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基因病】病患

何家的餐桌上，铺着一块碎花格子桌布，中间摆着个长颈瓷花瓶。

        一道麻辣豆腐，几条炸的焦黄的小鱼，一小碗腊肉，一大盆青菜，还在冒着热气，没有人动。

        正对面的电视剧悬挂在墙上，麻木的播放着介绍特招学院的广告，不用换台，每晚的6点-6点半，每个台播放的都是这个。

        曹妈妈解开围裙，嘟囔道：“老何这个人，到饭点还不知道回来。”

        曹妈妈走过去打开窗户，天空是暗红色的，混杂肮脏的黄，没有月亮，她却早已经见怪不怪。临近新年，外面下着小雪，不远处的路灯将一小片正在飘落的雪花照的清晰。

        这是2060年年末，已经是末世的第五年，庆幸的是人类还维持秩序。

        围着桌边坐着的是这个五口之家的成员，长子何星剑，沉默寡言，是何父带来的大儿子，刚刚从广告上的特招学院毕业。

        第二个是一头银发的岁穗，她穿了一身白色的修身及膝裙，手敲打在轮椅的边缘，思绪不知道飘到哪里了。

        岁穗是曹妈妈的大女儿，她的亲父死在一场爆炸中，曹母带着她重组了家庭，曹母后来生下了家里最后一个成员——七岁的何达愿。

        眼下何达愿正在聚精会神的玩着一个叫保卫绿洲的游戏。

        何星剑忽然沉声问岁穗：“想好要转到哪个系了吗？研究院也好，后勤部也好，你的情况学院里都知道，转系会很顺利。”

        岁穗的思绪从几年前那个血色的大桥一直走走停停，像是穿梭过了一条时间的长河，在令她头痛欲裂的时间缝隙中听见了何星剑的话。

        岁穗回过神：“我还没决定，之后再和大哥要推荐信吧。”

        何星剑，“不在第一线也好，起码安稳，再等几年，也许就有治愈的希望。”

        这时候继父何成回来了，还没等进门，曹妈妈就迎接上去，两人的说话声在走廊里响起来。

        曹妈妈惊呼：“又买花，又买花……这些是能吃还是能喝，你真是着魔了！”

        何成求饶：“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这条街都开第五个花店了，看见了就忍不住，不知不觉就买回来了。”

        吃过了饭，岁穗转动轮椅，回到了自己的房间，她把轮椅贴着墙角放，垫着脚尖踩在了地上，坐在床上浏览药品价格的升降。

        照这样下去，她的余生都要在还债中度过了。

        岁穗想到在一个几平米的小房间里叠纸盒的场景，心底一阵紧迫，在几天以前，她还生活在一个和平的时代，正在为了就业问题写简历。

        再一睁眼，就悲催的成了末世时代患有基因病，每月要花费大量金钱购买药物的可怜女孩岁穗。

        她决定今晚也要去狩猎，免得有一天付不起药物的钱，被大哥当成变异人砍死。

        何家人无力承担岁穗治疗的钱，只好让她尽力减少体能消耗，坐轮椅而不是自己行走，曹母甚至天真的认为岁穗的病情已经稳定了。

        事实上，岁穗刚穿越来的那一天，这个可怜的女孩为了不负累家人正在跳楼，从30楼一跃而下，摔成了一地碎肉。

        岁穗穿越在了这一团碎肉身上，眼睁睁的看着自己逐渐聚拢，重新长出了人的形态。

        这到底是穿越而来的岁穗导致的，还是这些碎肉携带的基因病让她不死？总之，她不打算再尝试了。

        ……

        岁穗披上学院发的黑衣，将帽子戴上遮住显眼的银发，戴上黑色口罩，以及改变嗓音的内置纽扣。夜深了，她悄悄地走出了家门。

        距离岁穗最近的狩猎点，是高速公路下往北的一大片荒地，荒地促生了不少变异生物，三天前就已经被封锁。

        众所周知，变异生物的繁衍速度很快，所以北海市官方会尝试放一些人进去清理变异生物。根据拿到的变异生物特征，清理部门会支付不同的金钱。

        来到狩猎点已经是凌晨两点了，岁穗没搭到车，后背已经出了一层薄汗，她很怀疑她消耗的体力已经达到了发病的边缘，蒙在黑衣下的脸开始钝痛。

        该死的基因病……她在心里骂了一声。

        她将学员id放给拦在入口的两名后勤人员登记，一个戴眼镜的圆脸女孩推推眼镜，善意的提醒道：“上午有两位学长在荒地深处摔断了腿，所以你最好只在外围活动哦。”

        岁穗笑着回应：“我知道了。”

        圆脸女孩还想再说，这时候有一对情侣手挽手的走过来，看步态像是喝醉了，她厉声呵斥：“干什么，站在那别靠近了，这里不对平民开放。”

        情侣里男青年很恼火，挥舞手上的酒瓶，“势利眼，那刚才是谁进去了？”

        圆脸女孩转了一下圆珠笔，语气里蕴含自豪，“进去的都是特招学院的学生，走在危险前线的战士，顺便一提，我也是特招学院的……虽然是后勤部！”

        ……

        岁穗很快走进了荒地里面，里面横七竖八的摆着手电筒，光线呈现线条状态照在黑夜里，再往里，就会是一片黑暗、枯枝等。

        几个人坐在地上休息，地上薄薄的雪花踩出了好多凌乱的鞋印。

        坐在地上这些人貌似是一个小团体，领头的是一个高壮青年，披着和岁穗一样的黑衣，但没带帽子，贴着头皮的黑色短发暴露在空气中。

        像岁穗这种独自过来的，才不正常，要么是傻，要么是艺高胆大。

        小团队里数道目光落在岁穗身上，在心里暗暗分析岁穗属于哪种，岁穗表面淡定，心里发苦，她不是强，是病患身份不适合召集队员。

        几秒钟后，短发青年在岁穗擦身而过时叫住了她，“北边的废弃石洞变异严重，别往北去，也别靠近水潭，前面两百米暂时是安全的。”

        岁穗礼貌的点头：“谢谢，我会记住的。”

        内置纽扣再次发挥作用，将她的声音扭曲成沙哑，低沉的女声。

        短发青年顿了一下，“如果可以的话，帮我留意一下我的队友，他弄丢了武器回去找，一直没回来。”

        岁穗这才明白他们坐在出口却不出去的原因，短发青年的话让她想起了没穿越时玩的游戏，npc发布任务的场景。

        可惜她没有读档刷新生命的能力，岁穗暗笑。

        “要遇见的话，我告诉他你们在等。”

        短发青年没抱希望，实际上他认为队员已经遇难了，如果天亮前等不到，他就会离开，毕竟……为了一把弯刀送命是愚蠢的行为。

        “他叫梁子明，一米七五左右，穿一件棕色风衣，头发偏长，外表文弱。”

        ……

        岁穗前进了大约五百米，明明是冬天，里面的植物都在反季节生长，树木以狰狞的姿态伸展，地上掉落了数百只僵直的麻雀尸体。

        这个时代的背景早已经深深刻入了岁穗的记忆，大约是五年前，也就是2055年，世界各地忽然出现了不同的异象。

        这些异象包括但不限于数万人做同一个梦、锋利物品出现自我意识、写过的文字情节降临等。

        例如岁穗所在的北海市，已经被记录在案的异象就是小部分植物变异，会对人类做出攻击行为。

        没多久就看见了几株依偎在一起的变异植物，有盆那么大，细长的根茎支撑着大头，花上长尖牙，透明的粘液挂在尖牙上，花盘是艳红色的。

        岁穗踩到了地上的枯枝，变异植物纷纷苏醒，急切的往岁穗脚下咬。

        岁穗一惊，收回了脚，脚底下的枯枝立刻就被变异植物咬了个稀碎，它们在原地摆动了一会，像是不知道往哪攻击了，慢慢的缩了回去，再次依偎在一起。

        看来这些东西没有视觉，岁穗捡起地上的死去的麻雀，抛在空中，变异植物争先恐后的长大了嘴。她就趁机用刀砍断变异植物的根茎，砰的一声，长满尖牙的头掉在地上，挣扎了一会就枯萎了。

        因为早就知道狩猎点的情况，岁穗没有带枪，除了一把砍刀外她身上还有一个麻袋，用来装弄死的变异植物，好让清理部门给她算钱。

        麻袋里装了三个变异植物压扁的脑袋后，岁穗的脸上更加疼了，好像有什么东西要从皮肤里破开，她的手指探进口罩里，在口罩上撑起一个片突起。

        这个位置……是左边脸颊，颧骨下方，现在摸到的不是光洁的皮肤，而是一个口子。

        长度大概3厘米，微微张开，像是在呼吸。

        岁穗后颈发凉，寒恶使得她心跳如鼓，若不是还戴着口罩，她已经想要弯腰呕吐了。

        这就是她的基因病，剧烈运动后，她的脸部会张开口子，挺着运动后的10-15分钟才能复原，而像是这样的口子，岁穗此刻的左边脸颊已经出现五个了。

        这也是她必须掩盖在黑衣下的原因。

        该死的，渗人的基因病！每当这时候，都会逐渐将岁穗往怪物转化，她已经感觉到，发麻的手臂更加有力量了。

        岁穗抓紧了砍刀，看向了最后一个变异植物。

        这朵有点不一样，它的花盘上已经有了开放的痕迹，隐隐看见淡黄色的花粉，正孤零零的在风中转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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