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蓝桥风月与苏格兰（中）

“莱伊应该快要追上来了。”江溦看着最后一缕余晖被海水吞没，微微低下头对着空荡荡前方说道，手机屏幕突然亮起，是朗姆发来的邮件。

        “组织这边的实验最近缺实验体，留个全尸。”

        江溦皱了皱眉头，想得美，苏格兰连人带魂都是他的。

        诸伏景光皱起眉，没有说话。

        脚步声又响起来，一点一点敲在诸伏景光的心脏上，逐渐隐没在黑暗里。

        风月酒走了？

        诸伏景光完全没有想到这个发展，但是又觉得那个少年做出这种事并不奇怪。组织其他人有的想要抓叛徒有的想要功劳，但是风月酒，总感觉他不像是会在乎这些东西的人。

        即使捕风捉影到的一点风月酒的标签都是深受boss信任，但是见到风月酒的第一面诸伏景光就在心里推翻了那些形容词。

        可是不为了这些，风月酒应该也不会轻易放过他才对，难道那几个眼神，是他看错了吗？

        诸伏景光一边胡思乱想一边感受到外面确实是没有任何人的气息，于是悄然从这里出去，刚出来就看见远处一个熟悉的长发男人正步伐坚定的往这边追来。

        是莱伊。

        /

        美国。

        贝尔摩德坐在落地窗边品尝着手上的咖啡，面前是一份散落在桌面上的实验资料，电脑上的邮件信息还在不停闪烁。

        “帮你有什么好处呢？”

        “风月酒不过是个连枪都打不准的家伙而已，boss只是拿他来当个靶子，你不会看不出来吧？”

        “px79最近缺个实验体。”

        “你的数据很稳定，下次复诊可以延时。”

        “……”

        贝尔摩德扬起讽刺的笑容。

        朗姆还是老了啊，boss只不过使了点小手段，他就按捺不住了。不过也正常，风月酒突然冒出来，琴酒还是他暗中的临时监护人，等于风月酒就和琴酒绑定了，明面上看他俩肯定是一边的。

        只是别说一个小小的苏格兰，就算把琴酒送去实验室当实验体又有什么呢？只要那个老不死的还存在一天，他就不会允许那些权力掌握在别人手上。

        朗姆太着急了。

        /

        “他跑不掉的。”江溦站在阴影里，即使现在再敏锐的人站在他身边也听不到他的心跳和呼吸，就像没有任何气息和存在感的幽灵。

        旁边是苍白而轻盈的萩原研二，他就那么站在海面反射出的灯光下，脸颊是有些粗糙的白纸，嘴唇上像是涂了变质的鲜血，鲜艳又阴森。

        他跟了诸伏景光几天了，看着那个警校时温柔坚定的同期把所有的情感冻结，架起狙|击枪对准一个又一个人的头颅、胸口，扣下扳机。

        诸伏景光，是会笑着抱起小孩子，给他们弹贝斯，做点心的人，是会和同期们一起捉弄降谷零然后假装自己没有参与躲在一旁偷笑的人，是会为儿时的阴影埋藏在心底多年还义无反顾维护法律的人。

        但是苏格兰是冷峻的狙|击手，不管是男人还是女人，老人还是小孩，即使前一天在无人角落遇见过偷偷给过糖的孩子，也可以在第二天看着那双天真的眼睛扣下扳机。

        纸人没有心跳没有呼吸比常人的重量也轻很多，所以他的跟踪很容易，也导致他看见了太多深沉的黑暗，没有同情，没有怜悯，只有利益与黑暗交织的扭曲生活。

        如果真的每个人都有灵魂，那些人也知道并理解了苏格兰藏在深处的属于诸伏景光的心，才会不忍心加以责怪的离去吗？

        “小溦，你真的觉得轻易夺走别人的生命是正确的吗？”萩原研二的声音有些空洞，想起诸伏景光有些不安的藏好手机和枪，义无反顾的变成苏格兰，从每一个深夜走出去的样子。

        江溦有些疑惑的歪歪头，像是不理解萩原研二的意思，想了想：“我不知道。师父说，每个魂灵都是有价值的，但是我不明白，有些人和鬼明明没什么用，而且也不好看。”

        萩原研二：“价值不仅仅是对于你一个人来说的，他们或许在你看来没什么用，但是对他们的家人，对于在乎他们的人就会有无与伦比的意义。”

        江溦：“可是我又不是他们的家人？而且，我在这里没有家人的，所以我不用在乎。”说完，他还很满意的点了点头，觉得自己的逻辑没有一点问题。

        他也不知道萩原研二说这些干什么，只是好奇的问道：“你不是很在乎苏格兰吗？怎么不跟上去？”

        萩原研二盯着江溦清澈的眼睛，轻声道：“……你知道的。”

        你明明知道，而且非常清楚的知道。

        因为你不想救苏格兰啊。

        因为你就是想看着他死去，然后为你所用。那根承载着你灵魂碎片的定魂针还钉在他的心口，他永远不可能违背禁锢住他的灵魂之人的意志。

        路灯顺着街道亮起来，海面被洁白的光照耀的波光粼粼，像是无数魂灵随着泡沫归往远方。

        “不是我不救苏格兰，而是他本来的命运就是这样的啊……无论在那一个时间线，今天都是他的忌日啊！”少年看向虚空，像是窥见了苏格兰的命运。

        旁人看不见的手册在虚空中哗哗的翻动着书页，一半是黑白一半是彩色的漫画封面上，沾染着血迹的黑色锁链缠绕住四肢拉扯着苏格兰沉没于无人知晓的海底，身后有无数扭曲的黑白幻影，而那双蓝色的眼睛紧闭，像是永远不会再睁开了。

        画面的每一分颜色都透露着不详，而标题就是：

        《苏格兰の序曲》

        少年伸手点在萩原研二白皙纸面唯一生动的眼珠上，瞳孔中璀璨的金色盖住了周围的浓墨，在昏暗的海天之下亮的惊人，温和甜腻的声音像在兄长的耳边撒娇，却带着居高临下的悲悯和畅快的笑意：

        “是这个世界要杀死他啊，研二酱。”

        是这个世界被加以无数规则，是世界需要苏格兰的死去，无论是多少衍生出的时间线，都没办法离开那位漫画家指定的规则。

        就像他被约束的能力，就像萩原研二草率的离去，就像松田阵平沉重的脚步，就像苏格兰射出的每一枚子弹。

        他早就发现了，在救下松田阵平之后，世界规则对他的约束和对松田阵平的约束都变小了，就像松田阵平找到的那个青里高中，本是不属于漫画里的地点，却能够被他发现。

        但是之后他的那份约束又在慢慢的回归，所以在把江溦送去青里高中之后，松田阵平越来越容易忘记有这么个高中的存在，后面干脆就只知道江溦在上学，也不记得去接他，也忘记了学校在哪里。

        当然，这也导致他逃课逃的越来顺利，反正基本不会被发现。

        让手册去问的时候，其实江溦更希望没有漫画，这样就代表这个世界只是一个独立的时间线而已，但是显然天不遂人愿。

        萩原研二不明白江溦的话是什么意思，他也没有多说什么，其实他不是在责怪江溦，他只是气自己，气自己不争气，气自己无能为力。

        “如果我不救苏格兰的话，阵平哥和研二酱会不喜欢我吗？”江溦站到路灯下，抬头注视着柔和的灯光，觉得这个路灯像个圆圆的小月亮。

        萩原研二一愣，哭笑不得的抬起他的纸人手揉了揉少年蓬松的头发：“你怎么会这么想？不会的，不救苏格兰不是你的错，只是我刚才有点难过而已，不要多想。”

        还是小孩子啊，溦酱。

        做出那种大魔王一样的表情，研二酱根本没在怕的好吗？！

        诸伏景光是萩原研二的朋友，是松田阵平的朋友，是降谷零的朋友，但是江溦并不认识他，不想救不是很正常的一件事吗？你不能要求他去救一个素不相识的人，还是在这么危险的组织手里，冒那么大的风险。

        而且，不管江溦是什么样的人，抱着什么样的心思，他救了小阵平，所以萩原研二就会站在他这边，如果他真的抱有那些违法的黑暗的思想，他也会尽力劝阻，小阵平也会这么做的。

        不过，如果是小阵平的话，估计会一把按住这个难搞的小鬼，说‘小鬼不要操心这些乱七八糟的事！卧底暴露又不是你的错！’然后自己去救景光吧。

        救下来之后肯定还要打一架，嗯，一定会是这样的。

        “所以，我们去打败世界，拯救苏格兰吧！”江溦突然喊出这句话，然后飞快把组织名下的一个实验室划到了自己名下。

        顺便看看被规则被破坏的世界意识会怎样。

        萩原研二半月眼：“诶？”

        什么什么？刚才发生了什么吗？

        我们的话题是这个吗？

        【呜呜呜景光猫猫不要啊！】

        【天台，莱伊，苏格兰……啊！ptsd犯了】

        【风月酒为什么会放过景光啊？】

        【现在那个不重要！重要的是景光猫猫要无了啊！！！】

        【零零你再快一点啊！】

        【波本，你幼驯染要无了】

        【心脏被扎穿——为什么我还要再重温一遍这个场景啊！】

        【等下！莱伊是不是有点不对劲？】

        【？？？那段fbi发言呢？那段交心呢？】

        【不要告诉我这里的莱伊是黑的？？】

        【不对，莱伊表情不对啊，应该不是黑的，但是，不对不对一定有什么地方不对劲】

        【等、等下，旁边那栋大楼上的，那是什么？】

        【！！！！！】

        挽弓，搭箭，破风声起。

        在江溦的箭完美命中诸伏景光对准自己的手|枪时，一颗子弹也在同时穿过了诸伏景光的咽喉，没入了他侧面的地面上。

        事件变化太快，无论是僵在原地的莱伊，还是匆匆跑上来刚刚打开门的降谷零度没有反应过来。

        黑衣人收起狙|击枪，一言不发的下了楼，他的手机里有一封只有寥寥几个字的邮件，发来了苏格兰的地址。

        江溦的眼神瞬间暗沉下来。

        在所有人没反应过来的时候，江溦飞快顺着窗沿和阳台跳上天台，捂住了诸伏景光还在汩汩流血的喉咙。

        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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