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第3章

第三章

        至少乔丹对此有一套理论。

        除了是一名出色的设计师，她的母亲看人也很敏锐，她应该知道，乔丹会对在农场住上三个星期的想法很感兴趣。更不用说对她姐姐这些年的生活感到好奇了，参观农场是她了解与她分离的父亲的唯一途径。

        但是伊娃·威尔怎么能同样肯定玛蒂，这个她多年来与自己隔绝的女儿呢？她还记得她留在圣达菲的小女孩吗？她父亲还记得她吗？夹杂在没完没了的问题中的是一种强烈的失落感。在某种程度上，她在一周内失去了双亲。

        “你和迈克·法瑞尔为什么结婚后又分手？你为什么要拆散我和玛蒂？”

        当她想到最重要的问题——一个她迫切想找到答案的问题时，怒火在她体内蔓延。

        “这些年来你为什么把我们分开？”

        对她来说，她深不可测的是，她的母亲，一个她认为世界的女人，这些年来一直保守着她的妹妹玛蒂的秘密。现在没有人要求答案，迈克·法瑞尔和她的母亲都走了。

        心不在焉地，乔丹揉了揉她心脏附近的小阵痛，然后站起来，她走到床脚，把她之前放在那里的东西放进她的公文包:圣达菲及周边地区的指南和一个马尼拉文件夹，里面有玛蒂关于她在牧场和圣达菲可能遇到的人的笔记。

        乔丹向玛蒂提供了同样的信息，但她把它组织成单独的文件和照片。她的姐姐，像她们的母亲一样，在手边的任何东西上做笔记——餐巾纸，她速写本上的几页……

        最后但同样重要的是，她弯下腰，从书架上拿起几本破旧的平装书。这些书都是西部片，作者是她最喜欢的作家——赞恩·格雷、路易斯·拉摩、卢克·肖特和拉里·麦克穆特瑞。

        负罪感传遍了她全身。

        她要去圣达菲确保伊娃·威尔设计公司继续繁荣发展，但是她没有和姐姐分享她一生对牧场和牛仔的痴迷。

        她不确定这是如何开始的，但是在她六岁的时候，圣诞老人给了她一份惊喜的圣诞礼物——一个微型牧场，配有建筑物、栅栏、马匹，当然还有牛。

        她忽略了母亲给她的玩具屋，在卧室的一个角落里建立了自己的农场。她花了多少时间来重新配置那些建筑，并在脑海中编织关于牧场上的生活会是什么样子的故事？不久之后，她母亲同意她去上马术课。

        只有伊娃知道，她总是幻想有一天能住在牧场上。这是她从未想过会实现的梦想。

        她的手机响了，她伸手去拿手机，把它打开：“你好？”

        “嗨，我是玛蒂。”

        乔丹心里的恐慌彻底爆发了，她姐姐应该在去纽约的路上。

        “你改变主意了？听着，我知道是我把你逼成这样的。”

        “没有，”玛蒂说：“也许你给了我一些酒……”

        听到姐姐声音中的幽默，乔丹的紧张情绪有所缓解。

        “我离开圣达菲时已经晚了，由于天气不好，我去jfk的转接航班在芝加哥延误了。”

        “听到你的声音真好。”乔丹意识到确实如此，她不想找个人聊聊吗？

        “我也一样，你呢？有任何第二个想法吗？”

        “没有，我已经收拾好了，轿车半小时后到。”

        “我们真的要完成这件事。”

        这不是一个问题，乔丹微笑着，觉得她的担忧和内疚消退更多；“是的，我们是。”

        “你记得牧场房子的钥匙在哪里吗？”

        “在门廊的赤陶花盆下面。”

        “我为珠宝展设计的最新作品是——”

        “在保险柜里。”

        “对不起，你也担心我会忘记什么吗？”

        “不，你所要做的就是查阅我给你的笔记。如果你有问题，可以打电话给我。”

        “对。我一直在想，也许伊娃知道她在做什么。这是我认识伊娃的好机会，也是你认识我们父亲的好机会。”

        “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她心头有什么东西收紧了，但乔丹知道，在商业和生活中，有时你必须打出你手中的牌，她期待着尽可能多地了解她的父亲。

        “如果我告诉你，我很期待穿上你的鞋子四处走走，你会相信吗？”玛蒂问。

        乔丹笑了：“绝对可以，我也一样。”

        这是事实，乔丹第一次相信一切都会好的。

        兴奋与好奇的战争，乔丹驾驶着越野车进入牧场房子一侧的小倾斜。多亏了她租来的车上的gps系统，她在机场租赁代理人预测的一个小时内安全到达了法瑞尔农场。

        这是玛蒂过去26年的家。

        这可能是她的家，自从她在圣达菲走下飞机，这句话就在她脑海中形成了一首圣歌。她本可以在这里长大，而不是在曼哈顿。生活在她过去一个小时开车经过的开阔空间不会只是一个幻想，这将是她的生活。

        她长大后会认识她的父亲。

        尽管伊娃容忍了乔丹对马的热爱，但她从未分享过。

        现在她已经错过了知道谁会，为什么？

        乔丹压下了汹涌的悲痛。

        现在不是沉迷其中的时候。当她在这里的时候，她会找到答案。

        到目前为止，她发现一切——风景、天空、甚至空气——都是如此不同。在她从机场出发的路上，道路两边的岩石和沙子绵延了数英里，没有一丝云彩的过滤，无情的光线从她的挡风玻璃上反弹回来，在一片朦胧中向上闪烁，太阳镜对眩目的强光几乎没有什么保护作用。

        远处的群山似乎很遥远，但最终，她到达了那里，开始了攀登。这条路呈螺旋状向上延伸了几英里。她的右边是山坡上的褐色岩石。在她的左边，土地有时急剧下降到深沟里。

        广阔的景色令她敬畏，除了在她最喜欢的电影里，她从未见过这样的东西。

        一旦过了山，路又变平了，当她走近时，她瞥见了牧场。她唯一能清楚辨认的建筑是那栋房子——一栋由石头、玻璃和木头组成的一层楼的建筑。现在，多亏了小棚屋提供的一点点阴凉，她终于可以近距离观察外屋了。

        在她的最右边是一座长长的建筑，漆成红色，带有白色装饰。她猜想是马厩，玛蒂一定有一匹马，在他们相处的短暂时间里，这是许多从未提及的话题之一。

        她忘了告诉她姐姐她在城北的马厩里养了一匹马，乔丹在心里记下，下次他们谈话时告诉她，朱利叶斯·凯撒会很高兴玛蒂去拜访它的。

        马厩旁边有一栋两层楼的建筑，她认为那是一个工棚。在她的左边，离房子更近的地方是一栋更小的建筑——一层楼高，用的建筑材料和主屋一样。那一定是玛蒂的设计工作室。

        然后，她的目光移向建筑物之外的土地。它向远处延伸，平坦了一会儿，然后逐渐上升到更多的山丘，当时有什么东西穿过了她，是嫉妒她姐姐能把这里叫做家而她不能吗？

        可笑，她热爱她在纽约的生活。一定是好奇。当她在这里的时候，她打算通过探索玛蒂生活的每一个方面来彻底满足它，从今晚的房子开始。

        看了一眼手表，她知道自己很准时——晚上8点。

        她在拖延时间。

        她到底在等什么？深吸一口气，乔丹打开越野车的门，滑到地上。

        高温像一记重拳打在她身上，她失去了平衡，脚后跟陷进了沙子里。

        她拍了拍车边的一只手，稳住自己，脱下鞋子，扔进车里。感谢上帝，她和玛蒂决定分享彼此的衣柜，因为她的城市衣服在这个新环境中不会为她服务。

        抓起公文包后，她转身突然停住了。在远处，她刚刚开过的山是一片令人惊叹的橙色，因为太阳越来越接近它们的顶峰。

        她光着脚走向行李箱，用力拉出行李箱，绕到房子前面。她觉得脚下的地面又热又硬，但至少她还能走路。

        一个带栏杆的宽阔门廊贯穿了整个建筑。在爬上短短的一段楼梯之前，她停下来更仔细地研究了一下房子。雕刻复杂的入口门由巨大的落地窗构成，延伸了两侧门廊的长度。乔丹断定，设计这个地方的人热爱这片土地。

        谁不会呢，她想，她回头看了一眼那些灿烂的橙色山丘。

        这里的宁静吸引了她。是因为她一直有住在牧场的秘密幻想吗？但幻想只是幻想。她出生并成长在一个城市——尽管它喧嚣、嘈杂，但总是让人兴奋不已。

        尽管如此……这个地方确实有某种东西在向她伸出援手，吸引着她。

        她母亲在立遗嘱时知道会发生这种事吗？

        以后再想吧。

        乔丹知道她又在拖延时间，皱起眉头，爬上台阶。她不像是这样犹豫不决的人。

        钥匙就在玛蒂放它的地方——在一个赤陶花盆下面。乔丹叹了口气，摇摇头。自尊的曼哈顿人不会把钥匙放在这么明显的地方，遗嘱宣读后的第二天早上，在她姐姐飞回圣达菲之前，她有先见之明，给了玛蒂一整串钥匙。

        乔丹非常小心地把钥匙插进锁里，转动它。当她推开门的时候，她突然意识到为什么自从她说服她姐姐同意换车后，一种不寻常的谨慎一直跟着她。

        不管她在这扇门后会发现什么，不管她在这个农场发生了什么，都会改变她的生活，彻底地。

        就这样吧，她边想边大步走进房间。但是那种感动她内心的感觉是如此的令人惊讶，以至于她差点倒退到门廊上。她一走进有着尖顶天花板的洞穴般的房间，就莫名其妙地有了家的感觉。

        两个小时后，乔丹站在牧场宽敞客厅的一扇巨大窗户前，看着远处闪电。落地窗提供了一个宽屏视角，这场表演可与曼哈顿港口的7月4日烟火媲美。

        快十点了，这意味着纽约时间凌晨一点。

        尽管如此，她还是感到兴奋。当她最终克服了最初的惊讶后，她就像一个在糖果店的孩子，从一个房间到另一个房间，试图把所有的东西都带进去。有三间卧室——一间她猜测属于迈克·法瑞尔的主卧套房，另一间可能是客房，第三间肯定属于玛蒂。

        壁橱里装满了她的衣服。乔丹扔掉了她汗湿的城市衣服，冲了个淋浴，然后换上了一套她自己的干净内衣。玛蒂喜欢纯白棉布，她的从来没有，但是她借了她姐姐的睡袍。然后，她在一个舒适的房间里度过了大部分时间，这个房间被用作书房或图书馆。但是她发现的一切都提出了新的问题。

        她低头瞥了一眼从他床边的桌子上拍的迈克·法瑞尔的照片。

        照片中，玛蒂骑在马上，她看上去大约十一二岁，这匹马很漂亮——黑色带白色斑点。迈克·法瑞尔站在她旁边。当乔丹研究这些照片时，她的心一下子绷紧了。迈克有约翰·韦恩那种粗犷、结实的英俊，他似乎是一个自我感觉良好的人。他的手放在马鞍的前鞍上，放在玛蒂的手上。这个手势透露出一种简单温情和爱，这张照片的背景是什么？

        她第一次展示她的马——朱利叶斯·凯撒时，她的母亲也以类似的方式站在她旁边。他们显然爱他们的女儿，或者至少是每个人选择的那个。

        他们为什么要把玛蒂和她分开？伊娃和迈克为什么分手了？这些问题在她脑子里转得越多，乔丹就越有决心找到答案。

        她的父母是在哪里认识的？她和玛蒂出生时，他们住在哪里？在这个牧场吗？如果是这样的话，这个地区可能会有人记得伊娃·威尔。

        没完没了的问题让她又沮丧又恼火，她大步走进了厨房。这是最先进的，冰箱和大型食品储藏室都储备充足。她想知道厨师是谁——玛蒂。这是她必须要问的另一个问题。

        但是当她打开冰箱门时，她发现她的双胞胎姐妹很体贴。尽管玛蒂必须处理所有的事情来实现“转变”，她还是花时间留下了奶酪、饱满的葡萄和葡萄酒。来自同一个葡萄园的夏敦埃酒，她们曾在林奇沃斯的床和早餐会上分享过。

        乔丹试图忽略她觉得内疚，因为她打开瓶子，给自己倒了一大杯，然后找了个盘子装布里干酪和饼干。

        她甚至没有想过给她的姐姐留下食物。

        贾斯·坎贝尔是那个经常往橱柜和冰箱里放东西的人，在他去南美的三个半星期里，她什么也没补充。她自己要么在外面吃，要么带回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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