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药

迟霁昀睡得并不安稳，皱眉轻唤：“沁儿…”江月沁回神，撑着有些僵硬的身子跃到地面，急切地走到他跟前，靠着床塌握住他冰凉的手颤声道：“阿昀哥哥，我在…我在。”精纯的真气自她指尖源源不断地渡入迟霁昀的经脉。见他的脸色稍缓，血色恢复，江月沁欣喜。

        皎洁的月光透入窗棂，江月沁望着迟霁昀的长睫发呆。迟霁昀的信让她不可避免地回忆起过于美好的过去。她的母亲长宁大长公主慕容长卿是明帝胞妹。灵帝在位时昏聩暴虐，兄妹两人相互扶持，感情甚笃。还是太子的先帝慕容皓宇为让当时的长宁公主远离禁庭纷争，亲自挑了当时名满建安的江氏嫡次子江朔为妹婿。江氏辈辈皆望收复北地重返旧都，江朔之名也寓为此意。江朔之志与慕容兄妹不谋而合，慕容长卿与江朔大婚后自然也情意相通，恩爱有加。哪怕在中秋宴上长宁公主被金人下毒，再难生育，二人也不曾有嫌隙。

        江、迟两家各据盛元街一侧，素来亲厚。就在靖王妃诞下世子迟霁昀的第二年，难以有孕的长宁公主竟被诊出喜脉，次年诞下江月沁。江氏夫妇与慕容皓宇自然对来之不易的江月沁百般呵护，千般宠爱。迟霁昀自记事起也几乎日日与温煜、明帝次子慕容琛到江府串门，称得上是看着江月沁长大，整日“皎皎小姑奶奶”地叫着宠着，连长宁公主都有时都镇不住江月沁骄纵的性子。

        灵帝驾崩，明帝践阼。休养生息一年后明帝御驾北征，随驾出征的便有江朔、靖王迟晏与靖王世子迟霁昀。那时迟霁昀刚过完十二岁生辰，一本正经地对眼泪汪汪的江月沁承诺征战过后要亲手为她雕一根玉簪庆贺她五年后的笄礼。北伐自然大获全胜。还都后明帝颁布的第一道诏令不是奖率三军，而是封燕嘉县主江月沁为云瑹郡主，赐食邑云州。云州与她母亲长宁长公主的封地文城皆为大邺朝最为富庶之地。当时连最得宠的慕容琛的封地都尚未确定，她却得了一一处人人眼热的云州。她记得那日姑父亲自抱着她登向禁庭最高的摘星阙，俯瞰京城，笑道：“皎皎看，这是我们的大邺。我们皎皎便是大邺最尊贵的小郡主。云州最为瑞泽，姑父把云州赐给皎皎，皎皎可还喜欢？”那时日光正好，远处云州的栖云山终年积雪的山峰如玉一般润泽清洁。

        等等，瑞泽？终年积雪？江月沁猛地从思绪抽离。云州与文城紧邻京城，位属北地，但不像京城那般寒冷到无酷暑难耐之时。且栖云山也并非崇峻入云，只是因其云雾缭绕，白雪莹润而得名曰栖云。但栖云山怎会有终年积雪的山顶？“寒玉芝，神草也。性喜寒，质如玉，状似芝，婴瑞泽，可解寒毒。喜寒…瑞泽…难道寒玉芝并非在极寒北域，而是生在云州？”江月沁精神一振，望窗外朝阳欲升，估摸着温煜已起，便就着晨雾去了扶风院寻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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