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拆骨

待夏武穿好黑袍，宗主也悄无声息的从手指上摘下戒律戒指以隐藏身份，

        两个人走出先后走出亲王府的客厅正门，外面等候的18名信使正捧着是个红匣子静候宗主和亲王，

        见夏武出来后，18名信使齐刷刷的俯首低头，以右拳抵胸，向春武行礼。

        夏武看了一眼红匣子，想起了那个皇宫中流传已久的暗闻：每年教宗都会派信使来大皇宫送一份神秘的礼物给大哥，看来这匣子里装的就是今年带礼物了。

        夏武抬手，示意众人不必拘礼：“事急从权，免礼。”

        宗主也随之抬手，众信使起身，夏武裹好黑袍，混入信使里面，在夜色中如鬼魅般往大皇宫后门进发。

        子夜的大皇宫像蛰伏在黑暗森林里的一只巨兽，正张开血盆大口等着猎物落入自己的狩猎圈。

        一番辗转后，夏武跟着宗主和信使们来到一个建在地下的废殿前，

        夏武抬头看了一眼殿门，年代久远的木门黑漆脱落的一块黑一块白，像是斑秃的中年男人的颅顶，两旁的gali女神像却因为日日有人搭理，一尘不染，与周遭的断壁残垣格格不入。

        这处废殿地处大皇宫的西北角，从前王父在世时，是用来关押触犯宫规的宫人用的，后来大皇宫被二哥一把火烧没了，只身废殿地下的一出冷处还完好无损，后来大哥着人封了这里，严禁闲杂人等靠近，没想到原来他还在这儿藏着秘密

        夏武随信使从一个防空洞大小的门口进入冷库，沿着平缓的坡面一路向下，经过三道钢化门后，终于来到了废殿正中央。

        废殿里灯火通明，大哥春武正襟危坐在高堂之上，他身着白色与黄麻布织就的丧服，神情庄严肃穆，眼角湿润，像春夜寒潭里的死水，毫无生气。

        信使恭敬的对春武单膝跪地，额头贴地行礼，

        大哥抬抬手，一言不发的示意信使免礼

        礼毕，信使们依次把带来的4个檀木匣子送到废殿正中央。

        夏武悄悄看了一眼木匣子，长宽有半身高，形状四四方方的，像祭祀上用到的神龛木匣。

        这个传说中的神秘木匣，是自从大哥继任国主之位后，教宗才开始每年一次的派人押送至大皇宫来的，

        从前夏武听人隐晦的提起过木匣的传说，但从没去探究木匣中到底放了什么，再怎么说这也是国主和教宗之间的事情，他作为皇室亲王，有些事情如果大哥不想让自己知道，他会尊重大哥的意愿不去知道。

        今晚宗主突然把他带到这里，还告诉他这个木匣和李氏有关，他就不得不好奇木匣里到底装了什么宝贝了

        夏武抬头悄悄打量了一圈废殿，这才惊悚的意识到，与其说这是个废殿，不如说这是个坟墓，废殿有足球场大小，除了大哥的一个王座外，整个殿里只有一张照片和三具残尸，

        照片高高悬挂在正墙上，是大哥和李秋月的结婚照，看衣服的穿着应该是大哥夺位成功后拍的，

        李秋月彼时还是个10多岁的小姑娘，即便穿着婚纱也没什么新娘的气质，倒是更像个穿着蓬蓬裙的公主，大哥一袭白西装倒是好看的很，可惜后来大皇宫起火，他那么好看的一张脸被烧焦了，那张绝美的脸上多了一片跟褐色蚯蚓似的疤痕

        夏武大为震撼的看着照片，大哥和李秋月竟然结过婚？这么多年来也没见他们私下见过面啊？他们俩到底什么关系？

        更让夏武不能理解的，是照片正下方还供奉着三具残尸，那残尸只有脑袋和躯干，拼合处有肉眼可见的针线，像是被人肢解后，又拿针线蹩脚的缝在了一起，夏武伸长脖子想去看一下尸体的正脸，四具尸体一大三小，只有躯干没有头颅。

        这时，信使呈上的是个木匣被打开，四个头颅被同时从木匣中拖出。

        头颅一大三小，正是去世了16年的嫂子和三个侄子！

        夏武吓得当场腿软，差点儿跪倒在地，大哥竟然背着自己带着嫂子和三个侄子受了拆骨还尸之刑

        在那莱，国主如果违背教宗的旨意，不想按照教宗的安排行事，可以用自己至亲至爱之人的尸首做抵押，以换取gali女神的宽恕。

        既然嫂子和三个侄子的遗体被摆在了大哥和李秋月的结婚照前，那么显而易见的，拆骨还尸的交易和他们俩有关系。

        夏武再次看着墙上的照片，暗自思量：

        李秋月是李氏的长女，手握全球粮仓，是大华名副其实的国家商业集团，李氏继承人的结婚对象几百年来都是大华权贵高层，李氏断然不可能把自己的女儿嫁到那莱这种又穷又弱的小国，当年这场婚姻应该不可能结的成吧？

        所以大哥是为了救李秋月，还她婚嫁自由才受了教宗的拆骨还尸的惩罚的？

        夏武穿过人墙去看春武，嫂子和侄子们的头颅被信使安置到遗体上，大哥正痛惜的看着灵柩内被针线扎的遍体伤痕的亲人。

        拆骨还尸之刑要献祭至亲至爱的尸首，还要每年被人从身上割走一块血肉，以肉换肉。

        夏武难以想象这些年来，大哥的残躯上的到底挨了多少刀，又承受了怎样的剜肉断筋之痛。

        这边夏武正如刀绞的替大哥难过时，春武缓缓解开自己身上的王袍，露出了劲瘦的后背，那后背上前些年已经被片过不下10刀，放眼看过去，跟一片被豺狼啃过的腐肉似的，几乎找不到一块完整光滑的皮肤。

        执行割肉之刑的信师手持柳叶状的片刀，向春武颔首行礼：“国主且多忍耐。”

        说完，他狠准稳的照着春武肩胛下面片了一刀，春武猛的抖了一下，而后便照旧纹丝不动的端坐如初，全程一声未吭，鲜红的血奔涌而出，滋的半个后背血红一片，信使拿纱布帮春武捂住出血的伤口，把割下的肉放进祭盘中，颔首道：“那莱子民感谢国主以身饲神，gali女神永护国主。”

        春武缓缓回身，脸色蜡黄，额头上全都是汗，嘴唇惨白的像个死人：“免礼吧。”

        此刻，夏武把所有的愤恨都加诸到了李秋月身上

        大华那句老话说的真对，最毒不过妇人心，大哥当年好歹救过她，她现在竟然还想逼着大哥做血滴子，她还要脸吗？

        拆骨还尸执行完毕，信使们重新站成左右两排，为首的一个金阶信使恭敬的问春武：“国主万安，若无杂事，我等便回教宗复命了。”

        春武穿好王袍，红着眼轻轻抚弄着自己皇后的头发，她鲜活的面容如同睡着了一样：“牵魂绳呢？”

        牵魂绳是那莱人男婚女嫁最重要的信物，结婚时，两人同戴一只牵魂绳一拜gali女神二拜父母高堂三拜佳偶同心，礼成后夫妻神魂一体，不离不弃，那莱女人可以丢了性命，但不能丢了牵魂绳，皇嫂若是要入土为安，必须得有牵魂绳陪葬，大哥这么做是对的。

        为首的信使往后稍稍退了一步，颔首回复春武：“罪民该死，并没有听说过皇后的牵魂绳一事。”

        春武黯然的摆摆手，没再说话。

        夏武疑惑的看着皇嫂的遗体，难道皇嫂的牵魂绳丢了？这可不是什么好兆头。

        众人见国主就此作罢，没再深究，也不再久留，在为首的金阶信使的带领下向春武再次颔首行礼，礼毕，便按照原路鱼贯而出了。

        从废殿出来后，夏武跟着信使们一路往大皇宫外走，直到出了大皇宫大门口，夏武这才从长袍底下喘了口气。

        他侧过脸问同行的宗主：“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黑袍下漏出又白又尖的一点鼻头，像暗夜里的白狐。

        宗主微微叹了口气：“如亲王所见，国主对李小姐情根深种，20年前为了还李小姐自由，宁愿受拆骨还尸之刑，在天下和爱情面前，选择了成全自己的挚爱，放她自由；20年后，国主为了博李小姐一笑，再次以身涉险，拿自己的性命换李氏员工的遗骨，国主是那莱百姓唯一的仰仗，本宗受制于宗主的身份，不能过问朝堂之事，只求亲王明察是非，力挽狂澜，为那莱2000万民众做主。”

        夏武在原地站住，他是单纯善良，但他不是傻子，宗主这明显是要利用自己搅乱那莱和李氏的合作计划，真可谓其心可诛。

        “哦，宗主想要我如何？”

        宗主也跟着夏武站住，他缓缓撩起黑袍一脚，单膝跪在了夏武面前，其他信众一看宗主跪下了，也跟着纷纷跪下。

        夏武被他的阵势吓了一条，教宗宗主连国主都不跪的，怎么能跪自己呢？

        他赶紧上前搀扶：“宗主大可不必这样，本王受不起。”

        宗主执拗的长跪不起：“本宗不问国事，没有能力指点亲王，今天的事，亲王看到了也听到了，本宗相信以亲王的能力心中早已有决断，亲王想怎么做便怎么做，只要是为了那莱好，本宗一样为亲王祝祷。”

        宗主的这番话让夏武一时间有些敌我不分了，难道自己刚才误会他了？

        “行，我了解了，我想想怎么办吧。”

        夏武当下也不好立即表态，索性就故意把话说的模棱两可，让宗主猜无可猜。

        宗主也是个极富耐力的人，夏武既然这么说了，他要是继续追问下去，肯定会让夏武起疑心，也只好点到为止了。

        两个人在大皇宫门口就此别过。

        黎明将至，远方露出半边鱼肚白，繁星半落，周遭断断续续响起了蝉鸣声，在弯腰坐进等在路边的专车里前，夏武最后回头看了一眼教宗的远去的背影。

        不管他今天的目的是什么，有一点他说的没错，李秋月确实是个刻薄寡恩之人，她但凡有点儿人情味儿，都不能眼睁睁的看着一个喜欢了自己20年的男人去送死。

        既然那莱已经撤销了在地中暔海发起的仲裁请求，外交部也代表国主刚刚发了向大华人民的致歉书，只要李氏愿意，这次援助计划原本可以0附加条件执行的，李秋月半道追加一条要李氏1798名遗骨的要求，明摆着是趁火打劫，这个女人太冷酷无情，太可怕了

        如果有机会，自己一定要当面问问她，到底有没有同理心，会不会觉得这样逼迫一个国家的国主太过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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