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绣工

我没请安……

        “啊？！四，四爷吉祥！”我忙一矮身行礼。

        他却一笑，踱开步走了。

        半晌我才反应过来，一时情急也不能说我是他的女人啊！

        等回到落月轩，见八皇子坐在床上，一旁的汤并没有动。我走过去坐到他旁边端起碗，略带嗔怒：“怎么没有喝？这可是我亲手做的！”

        “等你喂我啊。”他微笑着，伸手抚着我的眼角。

        他伤在胸口，手一动便会扯痛肌肉。在照顾他的日子里都是我喂他吃。不知不觉伤口痊愈了，这喂饭喂水的模式还进行着，谁都没有出口打破。

        “伤好了，自己吃，累死了，才不要喂你。”我作势要把汤放回去。

        他眼急手快一扯我的手臂，“嘶！”他痛得拧起了眉。

        “怎么样？怎么样？”我赶忙放下汤，去查看他的伤口。

        他一下把我揽在怀里，拥的紧紧的：“只有三分痛，若你不喂我便有十分了。”我抬头嗔了他一眼，把头重新靠回他的胸膛，听着坚定有力的心跳，心情莫名的好。

        他低下头，在我的额头上轻啄了一个吻。“烟儿，永远陪着我，不要离开我。”

        “嗯。”我环紧了他的腰，在他怀里看不到他的神色。不知怎么回事，心头略有些不安。

        又过了半月，八皇子的伤完全好了。我也没有理由再逗留，回光明园奉茶去了。中午皇上午休和晚上不当值的时候便和八皇子溜出避暑别苑。有时去重灵山陡峭的悬崖边大喊大叫，喊着“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喊着蒲柳韧如丝磐石无转移”，想起什么喊什么。喊累了便相携坐在一旁的青石上，笑意润透了满心满眼。有时晚上并肩躺在山后缓坡草地上，两手相握一颗一颗一起数着星星，数乱了就笑作一团，有时数着数着我就睡着了，他便抱我回去。我勾着他的脖子醒了就在脸上奖励一个吻，醒不了就睡成死猪一般，一路任他抱我回房。有时会去围猎场跑马，围猎还没开始，场地十分宽阔。我和八皇子便在里面骑马玩，我刚刚学会骑马不敢快跑，只央着他跑给我看。然后我自己边欣赏他的身姿边骑着马溜溜达达地转两圈。

        戴着他给我编的花冠，我唱曲子给他听。21世纪的歌儿胜在新颖别致，他很是喜欢。公事繁忙的时候，我便在书房陪着他，他看折子、写写画画，我在一旁翻翻书，偶尔对望一眼，安静而温馨。有一次我还特别穿了件水红色的裙子，美名曰：红袖添香。还被他笑了好久。

        他总跟我说，让我多学琴棋书画、诗词歌赋。我当着他的面嘟着嘴不乐意，问他是否嫌弃我，而背地里却下了苦功夫。一得空便缠着宫里的孙乐司教我，经常气得老头儿胡子一翘一翘。八爷还差人给我送来了一把焦尾琴，乌黑的琴木，用手一拨弦，声音清冽，即便是不懂琴的我也知道这琴十分难得。他不忙的时候便会亲自教我，我自己练得刻苦，每次弹给他听总想给他个惊喜，但他总是笑着摇头。

        来到避暑别苑已经两个多月了。进入了八月份，天气依旧酷热，秋意并不浓烈。

        皇上开始筹备秋猎的事宜，一忙起来有时茶都忘了喝。于是我只好一遍一遍地把冷茶换成温的。

        今日皇上又召众皇子光明园议事，我和苏影、苏梦端茶上来。从八皇子受伤只后我下意识得避着苏影，反而和苏梦更亲近了。我端着托盘走向皇上，示意她们两个给诸位皇子奉茶。屋中四皇子、八皇子、九皇子、十皇子、十二皇子都在，皇上的儿子们只剩下三皇子和七皇子在京城与皇上的弟弟满亲王暂代朝政。刚刚还听苏梦打趣说皇子大开会呢。

        现在皇子们一幅兄友弟恭的样子，可是暗地里夺嫡的苗头可是渐渐旺盛。其中八皇子、十皇子和十二皇子是一个小团体。我和八皇子出去玩的时候有几次都碰上了十皇子，他刚开始见到我的时候十分惊讶，后来便一口一个嫂子叫得人恨不得躲了他才好。而四皇子和九皇子交好是众人皆知的了。

        端着茶路过十皇子旁边的时候，十皇子冲我眨了两下眼睛。我还未反应，八皇子一个眼神丢了过去，十皇子马上蔫了。我肚子里憋着笑，快手快脚地把皇上身旁的茶换上。

        皇上端起茶喝了一口：“十日之后的秋猎恰逢天穹国二王子羽赫王子来朝，朕打算先举行狩猎，之后的跑马赛待羽赫王子到来之后再进行。八皇子伤刚愈，不宜狩猎，不过跑马赛可以参加。今年的秋猎监察使便由你担任吧。多和崔统领商讨。”

        以前听八皇子说过，秋猎一般是三五天，先进行狩猎，再举行跑马赛。皇家狩猎的场面非常大，所有随行皇室的人和大臣都要参加，而且皇上还会亲自上阵。猎得猎物最多的人，皇上会亲自授予一把黄金打造的弓。而跑马夺魁者就更厉害了，因为一路上会设置各种各样的障碍、陷阱、绊马索等等，那是一场真正的智力与骑术的较量。胜者可以向皇上提出赏赐要求，只要不是伤民害国、违背律法、道德，提出的要求都会被恩准。说到这儿的时候他的神情忽然黯淡下来，我以为他怕胸口的伤影响比赛，便笑着安慰他说，八爷家钱花都花不完，有这么好的爹还要赏赐作什么。他微笑着极为认真地跟我说要为我夺魁。我调皮起来，反问一句：“那要什么赏赐好呢？赐婚么？”说完自己先红了脸。

        我正想着，看着他领旨谢恩，眼睛里是极力克制的欣喜。可以看出他想讨皇上喜欢。八爷从来没在我的跟前提过他的大抱负。可能在他的心里女人就是女人，在他的身后等着他就够了。

        我正望着他出神，突然听到皇上提到我的名字。

        “接应来使的任务交由老四和老九。奕烟，你也要同去。”

        “儿臣（奴婢）遵旨。”四皇子和九皇子领旨行礼。我却满心疑惑，只好随着他们跪在地上行礼。

        “你可知原因？是否与羽赫王子相识？”皇上的声音有些冷。

        我道：“奴婢不知。奴婢自幼便在将军府长大，二王子身份如此贵重，奴婢断断不识得。”天穹国的二王子羽赫王子虽然相貌堂堂，但却是个好美色的无赖之徒。虽然在王妃的压制下他不敢多娶妃妾，但是整个王府也要最长三个月一换侍女，以致恶名远播。

        皇上听了我的回话，沉吟良久，道：“羽赫王子点名要你前行，个中缘由朕也不清楚。既然如此，你便好好地前去。”皇上的脸色阴沉，一直把玩着手中的玉核桃。

        “是。”我不敢说别的，领旨之后便静候在一旁。

        从光明园出来，八皇子便被崔统领请走了，此间皇子众多也不方便说话，他只是定定地瞧了我一眼，我的心就莫名地安定下来。

        当晚就听说爹爹被皇上召见，但听当值的苏梦说并无异样。

        日子离秋猎越来越近，八皇子越来越忙了，从那日光明园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面。后天就要出发迎接使者了，我着急起来。弹琴时发呆的频率也一路飙升。秋猎在即，不知道他准备的怎么样了。我精心打扮一番跑去书房想见见他。

        夜晚的落月轩分外寂静。几盏宫灯照得路面晕黄一片，花草在地面投出了几道暗影。

        走到八爷书房，外面只有两个当值的小太监，大太监李德喜没在。我看着离我最近的那个小太监：“八爷呢？在里面吗？”

        “回唐姑娘，八爷去侍卫营了。”小太监规规矩矩地答道。

        “噢……”有些失望，低头看了看自己桃红色的外衫。“我进去等他。”说完也不等小太监回话，便推开门走了进去。

        身后那个小太监还在嘀咕：“爷的书房只有嫣侧……”还没说完便被另一个打断了：“你请了一个月的假脑子也请傻啦？！没打听出来，这位不同吗？”另一个闷声不说话了。

        我勾了勾嘴角，找了个椅子坐下来。等了一会儿还没有人来，我闲得无聊便左看看右看看，突然书架旁边一溜待客用的椅子吸引了我的目光。以前都是坐在书桌边儿上，从来没注意过这里。椅子上的锦垫特别漂亮，我不禁拿起来细细瞧着，刚进宫的时候我与苏影同在一个嬷嬷手下学习礼仪。苏影学得特别快，还教我做绣活儿、做女红。可惜我太笨怎么也绣不好。我用手慢慢抚摸着椅垫上精致的雀鸟，脸色突然变了，不是这雀鸟有问题，而是这绣工太熟悉！

        苏影！想到之前八皇子受伤，我捏着椅垫的指节开始发白。不可能！她是我宫中最要好的姐妹。

        我再也静不下心，等不下去了。拿着椅垫夺门而出。门边两个奴才大张着嘴，没反应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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