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第12章背叛

众人又是一阵哗然。

        “我要他狗命！”见到这，林月见手上发力，准备将那颗花生米射出去。

        然而芄兰失去外衣后，并没有如想象中的惊慌，身体轻轻一转，顺势扯下檐上挂着的红色纱帐，披在身上。

        身姿在若隐若现的轻纱下更显曼妙。

        她徐徐走向旁边的盆景，摘下一支月季为簪绾上大半墨发，娇艳的花朵映衬下美人如画，明眸善睐，温柔似水，身上散发着江南女子特有的婉约和妩媚，本就绝色的容颜此时可谓倾城。

        在坐宾客无不为之倾倒，沉浸在这幅江南仕女图里。

        林月见的怒气稍减，再次收回暗暗发力的手，坐观芄兰的表演。

        只见她不紧不慢地走上台，向柳氏借来琵琶，左手抱着琵琶右手钩弦，清脆的乐音从指尖流泻而出，如潮水般四溢开去，或清脆或圆润或浑厚或高亢。

        她轻启朱唇，低头吟唱，歌声婉转动人犹如天籁之音，隐约间有种穿透人心的力量，似乎能与听者的心灵撞击并发生强烈的共鸣。

        一曲《金缕衣》，在她的演绎下被赋予了鲜活的生命力。

        相较赛秦淮的伶人，不止她的技艺更加精湛，声音更加优越，更绝的是她能用声音传递情绪，轻易便令听者与之共情。

        一曲毕，余音切切，回味绵长。

        众人皆沉浸在美妙的乐音中，已然忘却了周围的一切，彷佛时间不复存在，只一心一意欣赏眼前的妙人。

        就在众人尚在回味之际，她款款步下台阶，拾起刚才被夺去的衣衫和发簪，牵起幼童的手离开，留下扔在地上的一朵月季和红纱。

        “这女子……怎么样？”

        林月见问同样沉浸在琵琶声和歌声中的流域非。

        流域非回过神，真诚地夸赞道：“极好。未成曲调先有情，的确是难得的天生乐者。”

        林月见笑道：“此乃妙人，她会的，可不止这些。”

        “你们相识？”流域非问道。

        未等面前的人回话，一女子的声音自门口传进来。

        “方才我在楼下似乎看见了你，乍一看还以为认错了人，没想到真是碰到熟人了。”

        来人正是刚才台上表演的女子。

        见到她，林月见高兴地走过去拉着她的手，带到流域非面前，说道：“介绍一下，芄兰，我此生见过的最美的女人。”

        “你瞎说什么呢……没正经！”芄兰挣脱开她的手，拍了拍她，然后向流域非施了个礼说道：“别听她瞎扯，芄兰不过是个乡野无知妇人罢了……公子想必就是那位欲寻南山君之人吧？”

        流域非看了看林月见，没有答话。

        看到这，林月见开了口：“我与你说过的，早前托人在镇上留意着南山君的消息，此人便是芄兰。至于咱们能够在镇上自由行走，这一切也是多亏芄兰出手相助。”

        原来如此，流域非瞬间恍然大悟。

        他多次询问他们所执文书的出处，但是林月见总是三缄其口，神秘兮兮地在唇间竖着食指说道：“保密。”

        却不曾想，这一切竟然源于面前这个娇滴滴的女子。

        流域非抱拳回礼，说道：“感谢姑娘出手相助，今日之恩，他日必报！”

        芄兰掩面一笑：“哈哈哈……举手之劳，公子不必挂怀。我虽不知公子真实身份，看您谈吐，想必并非寻常百姓人家。如此轻易许下诺言，我若是个脸皮厚的，他日真要您兑现，可如何是好？”

        流域非答道：“那么今日我向姑娘许下诺言。我可应允姑娘一件事，能力所及之处，我绝不推辞。”

        “无论何事都可以吗？”

        “无论何事都可以。”

        听到这话，芄兰笑道：“那便恭敬不如从命了啊，将来若是真有需要公子出手相助的地方，我可是会厚着脸皮讨这个好。”

        两人一番客套后，林月见问她：“今儿怎么来这儿了？”

        芄兰回道：“时哥明日回来，我出来采买。”

        说完，爽朗的女子脸上突现一抹红晕。

        她突然像是想起了什么似的，转身欲走：“我先回了啊，多的是东西需要准备，待时哥安顿下来，再请二位光临寒舍。南山君那边我会留意，只要人一到镇上，保管跑不了。”

        说完，便匆匆离去。

        芄兰离开后，林月见坐下来，背靠着椅子，两□□叠放在桌上，双手交叉环抱在胸口，眼睛直愣愣地看着流域非不说话。

        长久地凝视看得流域非多少有点不自在。

        他假装咳嗽了两声，希望打破这僵局，然而对方却丝毫不为所动，还是盯着他不说话。

        终于，流域非开了口：“我脸上有东西？”

        林月见放下自己的脚，用手肘拄着桌子，双手托着自己的脸，拉近自己与流域非的距离，依然睁着眼睛瞪着他说：“话说，我也没少帮你呀。你怎么也不感谢感谢我，也允诺我几件事呢？”

        原来如此，吃味儿了。

        流域非差点没憋住笑：“你不是受人所托，忠人之事么，还需要我感谢？”

        “怎么不需要？”

        林月见大概又忘了自己易了容，当她在说这话时，吹胡子瞪眼的表情，让流域非几乎用尽全力才强迫自己没有笑出来。

        那一晚，林月见非要缠着他要承诺。

        而他偏偏不允。

        看着林月见气呼呼的模样，他莫名地心情很好，似乎短暂地忘却了身上背负着的无形的枷锁。

        那天，南山君未出现。

        第二日，二人继续在赛秦淮守株待兔。

        晌午时分，街上敲敲打打，锣鼓喧天，鞭炮齐鸣。他们好奇，伸出头从窗户望下去，楼下道路两旁已经挤满了围观的路人。

        赛秦淮斜对角是镇公馆，镇长领着一帮衙役，举着横幅正在迎接贵客。

        横幅上写着：“恭贺金榜题名！”

        一名青年男子带着红花，骑着高头大马自人群中而来。他的脸上泛着红光，盛满了笑意，不时向两侧恭贺的人们点头示意。

        他的身后跟着一辆华丽的轿子，以及十数个仆从。

        行至镇公馆门口，镇长连忙伸手去扶着青年男子下马，口里谦恭地说：“大人，您当心。”

        当他下马后，镇长领着手下向他行礼：“恭祝韩大人高中，恭祝韩大人金榜题名……”

        “呵……”林月见趴在窗边，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流域非问道。

        林月见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回答：“知道这是谁不？芄兰家的小郎君韩时。我听说，昔日镇长待他可不是这般模样，这把岁数了，怎么还两副面孔。”

        说完，他们继续看着窗外。

        韩时扶起镇长他们，示意他们不用多礼，面容和煦地与镇长寒暄。随后他并未着急随着镇长进门，而是转身走向轿门，将里面的人迎出来。

        一只纤细白皙的手伸出来，轻轻地搭在韩时的手背上，然后缓缓走出轿子，一副弱柳扶风的样子。

        那女子身着华丽的衣衫，头戴金簪，贵不可言。她以手巾掩面，在韩时的搀扶下向镇公馆门口走去。

        自这女子露面，流域非便听到身边的人把窗沿扣得吱吱作响，转头看去，林月见眉头紧蹙，目光紧紧地锁住那对男女的背影。

        “你没事吧？”他问道。

        身边的人未答话，她目不转睛地直视着韩时的方向，隐约可见她脸上的怒气。

        流域非见她不理睬自己，只好继续和她旁观着楼下的这一幕。

        镇长走上前毕恭毕敬地迎接。虽不知道她的身份，镇长心里也能猜测出七八分来，这样的雍容华贵，必定是王都士族女子。

        很快，韩时的话便印证了他的猜测。

        韩时向他们介绍：“此乃帝师姜明大学士的孙女姜芷熙。”

        原来是帝师家的女眷，镇长连忙作揖道：“下官见过姜姑娘。”

        “嗯”姜芷熙简单应了一声，并未看他们，径直向门口走去。

        见状，韩时领着镇长以及其他仆从衙役随后向门口走去。

        围观的人群见热闹的场面已经落幕，开始四处散去。

        韩时一边向里走，一边与镇长说话。他的一个不经意地侧头，突然视线与人群中的一道目光发生碰撞。

        是芄兰。

        那个美丽的女子，她站在人群里，一袭红衣，妆容艳丽，不时有离去的人从她面前经过。她静静地看着他，目光一如既往温柔似水，沉默，悲伤，凄怆。

        原本她起了一个大早，打扮了数个时辰，只为以最美的容颜见到心上人。

        当她满心欢喜的前来，现实却给了她狠狠的一个耳光。

        临行赶考前，他给她带上攒钱许久买的手镯，信誓旦旦对她说，待他高中归来，衣锦还乡之时，便是八抬大轿，十里红妆迎娶她之日。

        他许诺她明媒正娶，许她一个明媚的未来。

        她深信不疑。所以，过去几年间，无论遇到何种困境，她总是能够一往无前勇敢面对。只因心中有爱，有盼头，有希望，有他。

        过去几年的光阴，都是笑话吗？

        她想着，眼泪逐渐盈眶，视线开始模糊。

        朦胧中，她隐约看到心上之人，匆匆错开与她对视的目光，若无其事地继续与镇长谈笑风生。

        “韩时！你个混蛋！”林月见动了杀机，抓起桌上的筷子，对准了韩时想要飞射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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