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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章 与君重逢(一)


庆安十二年六月夏

        湖州松安县发生件轰动一时的大事,前松安县令与当地富商沈知越勾结,倒卖赈灾谷米,一朝事发,朝廷派下柳御史立案调查此事。

        柳御史来到松安县那天,十里八乡的百姓前来围观,将衙门口围成里三层外三层。

        只因这柳御史是十八岁就高中状元郎的才子,为官不过三载,深受圣上信任,已官居高位。据说人长得还丰神俊逸,貌若潘安。

        人群中有一女子拼命地向前挤去,她身姿单薄,面容憔悴,但眉目如画,难掩清丽。

        “麻烦了,让一让。”她一边向前,一边开口。

        身边的老妇人瞟了一眼,瞬时眉毛一竖,怒道:“你们沈家人还敢出来!不怕一人一口吐沫把你淹了!丧良心的一家子!”

        其他人听到骂声,纷纷回头看去,口中吐出的话几乎和老妇人别无二致,大体都是谩骂辱人的。

        女子眼神倔强,执拗地反驳:“我爹是被冤枉的!沈家是冤枉的!”

        如果眼神可以吃人,想必女子此时已经只剩骨头了。她细而脆的声音被淹没在他人的怒骂中。

        她有些无助,却咬紧牙关坚持。她是沈知越的独女沈竹音,只有她能救父亲了。

        可要怎么救呢?

        沈竹音望向那台即将落地的八人大轿,那是她的希望。听说柳御史年轻有为,刚正不阿,秉公执法,她要求他,为父申冤,还以清白。

        一只白皙且骨节分明的手缓缓掀起轿帘,接着一名挺拔如松柏,清朗如明月的男子从轿中走出。

        沈竹音睁圆杏眼,登时方寸大乱,如遭雷劈。

        怎么会是他!

        原来柳御史的“柳”竟然是柳清渠的“柳”!

        原本充满希望的眼神倏时黯淡,失去光彩,但一想到在狱中受苦受难的父亲,她一双脚就没办法后退,却也不敢前进,定定地钉在原地。

        柳清渠下轿后的第一眼就看到了沈竹音,在人山人海中,千万张面孔中,一眼辨识出她几乎是一种印在脑海里的本能。随之而来的是压抑不住地愤怒,那是漫长岁月里酝酿出的果实,在愤怒的表皮下,却包含许多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滋味。

        但也仅仅是一眼,柳清渠便收回目光,面无表情,一派从容,在现任县令的寒暄客套下,步入县衙。

        沈竹音再次见到柳清渠是在三天后。她规矩地跪于堂下,柳清渠一脸漠然地高居公堂之上。

        两人相隔不过数尺,却有着云泥之别的身份地位鸿沟——

        他是高高在上的主审官,她是卑微伏地的嫌犯之女。

        今日传她前来,仍是为了调查倒卖赈灾谷米一案。

        松安县衙公堂之上悬挂匾额“明镜高悬”,四个大字苍劲有力,气势非凡。十六位捕快分列两排,手持杀威棒,挺直身板,神色肃穆。

        在刚步入公堂时,沈竹音曾经抬眸飞快地瞧了眼柳清渠,他和记忆中大不一样,昔年他是个嘴角含笑,一团温和的少年人。而今他高坐公堂之上,身着藏青色官袍,纵然人静默不言,一双眼也透着凛然的威压,周身散发肃然之气,令人生畏。

        她恭敬地跪着,试图将心底的慌乱与担忧压下。

        柳清渠望着堂下的女人,她身形消瘦,背脊笔直,低头垂眸,微翘的眼睫遮住了情绪。不过四年光景,曾经那个娇蛮活泼如夏花般灿烂的少女,如今被现实折磨得已然有败落的迹象。

        他已经听说了她的事。四年前,他离开沈家后,她如愿嫁给顾长昭。据说这对夫妻也曾恩爱过,后来倒卖赈灾谷米案事发,顾家为了撇清关系,避免沾惹祸事,就让沈竹音和沈知越断绝关系,但沈竹音怎么会肯。最后,顾家以其无所出为由,扔给她一纸休书。

        柳清渠在心里冷笑,沈竹音,当年你为了嫁入顾家,千百般羞辱于我,如今被顾家这般对待,可曾后悔?

        一旁的县令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柳清渠的神色,县令原以为,这柳御史不过是来走个过场。毕竟如今证据确凿,原来的县令与沈府管家均已画押认罪。这位御史大人却要升堂重新审问,这是何意?

        莫不是要替那位至今喊冤的沈知越翻案。县令心里一惊,心思翻转,各种思量。他的目光不由地转向堂下跪着的女子。

        正跪着沈竹音手指下意识地蜷缩,指尖顶住掌心,努力令自己平静下来。

        同时,她内心也怀有期待。她寄希望于柳清渠的为人,不会因为那些往事苛责于她,牵连此案,秉持着事实真相,还她父亲清白。

        “堂下何人?”

        柳清渠的声音清冷,如金石相叩,辨不出什么情绪。

        沈竹音拜首:“民女沈竹音,是沈知越之女。”

        “沈府管家的供词与呈递上的账本,你有什么要解释的?”

        “回大人的话,民女了解父亲,他行商多年,最讲诚信,断然不会明处一本账册,暗里又是一本。管家的供词是假的!他是诬陷!民女父亲是被冤枉的!”

        柳清渠来到松安县后,就已经开始着手处理此案,对于目前的案情,沈家粮行账本均有查阅,心中自然存着思量。

        他陆续抛出若干问题。

        好在当下的诸多问题,在之前的调查中,沈竹音均有回应,她压下紧张,条缕清晰地一一回答。这次一如既往,她坚决认定,沈府管家的证词是伪造的,她的父亲是被人构陷的,父亲没有参与倒卖赈灾谷米。

        沈竹音话语落下后,公堂中静默片刻,柳清渠未再开口问话,似在判别她话中真伪。

        一旁的黄大人视线在柳清渠和沈竹音身上来回打转。

        沈竹音跪的腿脚发麻。她抿着嘴角,内心忐忑不安,柳清渠自始至终一个表情,一种声调,实在无法探究他的真实考量。

        他会还父亲清白吗?

        柳清渠望着堂下的女人,她面上细微不显的表情,以及身体两侧紧握的双手,无一不在说明她内心的紧张惶恐。

        他不禁在心中冷哼。

        柳清渠并没有当堂判定,而是落下惊堂木,宣布“退堂”。

        沈竹音心里摸不准柳清渠的心思,内心不安,父亲年龄大了,再待牢里待下去,身体怕是要吃不消了。

        她左思右想,还是决定去找柳清渠见上一面,什么都没有父亲的性命来得重要。她花了些银子打点,知晓了柳清渠现下住处,是离县衙不远处的一所宅院。

        沈竹音在去的路上,回想起往事,忍不住惊慌,柳清渠会用什么方式报复自己?

        在沈竹音十五岁那年的夏天,也是小荷才露尖尖角的时节,柳清渠穿着一身青灰色粗布麻衣,携着当初柳沈两家订亲的玉佩,叩响了沈家大门。

        他言明,家父病逝,而家中为给父亲治病,已然一贫如洗。如今他举目无亲,只能投奔未来的岳家。

        沈知越见他举止有度,谈吐不俗,人长得还颇为英俊,将女儿托付给这样的人,心中自然是欢喜的。

        沈知越自然地露出和善又亲切的微笑。

        但沈竹音见他第一面时,便满是嫌弃,她忍不住和父亲抱怨:“爹,你怎么能把我许配给这种人!你瞧他,穿得破破烂烂,哪里比得上顾家哥哥!”

        当着人家面如此无状,沈知越直摇头,呵斥道:“音儿,不得无礼!”

        那时的柳清渠还未经历官场沉浮,不过是个十六岁的少年人。

        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时的路上,他还在想如今他孜身一人,身无家财,沈家会不会悔婚?

        他骤然听到沈竹音一番话,感到无比难堪,脸色刷得一下变白。

        沈知越看到柳清渠的神态变化,暗暗叹息,音儿真是被自己惯坏了。他行商多年,一双眼最是精明,眼前的少年日后怕是会有大造化。

        他上前一步,拍拍少年的肩膀,温和道:“音儿被我惯坏了,实在不懂事。她的话你别放在心上,往后我也会好好教导她。你就安心地在沈府住下来,好好准备科考,旁的事无需操心挂怀。”

        柳清渠登时舒了一口气,面色和缓,心中对沈知越充满感激。自那以后,他便在沈府住了下来。

        柳清渠被安排居住在沈府的雪梅院,这里花木葳蕤,庭院幽静。

        他深知,如今自己寄人篱下,身无长物,未来的岳家是松安首富,他必须高中进士,这样才有资格迎娶沈竹音。

        于是,他几乎废寝忘食地扎在书海里。偶尔他学累了,会看看庭院的树木花草,手指下意识地落到腰间,触摸上玉佩,还是那块订亲的玉佩。

        玉质温润,原本有棱有角的地方,因为他时不时的抚摸,也已经变得圆润。

        他回想起过往。

        大概十五岁时,隔壁的宋府娶亲,他去凑热闹,瞧见一对新人行夫妻对拜,他就忍不住得猜想,他的小未婚妻会长什么样子。

        什么样子都好,都会是他的妻。也不知到了他们成亲那天,她会不会害羞。他想,他会向父亲对待母亲一样,一生只守着她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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