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23章心悦

当林月见回到后山别院，白澈正坐在院子里的石阶上。

        “你家主人呢？”

        林月见见他面露焦虑之色，便开口问他。

        白澈指了指流域非的房间，又比划了一个扎针的动作。

        这次林月见总算看懂了他的手语，他是想说南山君正在为流域非诊治。

        她走上前去，正准备推开房门。

        白澈跑过来挡在她面前，冲她摇头，想是南山君进去前吩咐过，勿让人进去打扰。

        于是，林月见转身，用手扫了扫廊下的石阶，坐下来等待。

        见她不再试图进入房间，白澈也走过去，和她并排坐下来。

        “小澈？”

        林月见叫他。

        白澈转过头来，看着她，满脸问号。

        “你跟着他多久了？”

        白澈想了想，比了个“四”的数字。

        “四年？”

        白澈点头。

        林月见嘟囔着：“四年呀，那也是够久的了。”随即又问道：“那这四年，你都跟在他身边吗？”

        白澈再次想了想，然后用食指和中指一上一下交替动了几下。

        她大概看明白了，向他确认说：“你的意思是，基本上？差不多？跟在他的身边？”

        白澈笑着点头，心想这姑娘总算能和他沟通了。

        得到肯定的答案之后，林月见突然凑近了她，神秘兮兮地问他说：“既然你跟在他身边这么久，那……他有没有喜欢的人呀？”

        白澈立即摇头，但似乎想起了什么，眼珠子在眼眶里滴溜滴溜地转，然后疯狂点头。

        “有？他喜欢谁呀？”林月见满脸好奇，继续八卦。

        只见白澈缓缓的抬起他的食指，笑得合不拢嘴，指向了她自己。

        林月见盯着他的手指看了很久，将信将疑地开口道：“我？”

        对方再次毫不犹疑的一阵疯狂点头。

        “切——”林月见流露出一个不屑的表情：“我才不信，天底下谁人不知，英明神武的三皇子，连蔺家掌上明珠都瞧不上，能看上我。”

        听她这么说，白澈一脸认真地冲她摇头，举着两双手在空中一阵比比划划。

        林月见知他极力想澄清什么，但是动作太复杂，她自己实在是无能为力，只能不好意思无奈地咧着一张嘴冲他笑了笑。

        白澈见她看不懂，一着急手上的动作就更快了，如此往复更是弄得林月见一头雾水。

        他停下自己的手势，到旁边捡起一截树枝，在地上一笔一画地写下几个字：主人心悦姑娘，无心于蔺家千金。

        “哈哈哈”看到这一排字，林月见发出阵阵清脆的笑声：“你怎么知道，你是他肚子里的蛔虫啊？”

        白澈也跟着笑，拿手挠挠自己的脑袋。

        不知为何，他就是知道，这算是他们主仆多年培养的一种默契吧。

        见他呆呆的样子，林月见继续问他各种刁钻问题。白澈好脾气的在地上写字，认认真真地回答她。

        而房中，徐半桑拔出流域非手臂上的最后一根针，说道：“你倒是挺能忍，换做常人，早就叫得满地打滚了。”

        此刻，流域非浑身上下的衣衫早已被汗水浸湿，额头凝结成密密麻麻的汗珠，打湿了他的头发以及枕头。

        他满脸苍白，嘴唇因为用力咬合而破了皮，斑斑血迹将他的唇染成深红色。

        “劳南山君出手诊治，不敢失态。”

        他说着，用手肘撑着身子挣扎着想要坐起来行礼：“多谢！”

        “你别起来了。”徐半桑一边将银针小心地收起来，一边说道：“现在言谢还为时太早。你的伤，我已经全部探了一遍，需尽早手术，这也是我带你们回来的原因。”

        流域非躺下去，侧着头看着徐半桑，诚恳对他说：“那么就劳烦南山君，即刻为我动刀。”

        看着他满眼希冀的样子，徐半桑沉默了片刻，还是开了口：“江湖传言我有起死回生之术，枯骨生肉之法，不过是人传人越传越离谱。我又不是神仙，哪来的那些个神通。要说回正你的锁骨和肋骨，并非难事，可是接筋续脉嘛，我倒也经手过几个案例。只是人体神经脉络极为复杂，现如今你手脚筋脉尽断，还能行动已属世间罕见，所以……”

        “您有几成把握？”

        流域非的神情逐渐开始凝重，能够让当今世上的医学圣手说话变得吞吞吐吐，像是他的伤情的确棘手。

        南山君又顿了顿，没有正面回答他。

        “你的皮肉伤已经愈合，我需要将你的伤口重新切开，一点点找出筋脉重新续上，你不能服用麻沸散，过程中你需保持清醒，配合我精准续脉。即使我的刀划开你的皮肉，哪怕深可见骨，你也必须保持一动不动。无论有多痛，你必须醒着，绝对不能让自己昏迷过去。你可以吗？”

        “我可以。”流域非坚定地回答，然后继续问他：“请您告诉我，几成把握？”

        南山君见他如此执着，叹了口气道：“五成。若是失败，你将终身成为废人，我可保你还能行走，生活依旧可以自理，但是从此与武无缘，我知道这对一个行兵打仗的人来说有多残忍。如是成功，看似你可以恢复如初，重聚内力，耍刀弄剑一如往常，但是如遇阴雨天，还是会隐隐作痛。”

        听完他的话，流域非艰难地扯出一丝笑意：“所以，我并非是二选一是吗？无论如何，我的境况也不会比现在更糟糕了。”

        说完，他的眼神中再次凝聚起希望的光，对徐半桑说道：“那就有劳南山君了，请为我手术吧。”

        门外，林月见还在和白澈玩闹着。

        见房门打开，林月见二人迅速冲进去。

        见流域非满身汗水，面色苍白如抽去了灵魂，虚弱地躺在床上，林月见转头问门口的徐半桑：“他……？”

        徐半桑答道：“让他好好休息吧，卯时去药房取药。”

        说完，跨出门槛离去。

        看着床上双眼紧闭的流域非，林月见拿着食指在唇上比着：“嘘——”

        然后和白澈蹑手蹑脚走出去，轻轻地合上房门。

        开刀定在五日之后。

        而在这五日期间，每天早上徐半桑会独自前来别院，为流域非施诊用药。

        每每在午后，流域非总是躺在床上沉沉睡去。

        每日卯时，林月见亲自去药房取来一大碗药水，盯着他服下去。然后笑意盈盈地捧上几颗蜜饯，当然，这其中总有那么一两颗，最后含在了林月见的嘴里。

        龟墚山山脚下，湖州城外。

        苏焕在马车中闭目养神。

        任她怎么也不会想到，林月见拿到碧玉青圭后所下的第一道指令，竟然是遣送她回去。

        回程途中，她尝试着摆脱他们的视线。

        很显然，失败了。

        哪怕她费尽口舌，他们根本无动于衷，长久地僵持后，她终于妥协，自己乖乖进到车厢，打道回府。

        马车很平稳，不紧不慢地行进。

        突然，马车停下来。

        她掀起帘子，问道：“怎么回事，为什么停下来。”

        “回姑娘，河边有人，满身是血，躺在岸边。”

        “哦？过去看看。”

        说完，她走下马车，随他们走到河边。

        一个深衣男子躺在那儿，半截身子泡在水里，他的衣服上数道长长的口子，露出里面绽开的皮肉，右胸和左腿上露着小半截飞镖在外边。

        “还有气息。”当他们探到他的鼻息后，向苏焕报告。

        听到此人是活口，苏焕向那人走过去，掏出手帕包着自己的手，扒拉开蒙在那人脸上的头发。

        那人的脸上除了几道细小的新伤，竟然还有一道可怖的疤痕，从额头延伸至脸颊下。

        这人……好熟悉，难道我们见过？她心里犯嘀咕。

        但总归是一条人命，她命人将他搬到车上。

        她原本打算回杏林，为此人诊治。哪知无论她好说歹说，他们行进的方向至始至终没有改变。

        “唉……迂腐。”她无奈叹气，“一点都不知道变通。”

        吐槽完，她低下头看着身边躺着的男子：“对不住了啊，本来想救你来着，但是我实在是无能为力啊。但愿你自求多福吧，挺一挺自己撑过去。”

        说完，她再次仔仔细细地打量着眼前的男子，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在心中滋生。

        “你……到底是谁呢？我们见过吗？”她心里满是问号。

        这天卯时，林月见独自提着装药的篮子穿过杏林中盛开的花海和精心栽培的灌木，往后山别院走去。

        白澈突然从假山后跑出来。

        见到林月见时，他一脸欣喜，拿手在她面前比比划划。

        “小澈，你慢点比，我没看懂。”

        她一手拎着篮子，耸耸肩抱歉地说道。

        见她说没看懂，白澈十分耐心地又一阵比划。

        她还是没懂，试探性地问他：“可是你主人出了什么事？”

        白澈摇头，然后想了想又摇头，接着思考了一下，觉得似乎有点不妥，于是摇头和点头间犹豫不定。

        想了想，他举起手，用更简单的手语动作，尝试着与她交流。

        然而，林月见还是一脸懵。

        “他说，他主人要他进城一趟，他不在的时候拜托你照顾他。”这时，一个少女的声音在假山上响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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