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定

　　“啪嗒..啪嗒”

　　水晶高跟鞋撞击在地板上的声音清晰可听，步伐虽然慢，但是芙兰每走出一步，从她的脚下都会形成一阵强大的气场，那种气场就如同环形的冲击扇，从整个平台上扩散而出，竟然连通天的千丈黄沙都被彻底镇压在她的玉足之下！

　　“你不要过来！不要伤害她，不要伤害柳露锥！”柳娅伊的心在狂跳着，此时他的恐惧已经滋生出了愤怒，绝望和痛苦等其他情绪，并在他的意识中蔓延。

　　他已经做出了一个痛苦的决定，如果她要再过来，他就自己扑出去攻击芙兰，并将柳露锥丢到平台旁的台阶上。虽然他知道自己一瞬间就会被手持长枪的芙兰给撕碎。

　　在他有限的记忆里，能让他感到幸福的，只有柳露锥和柳月雫两个亲人...为了她们，他可以抛弃一切，就算死也在所不辞。

　　“嚯嚯？一次又一次对我无礼，是想挑战我的威严吗？嘛，虽然我本来就没有什么威严。”芙兰的眼睛中闪着血红色的光，依旧笑吟吟地看着他们，“我什么时候说过要伤害你们了？而且.....你们，难道，还需要我去伤害？对么？柳露锥....”

　　但柳露锥并没有回答她的问题，只是面色苍白地蜷缩在柳娅伊怀里，小手紧紧握着柳娅伊的衣袖。轻声哭泣着，似乎方才犬走夏音变成树枝的场面吓到了她。

　　——又或是，芙兰的话语吓到了她。

　　柳娅伊死死护住柳露锥，他吞吞口水,尝试拖延芙兰靠近他们的时间：“你说不会伤害我，你说不会伤害我们。那，那...犬走夏音她怎么回事？！她..她可是被那杆长枪给吃了！”



　　“犬走夏音？...你说她被吃了？”不知怎么，芙兰忽然又笑了起来，笑容是那样诡异，“我明白了，在你们看来的确是这样呢，但——你怎么能认为犬走夏音她是活着的呢？”

　　说着，芙兰又摆摆手，在由树枝交织而成的长枪上轻点一道。

　　很快，从长枪里伸展出了几根树枝，树枝缠绕着，扭动着，最后形成了人形，当这些变形完成后，犬走夏音的样子又一次出现了柳娅伊和柳露锥的视线中。

　　“她应该和你说过，她只是一个人偶而已，一个我用树枝捏造出来的人偶而已。我控制着她，让她代替我在这个城市里生活，通过她来让我明白当下时代的文明变迁。她只是一个空壳，从一开始就没有活着的概念，所以也不存在着生和死，这么说，你明白了么？”

　　“....你说....她并没有活着，只是你捏造出来的人偶......”柳娅伊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但不知为何，他的内心却很平静地就接受了这个事实。

　　——就仿佛，他已经在日常的欺骗下无数次、无数次看到过这样的人偶，看到过这样的空壳似的。

　　芙兰将手指一点，犬走夏音又一次和那杆由树枝做成的眼睛长枪融合为一体。

　　随后她又望向闪烁着繁星的宇宙，淡淡的笑了：“是啊，她只是一个空壳，说到底，你们人世间又有多少人是真正的活着呢？是快乐的活着呢？人生而渺小短暂，一生之景不过俯仰间的瞬世幻梦，或有哀吾生之须臾的悲怆，或有羡长江之无穷的孤独。所谓活着，究竟为何？所谓感情，究竟为何？有多少人，就和没有灵魂的的提线人偶一样而孤独地在重复着螺旋的生活？又有多少人，就和行尸走肉一样在这冰冷的世界持续着互相伤害的永劫轮回？”

　　“不知生，何知死。明知因果早已如转轮纺车，冥冥中皆有定数，不论善恶爱诳，仍还要义无反顾独自前行的人，又有多少蕴含着灵魂的本真？你们口中的人性，你们那从死亡的恐惧中浇筑构建出来的人性，是否，只如镜花水月般虚幻缥缈？”

　　言罢，她将视线从久远到已经接近永恒的宇宙中收回来，继续望向面前的柳娅伊和柳露锥。



　　最后，她将视线停在了柳娅伊的身上，幽幽地叹口气，有些神秘地说道：“命运，还是将你推向了深渊，柳娅伊。但人生而痛苦，正因苦累才被冠以人类‘（累）’的名号。”

　　“你....到底想要说什么？”柳娅伊怔怔的看着芙兰，看着她将那杆用树枝捏造出来的长枪放到了地面上。他不明白此时芙兰在干什么。虽然芙兰此时美得看起来如若娇艳的玫瑰，但他们仍然不敢靠近如此美丽的芙兰，尤其是柳露锥，依旧躲在柳娅伊的怀中发抖，仿佛是被玫瑰的恶毒而夺去了勇气。

　　“世界之树要结果了。”芙兰没转过头，只是平静地说出了一段耐人寻味的话。随后从手中变出了一株暗红色的彼岸花，将花点缀到长枪的枪身上，“从你我出现在这里的那一刻起，黑庭圣枪的预兆就已经完成，秩序之门就已经被打破，犹如永梦之青女缓缓从悠长的幻梦中睁开双眼般。接下来，只剩下那个古老的仪式.....只要用你们、作为钥匙的你们完成那个古老的仪式....”

　　柳娅伊继续尝试着问他：“喂！你在呢喃什么？！什么仪式？什么钥匙？！为什么要用到我们？你...要把我们怎么样？”

　　“没什么...你或许不用知道。柳娅伊，你只用知道，我从那时起就在保护着你们，我是不会伤害你的。”芙兰平静的站起身，又呼了口气，侧过脸来对他微笑道，“吶，你之前在梦中，不是想要我告诉你有关那个银发少女的事情吗？如果你想知道答案，我现在就可以告诉你——她是谁.....”

　　就当芙兰说出这句话的瞬间，柳娅伊怀中的柳露锥忽然轻轻抖了一下，脸色刹那间变得惨白...

　　“银色头发的女人...难道？！”

　　当听到芙兰将这句话说出口的那刹，柳娅伊眼瞳便猛地缩放，脸在那一瞬间就没有了血色，心中的悸动仿佛于那一瞬间都停止了，“难道....你知道——那个站在磁暴空间最中央，手执红伞的银发少女；你知道梦中那个无数次梦见的少女到底是谁...么.....？”

　　他仿佛已经感觉不到自己的呼吸...

　　那个在暴风雨中孤独哭泣的娇小少女，那个在暴风雨中孤独屹立的银发少女。那个曾站在彼岸花海中对着他回首一笑的少女...



　　那是他永远也不会忘记的少女，那是他魂牵梦绕的唯一回忆.....

　　参天巨树映衬而起的久远沧梦仿佛就在眼前显现。而那无数个幽梦中交织的青灰色天空，那曾经回首只为她一笑的少女，仿佛已经湮没了他的意识。

　　将他已经要消失的意识拉回的，是柳露锥的哭泣声....

　　衣角受到了用力的拉扯，柳娅伊这才缓过神来，看向怀中的柳露锥。

　　柳露锥轻轻颤抖着，她的脸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一双沾满眼泪的眼睛里写满了哀求，看着柳娅伊。

　　“不要...”她几乎是颤抖的说出了这两个字，“哥哥...不要...”

　　——“不要——知道她的名字......”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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