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第51章

当肥嘟嘟的雪团脖子下面挂着一个香囊跑到菱卫众人跟前时，沐菀心里有些打鼓，也不知沈大人是否领会了她暗示的含义。

        以她对菱卫这些姐姐们的了解，她们虽无夫婿，可骨子里女儿家的娇柔与情思却一点也不少，若想真正打动她们，委实得费一番功夫了。

        雪团传回的字条上面，没有长篇大论，只有一行龙飞凤舞的大字，“切勿挂念，已成竹在胸”。

        在等待沈郡所谓成竹在胸的惊喜时，沐菀忐忑了好几日，生怕届时沈郡用一些□□或者毒药来展示他的情意，届时便是菱卫的姐姐们再惧怕于他的冷厉，怕是也不会给他什么好脸色。

        “菀菀，放心，这几日我们会帮你守好门，绝对不能让人白白占了你的便宜。”菱卫一位英气十足的女官报着剑守在沐菀房外。

        沐菀甜甜的笑了一下，“姐姐们的好意，我自然心领，不过这几日你们累了，我正巧琢磨了几款好吃的小点心。”

        女官犹豫了片刻，坚定的摇了摇头，“现在这是重要之时，关乎你的人生大事，我怎么为一颗小点心动摇呢？”

        沐菀无奈的看了一下这位像是防贼一般防备着昔日头领的女官姐姐，暗自摇了摇头，对着庆卫的方向，叹了一口气。

        沈大人，她可是尽了全力了，但愿他那日准备的东西不要太出格吧。

        女官严肃的推回了沐菀，苦口婆心道：“菀菀，沈大人本就冷厉，姐姐见过的男子多了，你可得硬气起来，将沈大人牢牢拿捏在手中才是。”

        沐菀想象了一下沈郡对自己嘘寒问暖、惟命是从的样子，顿时一阵恶寒，这样的沈大人对她来说，可真是罕见而怪异。

        不过男子成亲之后表里不一，虐待妻子之事，沐菀自小也听过了不少，虽然她觉得沈大人绝对不可能做出这等无耻之事，不过长姐嫁给姐夫时，似乎也没有随随便便私定终身，而是南安侯世子亲自到府上迎亲，往来才密切起来。

        说起此事，沈府罔顾人伦，不配为亲族，沈大人在世上禹禹独行，并无亲近的亲族，她也没有机会拜见沈大人的亲族，沈大人倒是见过伯母们，不过那时是以统领的身份，伯母对他心存忌惮，又敬又怕，若是沈大人到沐府去提亲，也不知伯母们会不会从中阻拦？

        顷刻之间，沐菀头脑之中忽然涌现了许多想法，待睡的朦胧之时，忽见菱卫众女一脸喜色的挤进了自己房中。

        “菀菀，沈大人过来了。”

        “听闻沈大人在千月湖上租了许多画舫，还请了不少乐师。”

        沐菀还未来得及搞清状况，便被众人簇拥上，上了马车，眯着眼睛小憩之时，被人在脸上涂画了许多东西。直到下了马车，扑面而来一股清凉之气，沐菀忽见墨玉一般的明月湖上，几只巨大的画舫上灯火澄明，一群身着素衣的乐师，拨弄琴弦，庆卫诸位英姿勃发的少年郎立于画舫之上。

        画舫渐渐驶近，众人舞着将软剑舞的仿若游龙一般，在那轻快喧闹的乐音之上，那一张张熟悉的面孔，面容带笑，昔日在云遮雾绕，月黑风高之夜追魂夺命，今夜却在这溶溶月色，如水般的乐音中，为亲近之人一展举世绝学。

        “这是初入菱卫之时，练的第一套剑法。”

        沐菀的眼光忽的朦胧，她看着那煌煌灯火中郎俊的众人，只觉得胸腔中仿佛藏了一直大鼓般，庆卫之人每一次落地，都好似踩在她心中最柔软的地方。

        “怎么样，兄弟们这剑舞的可好？”顾离扬声高喊着，消失了数日的何青不知何时，站在顾离身后，含笑看着沐菀。

        “很好。”沐菀学着顾离，扯开了嗓子。

        她从未做过这样的事，儿时闺阁中所学的礼义告诉她女子该温婉娴静，因而她一直都是慢声细语，可这一次，她不管不顾的去迎合庆卫这些坦诚温暖的人，她的心同样欢喜雀跃。

        她记得在点心阁中，初见这群身着黑衣，满身凶煞之气的侍卫，她惊惶的如同一只掉入野兽群中的鸟雀，然而此时，他们成了她心中不可缺少的底气与温暖。

        “没想到这伙人生的也没有那么面目可憎。”菱卫之中有女官们小声嘟囔。

        庆卫的少年郎们舞完了剑，便不再动了，只有顾离在那乐音之中，收敛了眸中的玩笑，定定的瞧着青岚，忽的道了一句：“青岚，我今日好看吗？”

        众女眼中染了兴味，沐菀也从感动中回神，一脸惊喜的看了看顾离与青岚，青岚隐在众人身后，看不出喜怒，沐菀则是眼放精光的看着青岚，想从她脸上看出几分情意来。

        原来菱卫这些姐姐们看她时是这样的心情啊。

        然而青岚冷着一张脸，没什么起伏的道：“中人之姿。”

        沐菀被这直来直去的刺激现场吸引了目光，还想看看顾离会出什么招，然而不等她继续瞧下去，忽的被人扯住了手腕，接着便整个人凌空飞了起来。

        “别怕，是我。”

        沐菀在那熟悉的怀抱中安心下来，靠在沈郡胸前，任沈郡搂着她的腰。

        沈郡将她带到了画舫上，不过与庆卫众人所在的画舫不同，这个画舫上没有乐师，只有通明的灯火和身着白月长衫的沈大人。

        月白长衫！

        “大人，这是那日我们一起选的那件长衫？”

        沐菀变得目不转睛了，眼前是身着月白长袍的沈大人！

        只见沈大人那张清俊的连圆月也要羞杀的躲开的面孔在薄雾中多了几丝神性，飘然似仙人一般。

        “大人带我来这里，是因为答应过这样的大人只有我能看吗？”

        沈郡摸着沐菀的脑袋，“既然应允过，自然得做到。”

        “你让雪团传来的信上说要以情动人，我寻了那话本，那话本的公子为了夺得姑娘的欢心，在山巅上采了一朵奇花，表明了心意。”

        沈郡专注的看着沐菀，“可我寻了几日，这世上并无结缘山，我采不到以表相思的奇花，于是为你求得一串佛珠。”

        “大人不是从不信对神佛之事并不相信么？”

        沈郡目光清淡却盛满了情意，“是啊，可是当一个人，在这世上有了至深的牵挂，便是再虚无漂浮的神佛之说，也会让人拼着浑身的气力，只为那福缘能庇佑他那最深的牵挂。”

        “大人。”沐菀搂住了她那不会说甜言蜜语，却每每让她心软到连心也化了的沈大人。

        “沐菀，你便是我在凡尘俗世最深的牵挂，为了你，我便是千刀万剐，堕入无间地狱亦会守你平安喜乐。”

        沐菀看着沈大人这幅郑重的，宛若献祭一般的诚挚，先是被那份沉重的爱意感动，随后又生出一份疼惜来。

        她的沈大人啊，连表明心意也与旁人这般不同，没有话本中那些烂俗的甜言蜜语，举世携手，只有那略带血腥，沾染着刻骨爱情的执念的爱语，将她的心在这一刻，全然掳走了。

        “大人，只要与你长相厮守，便是最大的平安喜乐。大人，愿为了我，求得那些福缘，为了大人，我亦如此，只要大人喜乐，俗世在我眼中，不过浮云月影。”

        “大人，我心悦于你。”

        月色渐明，千月湖的琴音沉入湖底，唯有沐菀那声清脆的表白似乎刻在沈郡骨上一般，让他久久不忘。

        沐菀与沈郡在千月湖的画舫中呆了两个时辰，没人知道他们说些什么，只有在一片喧闹中的青岚，瞧见了沐菀微微红肿的嘴唇，用不可名状的眼神瞪了沈郡几眼，沈郡与沐菀的名分便这般郑重而正式的在庆、菱二卫中定了下来。

        成了众人眼中‘沈夫人’的沐菀，和以往并无不同，每日在医部兢兢业业的翻看医书，倒是沈郡一改素日的冷淡，只要得了空，便毫不避讳的去寻了沐菀。

        两人在一块本就相处了多日，捅破了窗户纸后，两人比素日更加亲近，虽然未有轻浮之举，但只要凑在一块，那种郎才女貌的般配感足以让众人移不开眼。

        “大人那日穿的素衣真担的起俊美绝伦，不如咱们去成衣铺里再瞧瞧？”

        即使在沈郡身边呆了许久，沐菀还依旧沉浸在沈大人的盛世美颜之中，得了沈大人的表白之后，沐菀骨子里的小骄纵如同猫儿伸出了翼翼的试探的小尾巴。

        “整日穿着官服多没意思呀，以大人这般绝伦的风姿，也该多备几套常服才是。”

        沈郡原本不想答应，后来禁不住沐菀的死缠烂打，瞧着沐菀那张俏生生的脸，若有所思，“成衣铺里的衣裳不过是凡品，去布坊。”

        沐菀乐颠颠的跟在沈郡身后到了京都最大的布坊，见到沈郡游刃有余的挑选好看的料子，沐菀十分高兴，“大人，眼光可真好，这种布做出的衣裳大人穿上一定很好看。”

        沈郡摇头，“非也，这些是你的。”

        “那大人的呢？”

        沈郡负手而立，“既是你所求，只管顺你的心。”

        “大人不怕我挑出来的不好看么？”

        沈郡脸上没有表情，然而沐菀却从他淡漠的眼中，看出了几分傲然。以沈大人的风姿连庆卫那种丑绝人寰的劲装都可穿的冷厉俊逸之人，断然没有不俊之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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