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争吵

云一愣了半天，抬眼望着他远去的背影，心里漫过一层苦尽甘来的喜悦，擦干眼泪，迈开腿跟了上去。

        白尹城把她带到了一间私人公寓，那是他众多的房产里最隐蔽的一处，没有别墅庄园那么豪华，但宽敞整洁，住两三个人都绰绰有余，云一是除他之外第一个入住的人。

        “从今天开始，你就住这里，我会请保姆来照顾你的饮食起居，没事不要出去晃，别给我找麻烦。”他双手抄在兜里，淡淡道。

        云一带着新奇的眼光环顾四周，似乎有一丢丢失落：“城哥，我不能住你家吗？”

        白尹城：“……”

        “不能。”

        “那你能经常来看我吗？我一个人好无聊的。”云一央求道。

        他已经失去了耐心，不想再多作解释，因为他解释得再多她也不会听进去。

        白尹城说：“看情况吧，我平时很忙，你千万要记住不要乱跑，如果被你爸的人盯上，你会被抓回去不说，还会连累我，知道吗？”

        云一很认真地点了点头，表示牢记于心：“我不会乱跑的。”

        这大概是到现在为止他听过的最顺耳的一句话。

        “那就好，我先走了。”

        天色刚微暗，他安置好云一之后就离开了公寓。

        今天姜亦可又被上了一堂“思政课”。

        她就知道老爸突然来接她回家吃饭不是单纯的“吃饭”，因此早有心理准备，也想好了待会儿可能要说的话。

        可是她低估了他们的强势，尤其是姜龙一开口就是那句话：“我跟你说，你趁早跟那个白尹城断了。”

        不仅言语毫无温度，连语气也相当冷漠，不是在和她商量，而是在命令她。

        姜亦可手一抖，一颗玉米粒掉在了桌子上，她怔愣地抬眼：“爸，你怎么又提这个？”

        “我能不提吗？时间已经给足你了，这么久了还没动静，你存心气我和你妈妈是不是？”姜龙的态度一如既往强硬，说话的时候语气也很冲。

        她沉默了很久，说着：“爸，现在我们父女见个面，吃顿饭，都要弄得这么僵吗？”

        啪！

        姜龙把筷子往桌子上一拍，碗一扔，脸黑得跟锅底一样瞪着她，好半天没说话，仿佛是在组织语言，又或许是被气得说不出话了，半晌，他厉声道：“我提醒过你很多次，白尹城这个人心机太重，绝非善男信女，你才多大？大学都没念完，很容易被他欺骗、利用，你怎么就不相信呢？”

        “我怎么相信？我跟他交往到现在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是什么样的人我知道，你为什么总是恶意揣测他？如果他真是你想的那种人，何必花费这么多时间在我身上？”

        蓝黛颖听到这话不淡定了，指责道：“可儿，怎么跟你爸说话呢？我们好歹比你多吃几十年的饭，不会看走眼，更不会害你。”

        “爸，妈，我的事你们就不用操心了，我有自己的判断。”

        “判断什么？你赶紧跟那小子断了，听到没有！”姜龙抬高了音量，语气也越来越暴躁。

        “我不——”姜亦可下定了决心要抗争到底，绝不屈服，即便因此免不了一顿责骂。

        这下可把姜龙气坏了，张着嘴说不出一个字来，面色如黑炭。

        气氛降至冰点，没有人出声，地上掉根针都听得见。

        半晌，姜龙撂下一句狠话：“你要是不跟他断了，以后就别叫我爸！”

        姜亦可心凉半截，她想过会受到责骂，但是没想到她的亲生父亲竟然要为了这件事跟她断绝父女关系，难以置信。

        蓝黛颖也惊了，盯着他半天不说话。

        后来，姜亦可放下碗筷夺门而去——再待下去她一定会疯掉。

        她走后，姜龙差点气得心脏病复发，一旁的蓝黛颖劝道：“你也消消气，别气坏了身子，总会有办法的。”

        “还有什么办法？你没看到她的魂都被那小子勾走了吗？这死丫头怎么就拎不清呢？嘉华酒店上次的风波绝不是空穴来风，其中一定有蹊跷，那个白尹城一定跟j集团有千丝万缕的关系，不然不会几次三番牵扯到j集团，她怎么就是看不见？”

        蓝黛颖叹息道：“要说这白尹城还真是不识好歹，我上次都跟他挑明了，钱他也收了，但还是纠缠着可儿不放，我还是头一次见这么……”

        姜龙咬着牙，狠狠道：“总有一天，我要抓到他的把柄，我倒要看看他是骡子是马！”

        姜亦可从家里跑出来之后，在街上漫无目的地走着，这个时候她本来应该回公寓休息，可是经过那么一出，她心烦意乱，根本不知道要做些什么，心里沉重得像压了块石头。

        从小到大，她都是在不被理解，不被纵容的环境下长大，没有丝毫的自由可言，只能按照父母给她画定的蓝图走，这样的生活她早就腻了，无时无刻不想挣脱。

        她羡慕那些拥有叛逆期的青春，羡慕那些刻骨铭心的爱情，如果可以，她想在自己有限的生命中搭建起一座空中楼阁，承载那些从未体验过的快乐，把这世间从未走过的路都走一遍，那才是她最想做的事。

        每每想到这些，姜亦可就觉得她骨子里住着一个叛逆的灵魂，与平时的她格格不入。

        可是她却觉得，那才是真正的她。

        在街上游荡了一会儿，她接到了一通电话。

        她很少在晚上接到孙小言妈妈的电话，而且对方的语气还很焦急：“亦可呀，你有没有看见我家小言？”

        姜亦可一愣：“没有呀，怎么了琳姨？”

        她确实已经两三天没有看见过孙小言了，准确来说，自从上次在警局做完笔录，就再也没有见过她。

        “出什么事了吗？”姜亦可的心莫名悬了起来。

        周琳的声音里夹杂着焦急和悲伤两种情绪：“小言不见了，我无论如何都联系不上她。”

        姜亦可大为震惊，顿住了脚步：“什么？”

        “本来以为她会在你那里……这孩子怎么总是让我担心！上次瞒着我去见那些人也是，胆子越来越大，亦可，你说她会不会是被j集团的人抓了……”

        “琳姨你先别急，报警了吗？”

        “报了，但是一直没有消息，我担心得不行，如果真是那样可如何是好？她爸爸已经没了，我就这么一个女儿，要是她再出点什么事，我真就……”

        周琳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几度哽咽，如同漂浮在水面上的一根极脆弱的芦苇。

        她安慰道：“琳姨你别着急，我去找我爸，现在科技那么发达，想找一个人很容易的，你千万要保重身体，小言也不想看到你这个样子啊！”

        挂掉电话后，她立刻拨通了父亲的号码，尽量保持镇定地说了这件事，那头沉默了片刻，接着她听到父亲冷厉的一声：“嗯，我知道了。”

        姜亦可急切道：“爸，小言不见了，可能跟那天的事有关，求你了，你帮忙找找她！”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只听得见粗重的呼吸声，似乎是暴风雨来临的前兆。

        果然，不到两分钟，姜龙扯开嗓子一通炮-轰：“你现在倒是知道着急了，知道紧张了？你好好想一想，难道没有发现自从你认识了白尹城，身边的人一个接一个出事，这些都是巧合吗？只要稍微动点脑子都能想到！”

        “爸，你在说些什么？”姜亦可愣了半天，感觉心都凉了，晚风吹得她脑袋生疼，“这件事跟阿城有什么关系？你怎么什么都能往他身上扯？”

        “你自己好好想一想，你遇到他之后，身边都发生了多少怪事，我跟你说他不是善茬，你不信可以，但总要相信事实吧？”

        姜亦可觉得跟他已经没办法平心静气地交流，只要一说话就会吵，她有些累了，不想吵了，索性挂了电话。

        记忆中，她为了白尹城跟父母争吵过很多次，那时的她并不知道自己有多傻，等到明白一切的时候却为时已晚，她的身心早已深陷进去。

        后悔是这世上最无可救药的情绪。

        她体会得真真切切，一生都忘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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