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雁啄眼

月儿伸着懒腰，从一方青藤满布的巨石后走出来，用小手揉搓着迷蒙的睡眼，冲段青竹甜甜的一笑，撒娇道：“婆婆，您着急了吧！都怪月儿不好，正抓蛐蛐呢，不知怎的就……睡着啦！这可不能怪公公哦！他一点儿都不知道呢……”

        “不知道？”段青竹灰灰一笑，“恐怕是别有用心吧？”

        王玉见段青竹的神色已经平静下来，自知理亏，不好再行解释，嘿嘿傻乐着冲月儿使眼色……

        “婆婆！”

        月儿娇滴滴的呼唤着，小跑到段青竹跟前，保住她的双腿，泪眼汪汪的哀求道：“婆婆乖，不生气啦，哈？”

        段青竹一把抱起他来，在他的小脸上亲了又亲，埋怨道：“以后可不能这样啦！婆婆都快急疯了！知道不？”

        “嗯！”月儿认真点着头答应着，又严肃的问，“婆婆，您刚才是跟谁说话呢？”

        “青竹，就在这儿吃饭吧！下午刚打了几只野兔，鲜着呢！”

        王玉怕段青竹被月儿问的下不来台，急忙转移话题，替她找梯子。

        人家却毫不领情，抱着月儿就往外走，边走边笑呵呵的说：“月儿，你说狼能听懂人话不？”

        “能吧！要不它咋那么听公公的话呢？”

        “可我跟它说话，它一声都没回答啊！”

        “可能它知道，您是在跟公公说话呢！”

        “胡说！我明明是在跟它说话！”

        “婆婆撒谎！撒谎会烂舌头哦！”

        段青竹猛地把月儿放下，气呼呼的嗔道：“越来越沉了！自己走吧！”

        月儿却趁机撒腿就往洞里跑，头也不回的大声说：“你自个回去吧！我要吃兔兔肉！公公烤的肉肉可香呢！”

        “猫一样馋啊，你是！”

        段青竹气急败坏的一跺脚，无计可施的感叹着走出了山洞……

        见段青竹已经离去，王玉眉开眼笑的冲跑过来的月儿一竖大拇指，赞叹：“小子，行！小小年纪，竟有如此心机！嗯，人小鬼大啊！”

        “厉害吧？”月儿挺挺胸脯，自豪道，“谁叫公公平时对我那么好呢？我还不该想点办法让您开心吗？”

        “好小子，有良心！”王玉欣赏的抚了抚他的朝天辫，大笑道，“公公是不会亏待你的！等着，咱得把最肥的兔子弄给你吃！”

        说着，王玉收拾好野兔，点燃火堆，开始烧烤……

        闻着烤肉的香味，月儿流着哈喇子说：“公公，这下你该告诉我了吧？”

        “啥？”王玉翻动着木架上的野兔问。

        “婆婆为何不搭理你啊！”

        “这个嘛……这个！”

        王玉长叹一声，起身走到石桌前，拿起酒葫芦，狠狠的灌了一大口，走回火堆旁坐下，盯着眼前的火苗，又深深喝了一口，才满眼凄楚的对正跟狼儿戏耍的月儿说道：“这是很久以前的事了！那时还没有你呢！”

        “快说啊！”

        月儿立马来了精神，枕着火儿躺好，催促道。

        “那时的兽王谷，可不像现在，多的是野兽！”王玉兴致勃勃，回味悠然的说着，“老虎、雄鹰、猴子、仙鹤，狼，等等吧，反正飞禽走兽是应有尽有，都是我驯化过的……”

        “现在怎没有了呢？”月儿皱着眉头催问。

        “这就得从你婆婆的左眼瞎掉开始讲了！”王玉悲伤的叹了口气，接着说，“我自认为自己是兽王，就没有驯服不了的鸟兽，可哪曾想，偏偏因为一只金丝雁惹了大祸！”

        “什么是金丝雁啊？”月儿好奇的问。

        “金丝雁，就是长着金丝羽毛的野鹅，极少见，且凶猛、彪悍，很难驯服！我好不容易捕获一只，就如获至宝的养在竹笼里，准备先去去它的野性，再行训练。不曾想，青竹，哦，也就是你婆婆，闲得没事，当然也可能是出于好奇，竟拿着野花去逗它……”

        讲到此，王玉突然顿住，伸手拿过滋滋冒油的野兔，撕下一条后腿吹了吹，递给月儿，又把脑袋拽下扔在火儿嘴边，才接着说：“那鸟受惊，飞身探头就是一下子……唉！你婆婆的眼睛就此便瞎了！”

        “婆婆不是会治病么？怎么不给自己治治呢？”月儿啃着兔肉，满嘴流油的问。

        “眼珠都没了，如何治的好啊？”王玉无比哀伤的惋谈。

        “所以婆婆就不再跟你说话了？”月儿咽下一口肉，抿了抿嘴唇，眨着眼睛说，“可也怪不得您那！又不是你故意让那该死的金丝雁去干的……”

        “话虽如此，可她毕竟是女人，还臭美的离谱，突然没了一只眼睛，如何受得了？”王玉猛地咬了一口兔子，发狠道，“我立马就杀了那只雁！可她还是不解气，根本不搭理我！我又杀了所有飞禽，包括我最喜欢的两只仙鹤！可她还是不吭一声！没办法，我就把谷里所有的野兽都宰了，连那头千年难遇的白虎，都没放过啊！以为她应该会消气了，哼，人家却丝毫不为之所动，来了个死猪不怕开水烫，任你把鸟兽杀绝，好话说尽，死活就是不说一句话……”

        “您……可真狠心啊！”月儿险些掉了手里的兔腿，惊叹，“把它们都赶走不就行了吗？干嘛非得都弄死呢？真可怜！”

        “怜悯之心，人皆有之！我又何尝不想放过它们呢？”王玉冲月儿冷冷一笑，坦然道，“可它们都是被驯养过的，一旦放其重归山林，一定死的更惨！倒不如我亲自动手，给它们个痛快！”

        “为什么？”

        “鸟兽一旦被人驯养，必然失去些许野性，重回自然，便再难遵其本性生存，一定会被其它野兽猎食！”王玉平静的看着月儿，淡然道，“你说是让它们疲于奔命，苦于生活，到最后还是被凶残的厮杀掉好呢，还是让它们在浑然不觉中安然而亡好？”

        月儿似懂非懂的看着王玉，直摇头。

        “你还小，长大后，自然就明白弱肉强食的道理了！”王玉冲他微微一笑，“快吃吧！要不然，那老太婆又该来兴师问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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