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6章 第5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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沐菀胡思乱想一通后,屋外传来扣门声,惊了一跳,沐菀走去开门,只见一个朗然如月,三千青丝尽覆白雪的男子站在外面。
不等沐菀开口询问,二位夫人便解释道:“菀菀,他是你娘亲的二叔,按照辈分,你该唤他叔公。”
沐菀想起了阿香所说的那位叔公、以及闹事之人忌惮无比的道公先生。
她好奇的盯着那人瞧了几眼,将人迎进屋内,请唤了一声,“叔公,请用茶。”
唐剑用了茶,眸子半垂,虽然已经年逾六十,可眉目之间的俊朗却异常显眼,那双眸子明亮的如同山涧之中的寒泉一般。
伯母们将唐剑送到,也便离开了。
屋内只剩下唐剑与沐菀,沐菀不知如何是好的立在那,她不知唐剑所来是为了何事?
这人是娘亲是二叔,她心里总是对他有几分好奇,可他不比阿香,他的样貌虽然并不可怖,甚至有几分俊逸之姿,可偏偏让人不敢接近,许是他是圣上亲封的道公先生,地位非凡,亦或许是他身上带着的那分怎么也消不下去的寒气。
“这几日,你可遇见了麻烦?”
沐菀一愣,随即反应过来,唐剑所说的是那伙闹事之人,遂点了点头。
唐剑放下杯盏,看着沐菀,“你可见过了阿香?她如今如何?”
“她与毒老爷如今就在菱卫中,那地方很安全,不会有人伤害得了他们,嬷嬷身上的案子本你就是遭人陷害,如何已经洗白了冤屈。”
唐剑闻言,安静了片刻,“如此便好,阿香受了许多苦,能安然无恙是好事。”
唐剑似乎陷入回忆一般,眉头紧蹙,瞧见沐菀担忧的眼神,才放松了神态道:“孩子,这些日子你受苦了,唐家的旧事不过是当年的恩怨,如今旧人不再,此事便也没有追究的必要。”
唐剑说着,忽有些犹豫的看了一会沐菀,随即轻声问道:“你可喜欢在京都的日子?”
“原来无谓喜欢与不喜欢,现在却是喜欢的。”
唐剑眸中有几分闪躲,“可是孩子,叔公只能对不起你了,你不能留在京城。”
“如今有人追着你不放,只要你在京都一日,他们便会无休止的烦着你。”
沐菀呆了一瞬,想起什么一般,掏出了一个香囊,“我不怕麻烦,叔公,这是阿香嬷嬷所赠,里头有为唐家翻案的证据。”
唐剑掩饰不住狼狈,他背过身,声音变得老态而忧伤,“沐菀,这些事只是冰山一角,倘若那件事重新翻开,会有无数人因此丧命,这件事便到此为止吧。”
“叔公。”
“我会替你向圣上请命,替你退了菱卫的差使,从此之后,你便远走出京,走的越远越好,不要让坏人有可乘之机。”
沐菀不明白不过短短几日,她的生活便这样天翻地覆起来,原以为不过是一场寻常的闹剧,哪知竟牵扯到当年旧案,原本想着能有机会查明那桩旧事,哪知竟落得狼狈出京。
至于叔公所言执意追查的后果,她没有详问,光是从他口中一句轻飘飘的沐府将不复存在,她便没有了追问的勇气。
她心中不甘,愤愤不平,她想弄清楚这些云遮雾绕的事实,可执着的代价太大。
这些日子,她也翻了不少唐家当年的卷宗,也只唐家在那件案子未起之前,二叔唐念乃是圣上的至交好友,是圣上最信任的臣子,唐家所享的荣光便是如今的傅家也比不过,大厦将倾,留给唐家翻盘的机会连一日也未有,仅是半日的功夫,在那封谋逆的证据呈到圣上跟前时,唐剑还没来得及当堂对质,唐家上下几十余口,尽数死于屠刀之下,大雨连下三日,却冲刷不掉堂前的血迹。
她怎能不忌惮,怎能不怕?
唐剑并没有隐瞒打算,沐家的两位夫人知道后,虽然心有不舍,却也无能为力,倒是沈郡知晓时,看着沐菀,问了一句:“你心中作何想法?”
沐菀看着清俊如松的沈大人,无奈的苦笑道:“大人,我的面前只摆了一条路,没有选择的余地,非生即死,我无可选择。”
“你想离京吗?”
沐菀低着头,没有说话。
她答不出一个想字,因为在菱卫的日子让她幸福而满足,她无法违心;可她更答不出不想,因为她知道,沈郡会为着这个不想,付出她难以想象的东西。
她沉默了,投入沈郡的怀抱,“大人,带我去看星星可好?”
沈郡眸光幽深,沐菀看不出沈郡的情绪,她只能从他那强劲有力的心跳中,感受到沈郡的陪伴。
“萧无亦被圣上召回了庆卫,顾离与何青也能独当一面,你若愿意,我……”
沐菀伸手按住了沈郡的唇,她不敢从沈郡口中听到那些话,沈郡人虽冷硬,感情却坦白率直,纯情到近乎好哄的地步,她毫不怀疑,沈郡所说情愿为她出生入死之言,这样深重的感情,她又怎敢辜负?
她怎么忍心让沈郡同她一起颠沛流离,远走出京,离开他所熟悉的一切。
唐剑踏入京城的那一刻,傅家便已经收到了消息,本在抚琴听风的傅文远听见属下所报的消息时,琴弦猝然断裂,属下双股颤颤,不敢直视,抬起头时却见傅文远转身时凌厉的背影。
“哥哥在说什么,清怡怎么听不懂,我这几日一直在绣给父亲祝寿的屏风。”
傅文远遣退了下人,扣住傅清怡的下巴,“收起你的小心思,这里不是肃州,你以为装疯卖傻能骗过谁?”
傅清怡无法呼吸,双颊红的似要滴血,艰难的解释道:“哥哥,我可是你嫡亲的妹妹,为了一个不相干的女人,你竟这般待我?”
傅文远手劲未松,“你若只是小打小闹,便是死了,我也不会多管闲事,可你这次惹出的,是要害了整个傅家。”
傅文远脸色的怒气已经消散了不少,傅清怡痛苦的神色浇灭了他不少戾气,他送了手,掐住傅清怡的脖颈,如同丢掉一只濒死的猎物。
他理了理衣裳,再度恢复了波澜不惊,温柔佳公子的风度。
“唐剑,圣上三催四请都请不来的人物,被你略施小计,就逼了出来,傅清怡,你还真是好大的本事。”
傅清怡却惶然不已,“唐剑?是道公先生!”
傅清怡顾不得去看自己身上被擦伤的伤口,她跪着爬到傅文远身边,“哥哥,怎么会是唐剑,我不是有意的,哥哥,我该怎么办?爹爹会杀了我的。”
唐剑可是圣上亲封的道公先生,乃是圣上的恩师,若是有心为难,她岂能有命在?
傅文远温柔的看向哭的涕泪横流的傅清怡,“这都是你自作自受,身为傅家人,你早该明白,不可冲动之理,你自己咎由自取,怪不得旁人。”
傅清怡心底一片寒凉,忍不住问道:“哥哥,若此次出事的事沐菀,你也不会救她吗?”
傅文远脸上漾出笑意,傅清怡却更绝望了,她失落的垂下了眸子,“哥哥,你犹豫了,为什么?你为什么将你全部的柔情都给了沐菀?”
“你与她终归是不一样的。”傅文远低声笑道,似乎觉得傅清怡无比可笑。
她怎么能与沐菀相比呢?一个缠绕在花丛中的艳丽的毒蛇,一个是柔弱美丽的玉兰花,这世上又有谁会救一个蛇蝎心肠的毒蛇呢?
“哥哥,你别走,只要你帮我,我便拆散沈郡与沐菀。”
傅文远笑而不语,看了不自量力的傅清怡一眼,乐得傅清怡挑拨沈郡与沐菀,便也没在阻止。
与此同时,菱卫众人也已经知道沐菀要走的消息。
众女心有不舍,心知沐菀主意已定,也不好多做挽留,只道:“走了也好,这几日京城巡防的士兵比平日多了三成,当年圣上夺嫡之时,也不过多了一成兵力,看来这京都要不太平了。”
“公道自在人心,唐家的案子悬而未决已有十余年,如今突然被人翻起,其中若没有古怪,那才是奇事!没准这些人就是冲着你来的。”
沐菀谢过了众人,互赠了离别的礼物之后,回到屋中收拾自己的行囊。
青岚靠在木柜上,指着沐菀手边的一个木匣子,“这个是给头儿的吧?”
沐菀手心紧握,低着头道:“青岚姐姐真是聪慧,什么都瞒不过你。”她依恋的抚摸了一下那个木匣子,将那匣子交给青岚,“青岚姐姐,待我走了,你便将此物交给大人。”
青岚没有伸手去接,“为什么?你想不告而别?你明知道,大人为了你,情愿放弃这世上的一切。”
“你们好不容易走到一起,这么轻易便送了手,沐菀,你真的甘心吗?”
青岚难得激动的道:“我看得出,头儿很喜欢你,没遇见你之前,他身上总有一种让人退避三舍的威压,庆卫这么多人,人人敬仰他,崇拜他,可却无人能靠近他。”
“大人容许了你的接近,你让他尝到了情爱的滋味,这么快放手,你让他如何自处?”
沐菀偏过了头,不去看青岚。
青岚所说的种种,她怎么会不清楚?正是沈郡太好,她才不能如此自私。
她虽然远离了京城,可是有意用唐家谋事之人,岂会轻易松手?
唐家手中握有让他们忌惮的东西,只要他们一刻不拿到那件东西,他们便不会停手。她不能让他们拿到那东西,可又敌不过他们,除了狼狈远走,勉强维持相安无事的局面,便再无他法了。
“大人,她已决心要走了。”
沈郡怀中抱着的雪团似是感受到主人的心绪不安的叫了起来。
沈郡摸了一把雪团的脑袋,“我知道了,这几日她消瘦了不少,熬些补药给她。”
青岚不满道:“这药可要连着用上几月才行,菀菀若走了,药效连不上,也没几分用处。”
沈郡不再说话了,青岚领命退下。
待青岚走的远了,沈郡摸着雪团,眸中带了几分无奈,“还真是个狠心绝情的女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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