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算计

沐菀无法分辨小桃话中真假，只能先将人留在身边，以防不测。

        沐菀在府上本来有活计要忙，原本小桃打听到沐菀在周府做事，心里竟然有种难言的快意，同为女子，沐菀有幸生于世家大族，可她却只能生在市井，任凭家人磋磨，只用二两银子便断送了一生。

        小桃被沐菀安置在府上，暗搓搓的猜想沐菀的住处必定简陋落魄，那亲眼见到了，才觉出这屋里的摆设虽然不及京中的华丽贵重，却古朴脱俗，显然是主人用心布置。

        小桃失落不已，再打听到沐菀在府上的月钱以及忙活的差使，心里的嫉妒更是压也压不住了。本来以为金丝雀落到蛮荒之地，不是遭人辱没，便是折损了容颜，可沐菀依旧容光焕发，尽管掩藏了妆容，但那头乌黑的犹如绸缎一般的青丝，便让人猜想到沐菀生活的风水顺水。

        小桃觉得自己脸上像是被人扇了两个耳光，自己与苏敏敏谋划了这一遭，不光没有伤到沐菀，事后却因为苏敏敏小人得志，在京中被人排挤陷害，还要冒着掉脑袋的风险，避开夫人们的耳目，在他们的眼皮子底下陷害沐菀。

        “沐丫头，你这会脑袋可得放清楚一些，你那丫鬟小桃可不是个简单人物，她在京城甚得苏敏敏的欢心，如今乔装打扮来到这里，只怕来者不善。”

        沐菀谢过顾离，自己开始着手准备沈郡的衣裳，她如今的打算已经很清楚了，那就是学好护身的本事，远离纷争。

        她原有一个手帕交莫樱，是平宁侯的庶女，前些年被主母算计，远嫁肃州商户。莫樱极有生意头脑，又待人至诚，设若攒够了银子，到肃州去，经她指点，做些小生意，也能够安安稳稳的过上一段日子。

        等到父亲回边关，她便寻上合适的时间，去府上探望伯母们。这样的日子虽然艰辛些，人却不受流言所累，不必提心吊胆的猜忌自己哪点没做好，惹父亲不开心。

        何青在一旁听着顾离的话，忽的反映上来，“前一阵子，京城里的兄弟传来消息，沐将军这几日时常到傅家赴宴，想来也许打着和傅家结亲的心思。”

        “难怪。不过沐将太小瞧傅家的清高。傅家屹立三朝而不倒，女儿还是贵妃，荣耀显贵。这样的世家门第，最看重出身，怎么能瞧得上一个没什么来历的孤女。”顾离跟着思索道。

        “傅家？可是那位京城第一公子傅文远？”沐菀闻言，不禁想起了京城中的传言，傅家公子傅文远少有才名，早早就中了举，只不过碍着身子虚弱，圣上看在贵妃的面子上，并未授官。

        傅文远游街时，她被莫樱拉着瞧热闹，人群拥挤，状元游街时经过的酒楼客栈一个月前便被人预定抢光，她与莫樱在楼上看去，没瞧见傅家公子面貌如何，只听见了闺秀们响亮的呼声，以及数不清的香囊荷包。

        沐菀陷入回忆，并未注意到原本写字的手已经停了下来，一双乌沉沉的眸子冰冷的盯着她。

        顾离一脸警惕，“什么第一公子，虚有其表罢了。”

        沐菀回过神，连忙摇了摇头，笑嘻嘻的说道：“只是听别人说过罢了，若我说还是沈大人一表人才，万里挑一。”

        说罢沐菀飞快的穿针引线，恭敬的将沈郡的大氅补好，给沈郡送了过去，“大人，您看着这衣裳补得您还满意？”

        “尚可。”

        “那大人何时愿意传授易容之技？”

        沐菀连着在沈郡身边忙前忙后了好几日，沈郡心安理得享受她的照顾，却从来没有开口提过要教她易容之事。

        沈郡没有回答，沐菀退而求其次，“大人既然还想诚心考验，能否先宽限几日？这几日小桃经常出门，显然已经在筹谋了。”

        “您虽然没有收我为徒，但我现在，也算在您手下做事，被人算计这事万一传出去，岂不是伤您的面子。”

        “此事你不必挂心。”

        沐菀瞪圆了眼睛，本以为沈郡能说出个缘故来，哪知等来的却是另外几件破掉的外衫。

        顾离与何青瞧了发笑，同情的看着沐菀。原本以为头儿对姑娘家总归会留三分薄面，现在看来，头儿不愧是头儿，心若冷石，铁面无私。

        却说沐菀回了周府，眼睛酸痛的厉害，瞧见小桃殷勤走过来的样子，心里一阵不适。

        这人算计过她一次便罢了，怎么接二连三要置她于死地。父亲如今在京城里撮合傅家公子和苏敏敏，小桃此番过来想来也是为着此事。傅家介意苏敏敏的出身，苏敏敏若想嫁入高门，必定要除了她。

        毕竟以父亲的战功，还有苏敏敏的心思，若没有她这个绊脚石，傅家这个硬骨头软磨硬泡上几年，也总是能啃下来的。

        只是不是小桃之意，到底存着什么险恶的心思。

        “小姐，过几日便是青州的庙会，您往日在京城，时常要去寺庙里上香祈祷，如今流落在青州，想来也没有功夫求平安符了，我已着人打听好了一个庙，一切都安顿好了。”

        沐菀心里发寒，口上却依着小桃，“既然如此，那边听你的吧。”

        与其提心吊胆，担心小桃何时出手，还不如尽早依着她，来个将计就计。

        沐菀听小桃商议好了上香的日子，夜里唤来沈郡留给她的信鸽，将庙会之事递信给沈郡，便安心歇下了。

        沈郡这人虽然可气，做事却很安稳，他既然允诺了，这里头的弯弯绕绕便丢给他去费心好了。谁让这家伙这么狠心，竟然丢了这么一大堆衣物让她缝补。

        这衣裳质地坚韧，便是撕也撕不破，也不知沈郡穿着这些衣服做什么去了，竟然将衣服弄的这般破，要求也多如牛毛，所缝补的东西必须与衣服的纹路相似，不能让人瞧出异样。

        若不是亲眼见沈郡缝补过一次，她都快要怀疑这时沈郡故意刁难了。

        “小姐，寺庙里的僧人正在为人讲经，要不我们先在后面的小厅里歇息一会儿。”

        次日沐菀向苏府的管事告了假，跟着小桃一路到了青州的灵隐寺，只见寺中挤满了游人，寺门口处竟也有摆摊卖香囊、竹篓等物，瞧着热闹极了。

        小桃将沐菀骗到房中便没了踪影，沐菀一人留在屋子里，无趣的紧，索性自己从窗边爬了出去。

        “你可瞧见小桃去什么地方了？”沐菀问道。

        顾离理了一下身上的灰尘，“我今日是负责保护你的，盯人的事何青在做。”

        “你们头儿呢？”

        “头儿在屋里接见客人。这等小事，我和何青足够能应付，你不必担心。”

        沐菀心底忽然有些说不上来的失落，“是啊，我的事情都是小事，哪里比得上你们大人日理万机。”

        “沐丫头，头儿没来自然是好事。这庙里这么热闹，小桃要布置计划也得费一番功夫，不如咱们到前头去玩一会儿。”

        沐菀被勾起了兴趣，“好啊。”

        两人兴致勃勃到了人群聚集之地，只见一个袒着上身的彪形大汉，正躺在一个长板凳上，胸口处压着一块厚重的大石，旁边一个身形瘦小的人，肩上扛着一把锤子，扬起手来便要砸下去。

        沐菀那里见过这种阵势，吓得闭了眼睛。

        “沐丫头，这东西有什么好怕的，头儿你都不怕，还怕这些雕虫小技。”

        沐菀捂住了耳朵，生怕听见有人惨叫，那石块那么厚单是压着便已经让人不适了，若再用锤头砸下去，那还有活路。

        “好！好功夫。”

        沐菀被顾离的叫声引的睁开眼，只见大汉已经从凳子上立了起来，旁边是已经碎掉的石块，胸膛除了有些泛红之外，竟然没有一处损伤。

        沐菀又惊又喜，见那瘦小之人过来，连忙从自己钱袋子里面掏出一块碎银。

        “沐丫头，你怎么赏这么多银子？你没瞧见，大家伙都是几文钱几文钱的打赏么？”

        “这大汉好生厉害，竟然能在那么厚重的石块下安然无恙的活下来，我岂能吝啬。”

        顾离撇嘴，“不过是气功罢了，若我上我也可以。我们头儿比他厉害多了。”

        沐菀不理会顾离的碎碎念，见旁边的人群在比试射箭，胜者可以获得一些花瓶，手镯之物。

        沐菀瞧的兴起，又掏出了一块碎银子，买了一捆箭，兴冲冲的跑了过去。

        不过沐菀此前从未张弓射箭，屡次射偏，沐菀却也不怎么在意，射到只剩最后一支箭时，赢得了一个木匣子。

        “沐丫头，你给的钱可能数十个这种匣子了。”

        顾离在一旁叫嚷道，今天他倒是发现沐菀身上的缺点，这丫头也太不知人间疾苦了，那么多银子，竟然眼睛眨也不眨就送出去了，头儿一年的封赏也不过一千两，若是沐丫头这个花法，只怕没多久，就要将头儿吃空了。

        两人玩的累了，在一旁的小店里喝茶，何青气喘吁吁的走了过去，两人才发现忘了正事。

        “小桃已经到了？”

        “已有一刻钟了。”

        沐菀急着往回赶，她此次还等着抓住小桃的现行，好问她为何三番两次害他。哪知刚到了院中，还不等走进，便被沈郡捂住了耳朵。

        不过沐菀还是听见了小桃似哭非哭的□□，“沈大人，小桃在里面做什么？”

        “非礼勿视！”

        沐菀隐约分辨出沈郡说了这四个字，接着便被沈郡带走了。

        等到了马车上，沐菀后知后觉，“若是现在走，小桃跑了怎么办？”

        “何青与顾离在守。”

        “小桃到底在做什么？”沐菀好奇心未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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