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0章 他本就来自黑暗，没有救赎

“不是。”

        厉歈寒沉默了足足半分钟的时间，才开腔，“他六岁之前，基本上在穆家是宠天宠地的住，也很喜欢小动物。”

        “然后？”

        为什么之后，就不喜欢了？

        “然后……”

        厉歈寒也不知道这件事应不应该说，可要是薄娆和穆语川能够在一起，他跟邢晗本质上也是会有少许希望的。

        “然后他五岁多的时候，捡回家了一只猫。”

        那声音都哑到近乎晦涩了，“那只猫后来被别人知道是穆家的小少爷养的，于是就偷偷下了药，送到医院的时候已经救不活了，医生建议安乐死。”

        于是……

        才五岁多的穆语川哭成了泪人，最后给做了安乐死。

        “你……”

        薄娆愣住了，“你什么意思？”

        “薄娆。”

        厉歈寒说话的声音有多了淡淡的嘲，“你总说他算计，说他不择手段，可他除了算计你的感情拿到薄家之外，剩下的所有事情，他都是为了你。”

        “人要是有选择，没有人会愿意变成满腹仇恨的样子。”

        “我也不是在为他辩解什么。”

        他嗓音仿佛被酒精浸染了明显的沙哑，“我们两个的确跟你和邢晗不一样，你们都是身处阳光里的人，而我们两个小时候就已经是别人的眼中钉肉中刺，要是想要保护好自己，就必须像刺猬一样伸出尖尖的刺，好让自己在黑暗中，不会被别人杀死。”

        而……

        他们的生长环境，本身也就是这样的。

        不纯粹。

        穆语川小时候失去的那些东西，基本上已经让他失去了无忧无虑的资格。

        不过还好。

        那些原本属于光明的东西，好歹他曾经拥有过，可对于厉歈寒来说，他的出生就是一场华丽而荒诞的报复，他这样的人，才是彻彻底底在黑暗里的人。

        甚至，薄娆也比邢晗更加懂得怎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

        “……”

        薄娆听到男人的话，明显愣住了。

        “厉歈寒。”

        “我知道你可能不是很喜欢我说这些，可我这是第一次说，也是最后一次，”男人的声音多了几分明显的嘲弄，“薄娆，你们是有机会的，我一直都知道。”

        “……”

        “他小时候是见到过光明的，而且，你跟邢晗不一样。”

        他闭了闭眼，“你知道怎样去毫无保留地爱一个人，所以终有一天，你可以把穆语川从黑暗里拉出来，可是我不行。”

        因为……

        他本就来自黑暗，根本没有救赎。

        更何况，邢晗那样的性格是绝对不会毫无保留去爱他的，这也就是为什么最开始他们在一起的时候，一直都是他威逼利诱的原因。

        她那样耀眼。

        他除了用一些卑劣不看的手段把她留在身边，剩下的什么也做不了。

        可薄娆不一样啊。

        她曾经那样赤诚天真地爱过穆语川，带着爱，也带着光。

        “……”

        薄娆之前一直都觉得穆语川和厉歈寒是一丘之貉，本质上都不是什么好人，可现在却觉得自己的认知观念，好像出现了偏差。

        “可人的决定是自己做的。”

        她抿唇，“你享受了不该享受的，自然要牺牲不该牺牲的，晗晗爱你，可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爱都是有条件的，你之前做过的那些事，根本就没有复合的可能。”

        之前……

        都到了现在，他哪里还有脸提之前？

        “没有之前。”

        男人的声音都多了明显冷漠的生硬，“薄娆，如果之前不是我手段强硬，邢晗根本就不会选择跟我在一起，而且还有了一个孩子。”

        这一切，都是他强求来的。

        “呵。”

        薄娆笑了，“你真以为，如果她不想生孩子，你能强迫到他？”

        厉歈寒愣住，“你什么意思？”

        “厉歈寒。”

        薄娆突然觉得这个满腹算计的男人，天真起来的时候竟然有几分可爱，“你是真傻还是假傻啊，她是邢晗，她比我独立，比我聪明，比我见多识广，甚至比我更早知道那些社会上的黑暗面，要是她真的不喜欢你，怎么可能会因为帮我就心甘情愿嫁给你，还生出一个孩子来，你真以为，揭穿我婚姻的秘密，值得她用自己后半生负责吗？”

        怎么可能。

        邢晗虽然跟她是一路人，可却也是最聪明的。

        她见过黑暗，可也相信光明。

        “……”

        薄娆察觉到男人的沉默，下意识扶了扶额，“厉歈寒，你说你跟穆语川不同，可我跟邢晗也是不同的，我是不知道，所以他算计了，甚至没有回头，于是才闹到今天，可你们两个能走到今天，一步一步你难辞其咎。”

        她闭了闭眼，“你们的事情我不想掺和，可孩子是无辜的。”

        顿了顿，“你别告诉我你不明白。”

        “……”

        明白。

        要如何明白？

        厉歈寒一直觉得自己这一路走来踽踽独行，本质上都是强求来的，因为要是邢晗真的喜欢他，就不会这么久不回头。

        “你的意思……”

        他的嗓音都哑了，“她爱我？”

        “差不多吧。”

        薄娆笑了笑，说话的声音都寡淡了不少，“不过也应该是六年之前的事了，毕竟你的那份爱，说不定也早就被现实耗光了。”

        就像……

        她当初对穆语川的那份爱，到了现在其实或许并未消失。

        也没有耗光。

        可，到底还是疲惫了。

        真好啊。

        她薄娆生平第一次这样满腔欢喜地喜欢上一个人，可却也就是这一个人，让她耗费掉了自己对爱情所有的热情和期盼。

        她甚至……

        下意识觉得自己以后，再也不会像当初爱穆语川那样，毫无保留地去爱一个人了。

        她爱上了他，于是他改变了她。

        最后，都回不去了。

        薄娆挂断电话后看着男人苍白的脸庞，视线下意识落在了他敞开领口的锁骨上，那上面清晰地是她的名字。

        “穆语川。”

        她抬手摸了摸他的眉眼，到底还是呢喃笑出了声，“你到底要我怎么办啊……”

        她自己都不知道。

        原来跟她在一起的所有时候，他都是绷着的。

        真惨啊。

        在她对他毫无保留的那段时间，他还是跟过去一样养成的习惯，不管遇到了什么事情也不解释，甚至不去否认或者肯定。

        就连……

        他其实喜欢猫这件事，她都不知道。

        呵。

        薄娆恍惚想起好像不久之前，穆心玥跟她见面的时候也说过，小时候的穆语川，并不是现在这样。

        而是很有爱心，很喜欢小动物。

        所以……

        其实他本质上是一个好人，只不过因为当初那件事改变了他？

        可，这样的话，他得多委屈啊。

        呵。

        那么小的时候就接受了上一辈人的斗争，看到了那些尔虞我诈，甚至什么也做不了，最后家破人亡只能找一个理由支撑着。

        于是……

        这场报复，就成了他生命中最重要的东西，折磨了他十多年。

        然后，接近她。

        薄娆突然觉得，他有些可怜。

        很可怜。

        她其实也没什么悲天悯人之心，尤其是六年后的现在，她性格比之前沉稳了不少，甚至也少了那股骄矜的大小姐骄纵，可到底还是心疼了。

        既然……

        你这么想留在我身边，好像留个半年一年的也不是不可以？

        她被自己的想法吓到，视线都僵直了。

        她是打算重蹈覆辙吗？

        怎么可能。

        意识到自己此时此刻的行为，薄娆几乎是瞬间就缩回了自己的手，拍了拍自己的脸强行让自己冷静下来。

        薄娆。

        不准这样！

        不准你再为这个男人心软！他已经是你的过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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