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第八章·巡回梦境
“席师叔,东阑师弟。”宋劝云走来,正要说什么,突然意识到自己似乎打扰了别人,连忙拱手道,“我是不是打扰你们说话了,你们先说。”
东阑一把抓住宋劝云的手臂,生怕自己抓得不够快,就被席将月拉去清算。
“哪里哪里,劝云师兄,师父正好有事情要问你。”
“你们……?”席将月看着他俩。
宋劝云率先开口解释:“之前都是误会,没料到东阑师弟竟有如此遭遇,着实是令人唏嘘啊……不过现在都解开了。”
“是,走火入魔的事情……我已与劝云师兄说了。”东阑点头,表示自己已经摆平了宋劝云。
“是吗?回一念山的路上,倒是需要你再同为师细细讲一讲。”席将月睨了他一眼。
东阑咬住下唇,没吱声。
席将月又看宋劝云,问:“劝云,你们是怎么进到此地的?又困了多久?”
“我们……”宋劝云正欲说,就听到门外一声娇泣。
说娇泣也不算娇,这位女娇娥的哭声里夸张的成分比较多。现下殿内无人喧哗,就显得尤为突兀。
“太恐怖了!应光我和你说,那口钟一下子就冲到我面前了,我看到好多好多女人的脸!还好你没看到,看了肯定做噩梦!”十五六岁的少女抱着少年的手臂,二人从殿外走进来。
被她抱着的那个少年,右眼是白瞳,左眼是正常的,他正想要安慰少女,却对上了席将月探寻的目光。
少年忙拉住少女,两人一并小步跑过来。
“见过席师叔,晚辈是——”
“谢应光?”席将月先道。
谢应光愣了一秒,行礼道:“是,晚辈谢应光,千金坞下付千钟的弟子。”
少女也不敢造次,连忙收了眼泪,“折花门,谭妙妙。”
这两人不是别人,正是死在树林里的两个孩子。
想必,这便是宋劝云所谓的“他们没事”了。
所有人似乎陷在一个无限循环的梦境之中。每到夜幕降临就会有恶鬼出动,谁也逃不过子夜钟声,但是钟响之后,一切就会回到黄昏时分。
这个诡异又恐怖的夜晚不断重复,死亡也被不断重置,所有人无法逃脱。
五人坐在殿下,商谈起来,宋劝云开始讲这些日子他们经历了什么。
“……我们是下午进入村落的,没看到你们所说的白骨。来了之后,村长很欢迎我们,说是山上有老虎吃人,正需要我们的帮助。不过很快就日落了,我们人多,村里住不下。仙姑提议我们在神坛这边落脚,将就一晚,明日村民们再给腾房间。”宋劝云回忆着第一天来到这个古怪小村的事情。
“那个仙姑到底是什么人?”东阑问道。
谭妙妙也不怯生,主动道:“是个长得有点异域风情的姐姐,大概二十五六岁的样子。我还听说……她是个寡妇,好像她刚刚嫁过来不久,丈夫在山上打猎遇到了老虎,就去世了。”
“奇怪,那为什么叫她仙姑呢?”
宋劝云摇头,“我们也不甚明了,但她的地位确实特殊,村长也非常敬畏她。”
“然后呢?”席将月问,“当晚在神坛遇到了什么?”
白瞳少年回忆着,缓缓叙来。
“我们当天全部宿在主殿内,因为怕有老虎,所以劝云师兄安排了我们轮流值夜。”
谢应光抱着膝盖坐在一侧,性子有些内敛,但思绪却十分清晰,“酉时末轮到我守夜,外面忽然有奇怪的声音。我就看了一眼,结果发现……石像武士在动。”
东阑向门外看去。正如谢应光所言,两侧石台上站着持兵的石武士。而且是两两面对,夹道而立。
“难怪,昨日我与师父来的时候,台子上是空的。那时候它们已经走了。”
“你看到它们在做什么?”席将月若有所思地问谢应光。
“在斩杀怪物……那种怪物看起来像是石头做的人。”谢应光一脸忧色。
席将月点头,道:“是石孩儿。继续说。”
宋劝云锁紧了眉宇,将话头接了过来,道:“那日应光回禀后,我担心这些失控的石人会伤害到村民,便带了一部分人悄悄离开神坛,去村中报信。我们一路上在与石人缠斗,可是没想到却逐渐丧失了法力。抵达村子的时候,就只剩下我一个人还活着了。”
“村里是什么情况?”席将月问。
“是空的,找不到人。”
“没人?”东阑奇道。
“没有,一个也没有。”宋劝云摇了摇头。
宋劝云一路涉险,只为带一点希望去,结果终点等待他的只有空荡和死亡。哪怕是现在回想起来,绝望感也让人窒息。
“留在大殿里的人呢?”席将月又问。
谭妙妙回席将月道:“那天我没有去,就留在大殿里。因为劝云师兄他们一直都没有回来,我们都特别担心。所以石武士走了之后,我们殿内的弟子也悄悄从后门溜出来了。结果没想到路上还有那么多石头人,就被打死了。”
“这便是第一日了。那日之后我和师弟师妹们都醒了过来,才知道这地方竟然是幻象。”宋劝云说。
“是啊是啊,吓死我了。”少女的眼里没了灵光,无精打采的,像一颗蔫了的水仙花,“石头人打人真的好痛,感觉五脏六腑都移位了。”
谢应光指着门外说:“后面几天,我们在外殿发现了一个法阵。那个阵法颇为邪异,好像是用来锁灵献祭的。一到晚上法阵就会生效,踏入的人会被空间扭曲切割致死。”
宋劝云叹了口气,“对,后来几日,我们就是被这几样东西困死在这里。”
东阑沉吟:“石头人、石武士、法阵……这鬼地方还真是杀机重重啊。”
席将月也能看得出来,这些人被困了太久,都已经被这地方的邪物杀习惯了。也正因为如此,宋劝云昨日为他们挡食人钟的时候才那么坦然。
显然是已经被吃过很多回了。
“那个法阵或许可以改改,为我们所用。”席将月道,他能从那个阵中安然穿过,修改法阵也算不得什么难事。
谢应光却摇摇头,“我们昨日试过修改法阵。诚如席师叔所言,那个法阵虽然邪,但锁灵之力极强,用来锁怪物是再好不过的了。”
“可是没想到,太阳一落山,法阵居然自己变化了,所有修改的痕迹会莫名其妙消失。当时还有很多弟子在布置法阵,没能撤出来。”他流露出几分愧色来,“我、我和妙妙侥幸在外侧,没有被波及。但也没能救他们……”
上一秒,十数人还在为了法阵即将完工而喜笑颜开,下一秒,就是开肠破肚是十多具白骨,任谁也受不了这样的冲击。
“不是你的错。”席将月道。
谢应光愣住了,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他又重复了一遍,“没能救他们,不是你的错。”
谭妙妙握住谢应光的手,道:“别再想了,大家都好好活着呢。我也好好活着呢。”
她对席将月无奈笑了笑,虽然之前哭得大声,此时却显得比谢应光还冷静,“应光是千金坞的弟子,他们千金坞救死扶伤,人人都是一股子悬壶济世的草药气,医者仁心,遇到这种事会更自责。席师叔莫怪。”
“不会。”席将月问谭妙妙,“我记得,进来的时候你说,看到了钟?”
谭妙妙小鸡啄米般点头,快激动地跳起来,“对对对!就是昨夜!劝云师兄当时出去查探了。法阵失效后,我和应光想找他,我俩一起进了树林,结果遇到了石武士!应光保护我,让我先走了。”
“是,我想引开石武士,所以上了树。”谢应光抿了下嘴,“但还是不敌,就被石剑杀死了。”
这倒是对应了昨日树林的情况。
“那你呢?”席将月问谭妙妙。
“我太害怕了就往回跑,刚出树林,我撞见了钟。”
谭妙妙面露惧色,手指绞着裙子,“明明还没有到钟响的时候呢,不知道为什么它会出现在树林里。”
东阑也有一丝费解,“一口钟,在林子里跑?”
他不太想再勾起谭妙妙不好的回忆,但是钟响一直都是每天的结尾,这一点至关重要,或许是突破口。
“嗯……那是口一人多高的青铜钟,有点像是寺庙里的。钟上有很多人脸,还全是女人的!就好像……钟里困住了很多女子,她们在尖叫,很疯狂,随时想要冲出来一样。”谭妙妙不寒而栗,忍不住缩瑟了下,一双秋瞳又蓄满了水,“我……”
“没关系,可以不用想那么细……”东阑真怕自己弄哭了她,连连摆手。
“不是的,东阑师兄,”谭妙妙摇了摇头,“……很奇怪,我、我现在想起来反而不那么害怕了,就是觉得很难过,说不清,我不知道为什么会这样。”
席将月沉思了片刻,突然问:“且慢,有个问题。”
“嗯?”谭妙妙像是陷在情绪里,泪眼婆娑。
“这么多天里,你有被钟吃掉过吗?”席将月问。
东阑与席将月对了个眼神,也点头,“对,我们当时遇到你的时候,你的尸身很完整。也就是说——”
席将月看着谭妙妙,“钟没有吃掉你。”
“没有吃我?”谭妙妙愣住了,她仔细回忆起来。
谭妙妙的眼神变了,从犹疑到震惊,她缓缓摇了摇头,觉得十分不可思议,这是她从来没有注意到的细节。
“没有吃我!我的确从来没有被钟吃掉过!”
“一次也没有!”
她笃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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