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3章 迟霁昀的内心OS（下）

不幸的消息接连不断，他浑浑噩噩了一些时日，是温煜寻来了神医顾川，将毒素逼至腿部，用腿换来了五六年的苟延残喘，却再也无法堂堂正正地站在沁儿身边。新皇喜怒不定，手段残酷，他正好借两家势大恐天子猜忌之由断绝了与沁儿的来往。他又极力描述北域风光，长姐与子琰果然心生向往，只是没想到他们早已知晓，多年不还竟是为了自己…公主与首辅生前也一定提点过沁儿，音讯隔绝后她收敛了骄纵的性子，仿佛一夜间就长大了，以娇弱的身躯扛起了江氏一族的荣耀，在险象环生中跌跌撞撞地踽踽独行。自己却只能在暗中为她挡挡祸患，不能免除伤神费心之劳。

        他这些年来派出了不少人手寻找寒玉芝，却都以失败告终。他在养病与处理事务之余，趁自己尚有余力亲手雕了玉簪，仍期待解了寒毒后能亲手相赠，庆贺她及笄。沁儿的笄礼乃还都后京中最为浩大的盛事，连天子与避世不出的和观居士都前来观礼，宝马香车，络绎不绝。沁儿亦盛装华服，京中世家俊才皆叹其清雅出尘，艳绝皇都。笄礼毕，沁儿匆匆回了萦月汀，在夜色月华中等了一夜，终是无果。他亦在书案前枯坐了整晚。月色皎洁，一如沁儿，耳畔是夜风穿竹，眼前是莹莹美玉，只是握玉之人早已不复从前。

        欲与江氏联姻的人家几乎要踏破江府门槛，沁儿却只留珍珠在前应酬，萦月汀长门深锁，不见外客。半月后沁儿就去了云州，命人修了随园，不复回京。

        明帝是和蔼的兄长，是慈爱的姑父，但更是大懿君主。江、迟两家早在大懿之前就是世家豪右，积蕴惊人。明帝幼时因后宫倾轧落下病根，北上征战本就艰辛劳神，又因成温皇后故去身体亏损更为得厉害。明帝当时定已察觉自己时日无多，怎会容忍新皇不稳而身为靖王世子的自己迎娶大长公主之女？寒毒虽阴狠，但迟家底蕴深厚，定有缓解之法。他苟活几年，为大懿排除忧患，待天子皇权稳固后就不需要如此强大的臣子，正好他寒毒已深，无力回天。不愧是帝王无情，狠辣果断，算尽自己对大懿之忠，对沁儿之情，料定骄傲如他也会任其摆布，甘之如饴地用残生护二者周全。他早已猜到下毒之人，只是明帝谨慎，他用了几年才查到确凿的证据。他也曾怨过，十五岁本应是鲜衣怒马的年纪，他却两翼尽折，大好年华被生生消磨在靖王府幽深庭院。两情相悦却不能厮守，空有远志而奈何病笃。可明帝的确算无遗策，他做不到冷眼旁观山河初定的大懿，也甘愿守护自己深爱且无辜的沁儿。而聪明如沁儿，怎会猜不到其中经由？只是连他都痛苦如斯，待沁儿得知下毒者竟是一直疼爱她的亲姑夫，心中该有多么难受？她一向要强，又要如何若无其事地在大家面前强颜欢笑？他想，他只能一直守在她身后，等她放下旧事，心无芥蒂地回到他身边。

        又是一场漫长的等待啊…他睡意全无，不得苦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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