间的沟通严重不足。”
  即使香特尔这么说，紫龙的眼神依然充满怀疑。
  紫龙并没有把柔弱的香特尔放在眼里，  ――只是在轻视她。
  他有这样的自觉。香特尔也知道自己被紫龙讨厌。
  “我想借此机会和您好好谈谈。”
  香特尔温柔地说。
  “借此机会？”
  紫龙的态度有所缓和。
  香特尔感觉到了  ――有戏。
  然后微笑着说：
  “嗯，一起喝杯茶怎么样？”
  面对美人的微笑邀请，没有哪个男人会拒绝。
  香特尔心想，虽然之前的紫龙先生可能不行，但现在意见一致，要除掉特战队，情况就不同了。关系还是有改善的余地的。
  虽然我不可能喜欢上这个阴险的男人，但至少要保持一种不影响工作的关系。这也是为了哥哥好。
  香特尔接到了哥哥兰斯?诺尔的指示：
  “李紫龙是复仇的恶鬼。他会一直追杀皇帝，直到将其杀死。他应该不会背叛我们，但要密切监视。”
  比起与之为敌，像朋友一样在他身边会更容易监视。
  “原来如此。也不是不能理解。或许是个好机会。”
  “那么，您同意了？紫龙先生喜欢甜食，比如抹茶和红豆奶油点心……地点就选在士官咖啡馆怎么样？”
  “闭嘴。”
  紫龙笑了。
  虽然是在骂人，但表情却不那么凶狠。
  香特尔心想：  ――他也会有这样的表情啊。
  她不禁心头一颤。
  紫龙是个英俊的美男子。这样的男人不经意间露出的表情，甚至带着一种美感，让香特尔不禁看呆了。
  “您喜欢音乐吗？”
  “嗯，我经常听古典音乐。”
  “古典音乐啊。我喜欢弦乐器。它们有一种女性声音般的美感。”
  “嗯，原来如此――”
  香特尔强颜欢笑，点了点头，但心里却充满了疑惑。
  紫龙为什么要和我谈音乐呢？音乐和军事有什么关系吗？是用来鼓舞军队士气的吗？香特尔心中充满了疑问。
  在星系军队中，谈鼓号是很奇怪的。因为在真空中，声音是无法传播的。
  “面对像您这样可爱的女士，只在咖啡馆喝茶实在太失礼了。不如一起吃个晚餐，还有乐队伴奏。兰斯?诺尔做了一件好事。在独立前，他招揽了一支优秀的乐队。只靠武力是不行的。他还挺有心机的。”
  ――啊！
  香特尔的脸上顿时露出了灿烂的笑容。
  她之前还觉得这个男人很阴险，没想到他这么体贴，让人心情愉悦。
  “哎呀，真是不好意思。本来应该是我邀请您的。那就请您接受我的邀请吧。怎么样？”
  “嗯，非常感谢。”
  香特尔是个柔弱的女士，总是被人当作兰斯?诺尔的妹妹或小女孩来对待。即使她讨厌对方，但被这样优秀的男性称赞，心里还是会有些高兴的。
  ――不愧是贵族。出身好就是不一样。
  香特尔对紫龙有了前所未有的好印象。香特尔也拥有塞雷斯蒂亚家族的高贵血统。她觉得在某些方面，自己和紫龙是能够沟通的。
  这时，香特尔的衣服被人拉了一下。
  “香特尔小姐，我也一起去吗？”
  是刚刚睡醒的莉莉娅。
  就连只关心自己的莉莉娅，也听到了香特尔和紫龙的对话，知道自己不能一起去，  ――会妨碍他们的。
  “没关系啦。一起去玩吧。”
  紫龙笑着说。
  莉莉娅露出了喜悦的表情。她平时就很寂寞，总是希望有人能陪她。虽然觉得有些奇怪，但既然紫龙都这么说了，她也很高兴。
  “真的可以吗？”
  莉莉娅还是用询问的目光看向香特尔，想要确认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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