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章 影子

“那片黄金中有如许的孤独，

        众多的夜晚，那月亮不是先人亚当望见的月亮。

        在漫长的岁月里，守夜的人们已用古老的悲哀，将她填满。看她，她是你的明镜。”

        ——博尔赫斯

        “原亦？”云期轻敲着客房房门，已经七点二十了他还没起来。

        再不起来肯定会迟到，她推开房门，轻声唤道：“原亦，起床了。”

        “原亦？”她凑近，这好像是她第一次这么近距离地认真看他。

        原亦很好看。其实是她喜欢的长相，干净又温顺。

        视线逐渐从他紧闭的双眼下移，双唇软软的，带一点淡淡的粉色。

        也不知道是什么样的触感，云期修长的食指向前试探，轻点在那处柔软，顺着唇线游走。

        “嗯”原亦被弄醒了，懵懂地掀开眼，揉了揉眼睛，眼前画面逐渐清晰定格，云期吓得迅速将手收回，尴尬地咳了一声，若无其事地开口：“起床。”

        他眨着眼睛，还没完全清醒，正准备掀开被子，突然意识到了什么，紧张地说：“我马上，你、你先出去下。”

        她离开，带上了门。

        原亦对着被子下的直挺叹了口气，清醒了一大半，“你倒是挺精神。”

        就这样又磨蹭了快二十分钟，才出发去学校。

        秉持着反正都迟到了的理念，两个人并没有进行所谓的百米冲刺，而是不紧不慢地走在路上。

        往日里寻常宽阔的道路也因为距离而显得狭窄暧昧。

        到教室的时候刚好下课，原亦将她送到班门口，一路上没少受到关注和议论。

        “那我先回班上了。”

        “好。”

        凌思扫了他们一眼，脸上并没表现出什么异样，但是受伤紧握的笔不经意间已经将试卷划出一道口子。

        云期在旁边坐下，凌思将一早准备好的柠檬味水溶递给她。

        “多买了一瓶，请你喝。”

        “谢谢，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个。”

        “随便买的，碰巧，喜、喜欢就好。”

        “云期，你怎么和原亦一起来的啊。”

        “路上碰到的。”

        “那——”

        “老师有问我吗？”云期打断她。

        “没有，早读班主任没来。”

        “嗯。”云期打开水溶，喝了一大口，再放到桌上的时候，水位线已经下降了一截。

        看见她是真的很喜欢喝，甜意又很快被酸涩取代，暗恋里的人是真的很容易满足。

        昨晚的种种很快就被漫天的试卷给冲淡，好像在高三生面前，无论在校外发生多大的事情，回到教室，看着面前警醒的红色倒计时，都能瞬间把你拉回，拉回距离高考两百多天的格子上。

        “哦买噶，终于放学了，真的‘一个作死体的’了。”沈航猛地站起来，伸了一个懒腰。

        “都说了是exhausted，能不能别被华子带偏了，沈、老、师。”于荔反驳道。

        “切”

        “77，那我先走了，哎，晚上还有一小时的补习班，你自己回去注意安全啊。昨天你自己回去没什么事吧？”

        “没事。”

        “那就好，那我走了，拜拜宝贝。”于荔扔下一个飞吻。

        “拜拜。”

        整理好东西已经快到十点五十了，她以为原亦应该已经走了，没想到走到隔壁班后门口，就又被叫住了。

        “云期，我等你等这么久，你连看都不看我一眼是吧。”原亦探出脑袋。

        “你怎么还没走。”

        “这不是要送一只胆小的猫咪回家吗？”

        “那你为什么每次都在你们班后门鬼鬼祟祟的。”

        “你以为我想啊，还不是直接到你们班等你太显眼了。”原亦顿了顿，“我怕给你惹麻烦，早上好像就有很多人在说闲话。”

        云期动容，声调都不自觉带上些许温柔，“知道了，走吧。”

        “好，嘻嘻。”甜死啦，刚刚。

        昏黄的路灯垂下光线，投下影影绰绰的身姿。

        “云期，你影子被我踩到啦！”原亦‘嘿’地一声踩在云期的影子上。

        “幼稚。”她没搭理。

        “又踩到啦！”他乐此不疲。

        “”

        “诶！别走啊你。”原亦追上又踩上了她的影子。

        云期无奈，她没办法甩掉自己的影子，对他更没一点办法。

        云期回头正准备好好制止他，但是他分外认真的嗓音随着秋风徐徐落入她的听觉。

        “云期。”

        她怔住，只听见他继续说着。

        “我会做你的影子，像影子一样陪着你。”

        云期没法忽略，因为他说的每一个字都没半点玩笑成分，字字都精准地击在她心里。

        深秋的夜晚，落叶泛着阵阵秋声，他们相隔不过三尺，沿着灯光投下的影子彼此交缠，云期的心也早就被他的话所牵动，少年清澈的双眸是他少有的认真和坚定，有些决定，其实只需要一秒，就足够。

        “嗯。”

        就在这一天，在这深秋的十一月份，云期暗暗做了一个这辈子唯一一个逾矩的决定。

        没人了解全部的她，就连她自己也不能。但她知道自己并非冷情寡意之人，相反，她重情义，信感觉，她认定了的事情，哪怕已经不在她所能控制的轨道以内，她也不会放弃，更不会刻意否认自己的情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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