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番外

好像一切都变得没有意义。

        傅承看着电脑里不断蹦出的信息，没有任何动作，他似乎停止了思考，只是默默看着，他不由得想，自己每天重复枯燥无味的生活是为了什么。

        是为了生活吗？可是他根本没有什么花钱的地方，他现在的存款只要不挥霍，完全够他以后的生活。

        他只是忽然发现，活着挺没意义的，这个世界上能值得他留恋的，似乎也没有什么了。

        傅瑾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而且有沈季在，他以后一定会很幸福。

        傅承疲惫的靠在椅座上，以前他从来不会如此消极，只是他真的觉得很累很累。

        看了眼时间，傅承开始收拾东西，办公桌上一本杂志敞开放着，他看了一眼身旁空荡荡的位置，眼神也渐渐变暗。

        他尝试装作杨安还在的样子，可是没有用，他真的彻底消失在了自己的生活里。

        原来一切都只是自己的幻想，太荒诞了，或许他真的精神出问题了。

        “黎南，我身体不舒服，请几天假。”

        傅承收拾好东西，刚出办公室门就碰到了黎南，他的声音很平静，听不出有任何不对。

        “嗯，你好好休息吧。”

        黎南看着傅承苍白的脸，心里蓦然升起一股不安。

        最近傅承的表现很反常，前段时间明明每天都很开心，现在又如此冷漠，情绪起伏变化的速度太快。

        他尝试问过了，但傅承一个字都不愿意多说，甚至都不想搭理他。

        傅承回到家中，手里拿着杨安喜欢的杂志和花，他有在好好吃饭，他答应过杨安，不会不爱惜自己的身体。

        翻着手机里过年的时候和杨安去旅游拍的照片，风景很美，自己笑的也很开心，只是他的身旁空荡荡的，什么也没有。

        那里应该有人的，他还记得杨安说过的每一句话，喜欢的每一样东西。

        傅承蹲在玄关门口，手里的东西散落一地，假的，都是假的，他就是个傻逼……

        掉在地上的手机屏幕上还映着那天的晚霞，傅承伸手轻轻滑了一下屏幕，杨安的笑容直直的闯入傅承的视线。

        心脏狠狠的刺痛了一下，那是前几天他偷偷去墓地拍的，也是他手机里唯一一张杨安的照片。

        “好奇怪，你为什笑的那么开心？”

        傅承捡起手机，指尖轻柔的摩擦着照片上的人，没有人知道他和杨安之间的故事，也没有人会知道他喜欢过一个已经死了很多年的人，也没有人会理解他的感情。

        他本来以为自己能坦然接受没有杨安的生活，他也早就料到了有一天杨安会消失，但当这一天真的来临时，他才发现有的话说来容易，真的做起来，根本无法接受。

        如果他真的疯了，为什么不能继续疯下去，如果他真的生病了，为什么病情不会加重。

        如果能一直看得到他，傅承宁愿自己永远都沉溺在有他的幻觉里。

        ——

        黎南在摄影棚看到傅瑾的时候，停住了脚步，“你们先过去，我随后就到。”

        他悄悄走进，站在一旁等待着傅瑾拍完宣传照，照片里的傅瑾笑的温柔又迷人，可现实里，傅瑾并不怎么爱笑，脸上总是挂着冷淡的神情。

        拍完照片，傅瑾看着站在角落的男人很眼熟，那人一直在看他。

        黎南向他走来，伸出手：“傅瑾，好久不见。”

        傅瑾想起来了，他是傅承的合伙人，两人关系还不错。

        “你找我有事吗？”傅瑾记得自己和他从没说过话，只是见过几次面。

        “傅承他最近有些不对劲。”黎南叹了一口气，“总感觉失魂落魄的，我问他，他也不说，他只说自己身体不舒服。”

        “你……若是有空，去看一下他吧，他……应该不会瞒着你……若是他真的出什么事的话……”

        “嗯，好。”傅瑾默默点点头，“我会去看他的，谢谢你。”

        “不用谢，我也是关心他，只是他……什么也不愿意说，我想着只能来找你了。”

        黎南摆摆手笑着回道：“那你继续工作，我不打扰你了。”

        傅瑾面带微笑看着黎南走出摄影棚，看来是出什么事了，上次他就觉得傅承不对劲了。

        工作结束后，傅瑾驱车来到了傅承家，他敲了敲门，没有任何回应，他拿出手机给傅承发了消息，打了电话，依旧没有回应。

        他只能自己开门走了进去，房间内有些暗，傅瑾低头看了一眼玄关处散落的花，看起来都已经焉了。

        走到客厅，也没有看见傅承的身影，难道他还没回来吗？

        就在傅瑾打算离开的时候，忽然闻到了空气中一股淡淡的烟味，他看了眼阳台，走过去后果然发现了傅承，指尖的香烟缓慢的燃烧着，傅承的目光不知道在望向何方，孤寂冷落的背影与暗光静静融合在一起。

        “发生什么事了吗？我刚刚敲门你没听见吗？”

        傅瑾走到他身旁，傅承的反应很陌生，他冷淡的回了一句：“没事，看看风景。”

        然后就是长长的沉默，傅承不想与任何人交流，他觉得很累，没什么力气，只想静静的看着日出日落，看着时间缓缓流动。

        “身体不舒服吗？我陪你去趟医院吧。”

        “不用，我没事。”

        傅承完全就是一副谁也不想理的表情，傅瑾正打算继续说些什么，手机忽然想起，是沈季打来的。

        “小瑾，你明天什么时候回来，我去接你~”

        沈季的声音透着愉悦，“我刚学了一道菜，回来做给你吃。”

        “嗯。”傅承嘴角不由得弯起，只是他不放心的看了一眼傅承，他走到客厅，避开傅承，对沈季说道：“不过，遇到了一点事情，可能要晚一点回去。”

        “啊？又要临时加工作了吗？”沈季微微失落，他知道傅瑾很多时候都很忙的。

        “不是，傅承有点不对劲，今天他同事来找我了，说他最近失魂落魄的，我来看他，好像……怎么说呢，感觉精神状况不太好……”

        “傅承？”沈季沉默了一下，说道：“这样，你先别回来，我明天过去。”

        “嗯，我等你。”

        傅瑾挂断电话，回头看了一眼还站在阳台的傅承，完全不知道他怎么了。

        他和傅承的关系也就止于能心平气和的聊天这一步了，像普通兄弟那样亲密和睦，完全做不到。

        但这并不代表他不关心傅承，只是很多事情，他不知道该怎么做，也不知道怎么做才能改善两人之间的关系。

        也幸好有沈季在，有他在，很多事情都变得容易多了。

        晚上十点多的时候，傅瑾靠在沙发上看着傅承，他已经在哪里站了很久了，一动不动。

        傅瑾问他要不要吃饭，他也没有任何反应。

        一整夜，傅承就像个雕塑一样站在阳台上，一动不动。

        傅瑾撑不住迷迷糊糊的睡着了，最近他工作多，睡眠本来就不足，实在没有精力陪着傅承耗一夜。

        等他再次醒来的时候，闻到了一股很香的味道，他睁开眼睛，看着身上盖着的毯子，有些迷糊的抬起头，一眼就看到沈季和傅承正坐在餐桌前说着什么。

        他看了眼时间，已经十点多了。

        “醒了？”沈季转过头，看着傅瑾，“去洗手洗脸，过来吃饭。”

        傅瑾默默的点了点头，很听话的去了浴室。

        沈季目不转睛的盯着傅承，他眼下的黑眼圈很重，好像失眠很久了。

        “最近休息不好吗？还是压力太大了？”

        傅承摇摇头，“没事……”

        这两个字已经快被傅承说烂了，不论沈季问什么，他只会回答没事

        "你觉得你的话有说服力吗？"

        “你要不要去照照镜子，看看你自己现在是什么表情？你知道自己现在看起来像什么吗？我都怀疑你是不是得绝症了……”

        傅承烦躁的揉了揉头发：“能不能别管我，我想一个人静一静。”

        “一个人？你想得美！”沈季的声音里有些怒意，“像个傻子一样在阳台上站一夜？你最近睡过觉吗？昨天到现在，你吃过东西吗？”

        傅承一下焉了，他低声说道：“我只是……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下。”

        “傅承，我们认识也很久了吧。”沈季忽然放轻声音，“到底是什么事，你可以告诉我，我一定会帮你的，就算是你的私事，你也可以和我说，总憋在心里对身体不好。”

        “……没事，真的只是累了……”傅承依旧是闭口不谈，“很累……”

        沈季默默叹了一口气，看来只能带傅承去医院了。

        “下午去一趟医院，不去也得去。”沈季的语气不容置疑，傅承还是没有什么反应，他只好说道：“吃饭吧……”

        “什么时候来的？”傅瑾坐在沈季身旁，“怎么没喊我？”

        “你睡的那么香，我就知道你最近肯定又熬夜工作了。”沈季心疼的摸了摸傅瑾的眼睛，“你也是，不要那么拼命工作，适当休息一下。”

        “嗯。”傅瑾蹭了蹭沈季的手。

        傅瑾吃着饭抬头看了一眼对面的傅承，他吃的很慢，很少，看起来没有什么胃口，傅瑾忽然想起那件事，他轻声开口问道：“去年年末的时候，我记得在季哥家里，你站在客厅里，似乎在和什么人说话，所以你看到谁了？”

        话音刚落，傅承手里的筷子一顿，有片刻的慌张，“没看见谁……”

        “你是不是工作压力太大了，所以出现幻觉了？”

        傅瑾的猜测不是没有依据，很长一段时间里，傅承总是头疼，有的时候还会对着空气发脾气，总之就是很奇怪。

        沈季沉默一下，说道：“没事，等下午去医院检查一下吧，傅承，我先提前和你说，若是医生说你身体真的出现问题了，你必须要老老实实的接受治疗。”

        傅承无声的辩解道：“我没病。”

        沈季：“有没有病，医生说了算。”

        ——

        医院。

        沈季和傅瑾强行拉着傅承来做检查，心理医生表情有些沉重，一直在外面等待着的沈季完全不知道傅承和医生谈了些什么。

        但看医生的表情，心里总觉得发毛。

        “我长话短说，简单来说就是失恋导致情绪的低落，且患者有自杀倾向。”

        “前者比较好治疗，只要适当的开导，不会有什么问题，但患者的自杀倾向，产生的原因比较复杂，除了失恋的打击，似乎和原生家庭有关，我建议让他父母来一趟，找找症结……”

        “失恋？自杀倾向？”沈季一时不知道哪个字眼对他的冲击最大。

        “这不可能，傅承会因为失恋受到打击？”

        沈季不相信。

        回去的路上，每一个人都沉默着，没有人说话，沈季沉默良久，才开口问到：“你……失恋了？”

        “没有。”傅承认为自己并不是失恋，“医生胡说八道而已。”

        “傅承，爱情不是你生活的唯一，你还有很多事情要去做。”沈季有些哀伤的看着他，“生命只有一次……不管发生什么，你还有我和小瑾，我们现在是一家人，知道吗？”

        “不用担心，我……不会做傻事的。”傅承只是想想而已，他只会把那种想法留在脑海里，不会付诸行动，因为若是他死了，就再也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经历过的荒诞，没有人知道自己曾经喜欢过一个人，他要记着每一件事，然后慢慢度过余生。

        沈季的花店又停业了，他害怕傅承想不开，傅瑾工作又忙，只能他负责看着了。

        傅承除了看起来有些没什么精神外，并没有其他的问题，按时吃饭，正常工作。

        除了没人的时候喜欢抱着手机自言自语，他总是对着手机屏幕露出怀念的眼神，每当沈季靠近想看他到底在看什么时，傅承总是会一脸慌张的关上手机。

        沈季也不知道他到底是好了，还是没好。

        这天，傅承正在收拾行李，傅瑾在厨房做饭，沈季则一脸忧愁的在客厅走来走去。

        傅承拉着行李箱从卧室走出来，“我就那么让你不放心吗？”

        “你真的会平安回来？”沈季被傅承整天神神叨叨的表情搞的都快神经衰弱了，“还是让黎南去吧。”

        “我真的没事，这个客户当初帮了我很多，尤其是公司刚成立的时候，现在人家生病了，我自然应该去看望。”

        “还有，你们两人天天待在我家干什么，阿季你的花店不开了吗？”

        傅承每天回来都能看到腻歪的两个人，对他这个单身狗真的太不友好了。

        “哼，我是来陪小瑾的，他最近在这边拍电视剧，你只是顺路照顾一下而已。”

        “好好，那能不能让我这个电灯泡暂时休息一会呢？”

        “行吧，你去吧，早点回来。”

        沈季看傅承好像确实没什么事了，至少看起来是这样。

        “下午麻烦您送我去趟机场？”

        沈季：“你助理呢？”

        “调给黎南了。”

        “准了，我就勉强送一下你。”

        傅瑾尝了尝煲好的汤，“两位，去洗手，吃饭了。”

        ——

        机场。

        傅承在沈季唠叨前就急匆匆的跑了，他这次只是去看一个客户而已，也不知道为什么沈季那么紧张，最近这段时间，傅承想明白很多事，就像他和杨安说过的一样，不论真假，他都认了。

        他依旧会继续喜欢他，会继续照顾好自己不让他担心。

        傅承下了飞机后先给沈季发了消息，直奔酒店换了身衣服，国外的天气和国内有些不同，上飞机的时候还是艳阳高照，下了飞机就看到阴沉朦胧的天空，看起来要下雨了。

        他按照地址来到了一座位于山上的疗养院，湿润的空气中能闻到树木的清香，很安静的环境。

        老爷子拉着他的手说了很多，当年他可是一直想让傅承做他女婿，但是奈何傅承和他女儿都对对方没有意思，只能不了了之了。

        傅承笑着和老爷子谈起以前的事，看起来精神还不错，不一会病房里陆陆续续来了很多人。

        傅承和老爷子的家人简单打过招呼后就离开了。

        闲着没事，傅承坐在医院外的草坪长椅上抽烟，周围一眼望去全都是树，确实是一个适合疗养的地方。

        好像真的能让人安心一样，杨安那么喜欢风景，若是见了，恐怕也会借口装病在这里待几天。

        想到这，傅承摇着头笑了一下。

        他掐灭手里的烟，打算随便转转的时候，转头就看到了一个熟悉的人影。

        那人坐在轮椅里，护士正推着他，傅承感觉到自己的视线开始模糊，脚步一顿，竟然忘记要追上去。

        脑海里有一根神经急促的跳着，那种尖锐的疼痛感又再次袭来。

        他的身影有些不稳，但还是缓慢的跟了上去，眼看着护士推着他走进了一楼尽头的病房……

        傅承压抑着内心躁动的不安，他来到接待台，声音有些发抖的询问着，傅承的英文一直很好，可这次他却用了很久才说清楚自己的问题。

        护士似乎很惊讶有人会打听这个人，她笑着说了很多，傅承也不知道自己听进去多少，但当他听到杨安的名字时，嘴唇不由得抖了一下。

        傅承跌跌撞撞的来到病房门口，偷偷看了一眼，房间里只有他一人，他坐在窗前不知道在看些什么。

        从医院那里，傅承打听到，杨安已经昏睡了七八年了，前不久才刚醒，听说是因为脑瘤手术失败了，本以为这辈子都不会醒了。

        傅承扶着墙蹲在地上，眼前的景象有些模糊。

        那些和杨安相处的回忆也开始变得虚幻起来，杨安没死，那他们之间发生的一切真的只是自己的幻觉吗？

        傅承起身晃悠悠的走了出去，他现在需要理清楚一些事情，他需要时间来消化这个事情。

        傅承一个人在医院外晃荡到深夜，他仔细的捋清了所有的事情，杨安的记忆还停留在多年以前，也就是说，在他眼里自己只是沈季的朋友。

        他甚至有可能都不认识自己。

        傅承纠结了很久很久，终于还是推开了房门，杨安此时正靠在床头看着自己的手掌发呆，听到声音的他，转头望去。

        傅承一脸平静，杨安的眼神有些呆滞，似乎在辨认眼前的人是谁？

        没有人知道傅承现在的心情，他甚至怕自己说出的话都会露馅。

        “杨安？”

        杨安盯着他，艰难的点了点头。

        傅承装作惊讶的样子,“你还记得我吗？我是阿季的朋友，可是阿季说你已经去世了，怎么……会在这里？”

        杨安的声音有些迟钝，说话也很慢，“记得……我也……以为……我死了……”

        傅承压抑着内心的激动，他强装震惊坐在了病床前的椅子上：“阿季一定会吓一大跳的，不过他一定会很开心……”

        傅承也不知道自己该说些什么，杨安却默默摇了摇头，“不……不告诉他……”

        “好，我不说。”

        傅承感觉到自己的大脑都变得迟钝了，略微尴尬的气氛在两人之间缓缓流淌。

        他总觉得哪里不对劲，可是又说不出来。

        杨安像是对他很好奇，一直在盯着他看。

        傅承不敢看他的眼睛，盯着雪白的床单发呆，他的态度是不是太过于平淡了，按理说任何人看到一个死了的人忽然出现在自己面前，都应该是惊慌失措，而不是像他这样平静。

        可是他现在如果装作很吃惊的样子，会不会太假了呢？

        他看着自己微微发抖的手，悄悄握成拳头，他要装的像一点，毕竟他和杨安并不熟悉。

        “你……生病了吗？”

        杨安艰难的说着，每一个字都说的很慢。

        “没有。”傅承这才抬起头，有些慌乱的回道：“我是来看一个生病的客户的，碰巧看见……你了。”

        “确实……很巧……”

        傅承看了眼时间，都已经这么晚了，“你要休息了吗？”

        刚说完，傅承就一些后悔，那有人这样问的。

        杨安摇摇头。“不困……”

        又是沉默，傅承一点都不想离开，但是他又没有理由待在这里。

        傅承只好没话找话，有一句没一句的聊着，两人说了很多很多，一直到后半夜，傅承也知道了当年发生的事，杨安手术前，医生便告知他手术失败的概率很大，极有可能会变成植物人甚至死亡，他不想拖累沈季，他知道沈季的性子，所以和父母说好了，如果真的变成植物人，就当他死了就好。

        他不能成为沈季的负担。

        傅承默默听着，按照沈季的性子，若是杨安真的变成植物人，他肯定会照顾杨安一辈子的……

        说着说着，杨安靠着枕头就睡着了。

        傅承悄悄望着他，喊了一声，杨安没有任何反应，他鼓足勇气伸出手，碰了一下杨安放在被子外面的手指，热的，能碰的到。

        意识到这一点后，傅承感觉到自己的心都在止不住的发抖，不是幻觉，是真的。

        傅承轻轻握住了他的手，真好。

        ——

        一整夜，傅承没有回去，他坐在医院走廊的地板上靠着墙壁，不仅是兴奋的睡不着，他还害怕，害怕他只是做了一个梦，等梦醒了就什么也没有了。

        杨安消失后，傅承做过无数次这种梦，明明梦里那么真实，可醒来后身旁什么也没有。

        天亮之后，傅承透过玻璃看到杨安还没醒，他先去卫生间洗了个脸，让自己看起来不那么疲惫，回来的时候正看到护理刚送来早饭。

        傅承走进来，杨安看到他再次出现有些惊讶，“你……没走吗……”

        “嗯，还有些事要处理。”傅承说谎的时候下意识不敢看他的眼睛。

        杨安默默看了他一眼，随后拿起勺子开始费劲的吃起了早饭，粥洒在了桌子上，杨安好像都拿不住勺子。

        “我来帮你吧。”

        傅承走过去，想接过勺子，却被杨安拒绝了，他说：“我在……复健中……躺的太久了……很多事要重新学……”

        “那若是需要我帮忙，你随时开口。”

        傅承的声音很轻很温柔，生怕吓到身旁的人。

        杨安抬眼盯着他，“一会……你能……扶我出去……走走吗？”

        “好。”

        吃过早饭后，傅承伸手扶着他坐在轮椅上，推着杨安走到了医院外的草地上，杨安已经能下地走路了，只是有的时候还是会摔倒，傅承小心翼翼的扶着他的胳膊，一脸的紧张。

        杨安看着慢慢升起的朝阳，果然开口说了一句：“好像做了一个梦……”

        “对你来说，只是睡了一觉而已。”傅承安慰着他，“慢慢来，等你恢复好了，一切都会变回以前的样子，阿季还在等你，你去世之后，他可是颓废了好久。”

        “对了，唐昭现在也已经做爸爸了，他女儿特别可爱，听话又懂事。”

        “他们要是见到你，我都不敢相信他们的表情，也不知道是惊吓还是惊喜。”

        杨安难得露出一丝笑容，“大概会挨揍吧。”

        “为什么？”傅承不解。

        “我欺骗了他们……尤其是阿季……他……肯定会揍我的……”

        傅承扶着他，“没事，到时候我会护着你的，绝对不让他动你一下。”

        傅承并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什么，杨安听到他的话，点头笑了，不易察觉的往傅承身旁靠了一下。

        所以那真的只是个梦吗？杨安想到，也对，傅承看起来很疏离，好像真的和自己不是很熟悉一样，可以他为什要这样说？

        或许只是随口一说，杨安在没有看到傅承之前，一直以为那只是一个梦，直到昨天傅承推门走进来的时候，他才发现，有些东西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

        沉寂已久的心好像又重新恢复了活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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