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欲望

　　大厅里。
　　冷眼旁观的苏行，很快就发现：
　　随着黑丝女与年轻保安争吵愈演愈烈，那女学生眼中，竟再次露出了一抹兴奋之色。
　　似乎是察觉到了苏行的目光。
　　女学生转头看向苏行，眼中的兴奋之色一闪而逝，并被一副懵懂无知的模样取代。
　　与此同时。
　　保安老头也主动站了出来，制止黑丝女、年轻保安的争吵：“行了，行了。”
　　他打着圆场道：“既然你们两都没实质性证据，那这事就先放一边算了，毕竟，超市老板是在大厅被杀的....你们待在屋子里面的，只要晚上不到处乱跑，应该是不会出意外。”
　　保安老头的意思很简单：超市老板被人绑在大厅里，面对凶手可以说是毫无反抗之力。
　　而众人待在屋子里，有防盗门的保护，自可高枕无忧。
　　这老头说的确实有一番道理。
　　既如此，黑丝女便不再出声，只是将头微微昂起，摆出一副无比高傲的模样。
　　同样地。
　　年轻保安亦是不再争论，只是将目光放在黑丝女的双腿上，眼中露出毫不掩饰地贪婪。
　　随着超市老板王勇的死，一号楼内气氛也变得压抑起来。。
　　…
　　夜晚。
　　废弃小区三号楼。
　　第五层。
　　‘呯！’
　　‘呯！’
　　在受到变异男、肌肉怪物近一天一夜的撞击后，那屋子大门再也支撑不住，整个都崩裂开来。
　　没了钢制大门阻隔，变异男与肌肉怪物顿时四目相对，双方同时呆愣在了原地。
　　但这并未持续太久。
　　数秒后，肌肉怪物就已反应过来，并抡起如铁锤般拳头，朝变异男位置砸了过去。
　　单就体型而言，变异男虽也受到了血肉的强化，其体格却远远不如肌肉怪物。
　　挨了肌肉怪物这一拳，变异男瞬间就飞至数米开外。
　　客厅里。
　　变异男挣扎着从地上爬起，它四脚着地，以匪夷所思的速度、绕着肌肉怪物爬行着。
　　变异男虽没了人类意识，可即便是凭借本能，他也能轻松判断出来——那肌肉怪物，绝不是他所能战胜的。
　　短暂的犹豫后，变异男冲至阳台处，直接就纵身一跃而下。
　　但苏行家毕竟是在五楼。
　　饶是以变异男强化过的身躯，从这一高度跳下，也难免会受些损伤。
　　坠落在地变异男从地上爬起，并拖着一瘸一拐的身躯，摇晃着朝小区出口处奔去。
　　…
　　废弃小区一号楼。
　　101室。
　　秃顶大叔望着能口吐人言的花枝鼠，脸上露出了难以置信地神色。
　　“你确定，昨晚上所有人都出屋子了？”大叔再次向花枝鼠确认道：“你不会看错吧？”
　　“鼠鼠我又不是瞎子，怎么可能看错。”
　　老鼠是有夜视能力的，更何况，花枝鼠还受到过血肉的强化。
　　它当着苏行、秃顶大叔的面，如实复述了昨晚经过：“昨晚上，那年轻保安是最先出来的....他把两根细线扔到隔壁屋子，就又回自己屋了。”
　　“两根细线？”秃顶大叔立刻就抓住了重点：“这么说，那年轻保安真在撒谎？”
　　保安老头与年轻保安，住在一号楼的102室，而隔壁的103室，则是黑丝女、女学生所住屋子。
　　年轻保安在103室外放两根细线，便是打定了主意要诬陷这两女，诬陷她二人夜里离开了屋子。
　　不过，这两女也同样不是省油的灯。
　　花枝鼠继续道：“那保安回屋之后，隔壁屋两个女的就出来了，然后过了好半天才回去。”
　　听到这里，秃顶大叔已然猜出了凶手：“那就已经很明显了：棋牌室里面的人，是被那两个女的杀的？”
　　“我不知道。”花枝鼠回道：“我一直都在走廊窗户上，大厅的情况我看不到。”
　　花枝鼠毕竟只是只鼠鼠。
　　正所谓胆小如鼠....指望花枝鼠去大厅里观察那两女，显然是不现实的。
　　房间里。
　　秃顶大叔还想继续问些什么，却听一旁的苏行道：“那超市老板到底是怎么死的，其实不重要....相比这个，我倒是想弄懂了一件更重要的事。”
　　大叔闻言一愣：“什么事？”
　　“我已经大概猜出来，这血肉感染是怎么一回事了....”
　　听完花枝鼠的一番叙述。
　　再加上白天里，年轻保安看向黑丝女时的贪婪目光，以及女学生眼中，时不时露出的一抹兴奋....
　　苏行分析道：“小区里的这些血肉，影响的其实不是一个人的情绪，而是一个人的欲望。”
　　“欲望？”秃顶大叔有些不解：“这有区别吗？”
　　“当然有，而且区别很大。”
　　苏行继续道：“就拿那保安老头来说：他收拢了小区里这么多人，忙前忙后的，却没什么实际性好处，那你可知道他是为了什么？”
　　“因为‘权’呗。”
　　秃顶大叔回道：“这种现象很常见：很多店铺、公司的管事，明明也就比其他人多拿一两百块，却还是乐此不疲地帮忙管理，哪怕是因此得罪人，他们也不在乎....”
　　“对头！”苏行点头道：“我们一号楼的保安老头，就是这一类人：他在日常中找不到什么乐趣、成就感，就拼命在‘权’这方面找存在....所以，这保安老头的欲望就是权力！”
　　秃顶大叔已经听明白了：“正因为这样，他之前才表现像个‘老大哥’一样，去指挥我们所有人？”
　　“嗯，这就是他的乐趣所在。”苏行补充道：“包括分配房间、食物、水源，甚至是蜡烛，他都能从中找到快乐和满足感，所以他被血肉感染之后，才不会去主动杀人。”
　　生命是被欲望驱使的，这是一切动力的源泉。
　　房间里。
　　苏行接着道：“再比如那年轻保安....”
　　秃顶大叔也是个聪明人。
　　苏行话才刚说出口，他便举一反三道：“年轻保安我知道：那人好色的很，所以他欲望肯定是‘色’！”
　　“不错！”
　　苏行点了点头：“所以说，他才会一直针对103室那两个女的，目的就是想像捆超市老板一样，把那两个女的也用绳子绑起来....这样一来，他晚上就能做些想做的事了。”
　　不得不说。
　　单就外表而言，那两女的确算得上是数一数二。
　　年轻保安若真是好色之徒，在被血肉放大欲望后，会受到两女吸引倒也在情理之中。
　　“但问题是，那两个女的为什么要杀人呢？”房间里，秃顶大叔追问道：“总不会有人，天生就有杀人的欲望吧？”
　　“不是杀人。”
　　苏行更正道：“准确说，这是欺凌他人的欲望....在平日里，这种霸凌其实并不少见。”
　　“确实！”
　　秃顶大叔面露明悟之色：“小区里那些杀人者，应该就是这种欲望被放大了吧？”
　　“有这种可能。”
　　苏行应道：“毕竟我这只是猜测，并不一定全对....然后像我们这种，能控制自己欲望、又或者负面欲望比较小的人，就不太会受血肉影响了。”
　　“我负面欲望确实不多。”
　　秃顶大叔赞同道：“我在平时还真就是一个老好人，我从不觉得欺负别人是一件享受的事....而且，我更不是那种看见女的，就走不动道的人。”
　　苏行冷笑道：“你是不是老好人我不知道，但一号楼的其他人，就没一个是正常的....”
　　由血肉造就出的怪物，其实并不可怕——它们充其量，也就是比普通人强上一些的人形兵器。
　　真正可怕的，是血肉能放大人类欲望的能力。
　　无穷无尽的欲望，才是世间最可怕的瘟疫。
　　在意识到自身处境后，秃顶大叔有些坐不住了：“那要不，我们明天就直接走吧....我们继续待在这儿，迟早要被这些人害死。”
　　“不能在白天明着走。”
　　苏行回道：“你想，如果所有人都要留在这儿，就你一个想走，你觉得其他人会把你怎么样？”
　　与众不同，便是原罪。
　　秃顶大叔三四十岁的人了，自然是明白这一道理：“那怎么办，要不我们晚上直接走？”
　　“必须的。”
　　苏行回道：“而且据我分析，所有被放大了欲望的人，一旦被杀，就有一定概率会变异....就算那些人不害我们，他们死了也会变成怪物，等真到那一天了，我们再想走就走不掉了。”
　　“有道理！”秃顶大叔完全赞同苏行所言。
　　他干脆开始整理起背包，并向苏行问道：“那我们什么时候走？”
　　“不急。”
　　苏行用手蹭了蹭花枝鼠的肚子，笑道：“先让小白去外面探探，如果其他人都没出来，那我们就走....”
　　…
　　废弃小区出口，一号楼外。
　　就在苏行、秃顶大叔商议着出逃计划的同时。
　　因跳窗而深受重伤的变异男，已拖着一瘸一拐的身体，来到了一号大楼的入口。
　　变异男在这里，闻到了食物的气味。
　　——超市老板死后，保安老头虽及时处理了尸体，可那股浓重的血腥味，短时间里却是无法散去。
　　因超市老板是在昨夜被杀，因此散发出的血腥味，要比小区其它地方的更为浓郁。
　　也正是受此气味吸引，变异男方才一路追了过来。
　　…
　　一号楼大厅。
　　苏行与秃顶大叔蹑手蹑脚地，缓缓朝大门处走去。
　　——自受到了血肉强化后，即便是身处黑暗环境里，苏行也同样能看清周边事物。
　　他刚一来到一号楼大厅，便隔着玻璃门，发现了外面有一黑色身影。
　　那身影，给苏行一种十分熟悉的感觉。
　　这让他心中莫名觉得不安....
　　苏行拉了拉身旁的秃顶大叔，并借着烛火，对其打了个‘去左边门卫室’的手势。
　　秃顶大叔领会其意，便与之一齐躲藏在门卫室里。
　　同一时间里。
　　黑丝女与女学生所在的103室，其屋门也被人悄然推开。
　　似乎是听到了这阵开门声，102室的年轻保安，也像是等候多时般，紧跟着从屋内走了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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