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5章 蜚语

相樑见方九旗脸红了，心中美滋滋，再想说些话逗他时，宿洋已经点了餐、拿着号码牌回来了。

        他不好再说什么，就托着腮，看着方九旗笑。

        方九旗避开他的目光，抬手对店员说：“姐姐，麻烦给我们一壶白开水。”

        店内的茶水是免费的大麦茶，方九旗天生普通人胃口，对茶尤其不懂，但他知道不挑食的相樑舌头特刁钻，这类“茶水”在他看，就是漱口水。

        相樑比较随和，不喝就是了，方九旗反而习惯了在外吃饭时，额外要一壶白开水，就是备着给相少爷。

        店员刚收拾完邻桌，随口答应声好，才忽然意识到方九旗是谁，便趁着送水来的时候，使劲儿在他们这桌多看了好几眼。

        眼神都是压抑不住的八卦。

        在海城看见明星属实太正常了，他们店又有名，几乎每天都会有明星。

        但方九旗不同啊！

        所谓八卦中心常变，但方九旗从十六岁出道，连续四年一直坐在八卦中心，从未将宝座拱手让人。

        再加上那段人尽皆知的三角恋，可真是不常见的宝货呢！

        可惜上一壶水的时间有限，店员无奈将眼睛从方九旗身上□□时，不小心瞥见了他对面坐着的相樑，顿时一滞。

        这人好眼熟，但她连名字都顾上想，只顾着惊为天人了。

        明明是很寻常的打扮，但这个不会突兀到唯他独尊的男人，却就是此刻店中，最增色的一道风景。

        他长得，竟然比那三角恋里的每个人，都要更好一些。

        店员还想多看两眼的时候，又有客人叫她，只得作罢，不舍地离开。

        时间不久，但相樑和方九旗都非常安静地坐着，低声说着话，似乎没有在意她的目光。

        只等她离开后，相樑才吐出口气：“和方老师同行，果然很惹眼啊。”

        就在刚才，剧组明天的通告已经出了，方九旗正扒拉着手机看通告呢，听说便抬眼看他：

        “是相先生太引人注目了。”

        “我只是空有皮囊，但方老师引人注目，大约是因为……”相樑比了个“感情”的口型，没有出声。

        方九旗啪得放下手机，似笑非笑地看着他：“相先生认真的？”

        相樑支着下巴，眼睛只往宿洋手机屏幕上的行程通告上瞟，幽幽地说：

        “不再是只有我们了呢。”

        说完之后，自己没忍住，先笑了。

        方九旗知道是因为这家店的爱情故事，让他吃起了飞醋，好气又好笑，宿洋在侧他又不能说什么，便在桌子下面，轻轻踢了他一下。

        相樑毫不客气地踢了回去。

        众目睽睽但没有人看见的桌子下面，两个人如同小孩子似地打闹。

        小助理宿洋对此间胡闹浑然不觉，看着通告时口中还说呢：“樑樑，明天是你被杀的那场戏。”

        海城进入了雨季，未来很长的一段时间，都不太能遇上晴天，所以接下来这段时间，可预见的都是室内戏。

        相樑点点头，笑容微凝。

        方九旗没有错过他表情的变化，但并没有立刻说什么。

        宿洋说完明天的通告，点的餐已经端了上来，宿洋收起手机，笑说：“我也想吃好久了，就是一直没排上号，方老师真厉害。”

        他还不忘恭维方九旗。

        方九旗笑了一下：“他们家是不太好约……”

        三个人正说着话，方九旗背后的邻桌，有客人进来，就听见一个熟悉的陌生声音响起：

        “方九旗会演个屁的戏。”

        方九旗一口肠粉刚刚放进嘴里，差点儿喷出来。

        紧接着，就听见有人安抚他说：“吴哥别生气，说起来这家店我很早就想来尝尝了，今天借吴哥光了。”

        “一家店而已，”那个声音得意地说，又继续抱怨，“还有那个姓相的，艹，抓着小薛总的裤腰带上位，也不知道得意给谁看。”

        “姓相？银河星空新签的那个？”

        “是，听说是小薛总在外金屋藏娇，呵呵，和花浔一个德性……”说到花浔的时候，声音终于稍微低了一些，紧接着又恨恨地说，“下次对戏的时候，老子指定让他们知道什么叫演戏。”

        被“金屋藏”的相娇娇拿着勺子，勺子里的肠粉滑回到了盘中，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

        这声音，哦，想起来了，是吴均啊。

        店并不大，吴均虽然絮絮叨叨但声音也就是平常音量，只有临近桌能听到。

        他又开始编排着《次生》剧组的女演员们。

        相樑知道这位对自己一直不满，但现在看来，他根本就是对整个剧组，都不满的啊。

        这就是传说中反派的必备技能，“大声密谋”吗？

        宿洋年轻，听吴均说得不像话，脸上红一阵白一阵的，坐立难安的样子。

        “樑樑，要不要……”他压低了声音询问。

        相樑拍拍他的手背表示安抚，慢悠悠吃了口肠粉。

        的确好吃，滑嫩，入口即化的。

        “好好吃饭。”他淡定地说。

        宿洋嗯了一声。就差把脸埋在饭碗里了。

        对面的方九旗，非常平静地吃着自己的肠粉，看着宿洋的样子，笑容平淡地说：“小宿还是年轻。”

        相樑点点头：“所以才会替人尴尬。”

        宿洋听得糊涂，抬头看了他们一眼。

        他没记错的话，自己可比眼前二人大两岁呢。

        但的确尴尬，所以宿洋继续将头埋在盘子里，默默地吃。

        三个人平静地吃完饭，邻座的吴均还在和人大谈特谈地吹嘘着。

        方九旗拿起餐巾纸擦擦嘴，对着相樑问：“对明天的戏，还紧张吗？”

        “好多了，”相樑说着，已经站了起来，走到邻座，拍了一下吴均的肩膀，“吴哥，吃饭呢？”

        吴均哪儿想到自己后背坐着的，竟然是相樑和方九旗，顿时呆得筷子都掉了。

        “相，相……”

        “相樑，”相樑特别好心地提醒他自己的名字，笑眯眯地说，“吴哥，明天是我们的对手戏，在片场，请多指教哦。”

        说完，整理好身上的大衣，和方九旗还有宿洋，迈步离开。

        只留吴均呆坐在那儿，牙齿咬得吱吱作响。

        怎么就被……听到了呢？

        外面天色彻底黑了，开始下雨了，相樑等人就在旁边的便利店等司机。

        宿洋进到店内买水，相樑和方九旗在门口站着。

        相少爷低着头，右脚一下一下地踢着台阶侧的一个浅浅的小水坑，沉默不语。

        和孩子似地闹脾气，溅起的水滴，落在了他的裤脚。

        方九旗低头看着他脚上的动作，轻声问：“在想明天的戏吗？”

        相樑又踢了一下：“嗯，我怕我死不好，狠话不是白说了？”

        方九旗扑哧笑出了声：“不会的，哥，你真的越演越好了。”

        相樑撇撇嘴：“那是因为和我对戏的人，是你。”

        可对手如果不是方九旗呢？

        相樑是心大，但不是自大，他对自己的演技太有认知了。

        文老师给他上演技课的时候，他总需要调整几次，才能在镜头中，表现出最好的模样。

        可吴均那样的人，嘴贱人烂，一定不会给他调整的机会。

        想着，相樑大大地叹了口气：“九旗，演戏，真的好难哟。”

        方九旗回头看了一眼在便利店结账的宿洋，又看看大街上来去匆匆的行人，悄悄伸出手，勾住了他的小指，低声说：

        “是很难。但你，可是相樑啊。”

        一夜的细雨绵绵，至第二天也没有结束。

        相樑很早就来到片场，完成了妆造。

        依旧是简单干净的t恤，洗旧的牛仔裤，半长的头发扎在脑后，因为是在一夜喧闹过后的清早，需要整理就把，所以还带了个破旧的围裙。

        这是言渊短暂生命中的无数个普通日子之一，但又并不寻常。

        因为今天是沈文的生日。

        他知道沈文今天放假，知道他会来找自己，所以他准备给沈文调制一杯鸡尾酒，作为他的成年礼物。

        可是死神却意外降临，冷峻的杀手悠闲地走进酒吧，杀死了烂醉在卡座上的父亲后，看向了言渊。

        看猎物的目光。

        吧台内的言渊看着这一幕，醒过神来后。转身就往侧面酒窖方向跑去。

        杀手以为他是要逃生，但只有言渊知道，他是听见了一门之隔的酒窖后面，有响动。

        他知道，那是沈文。

        言渊，是去确定酒窖的门从外面被锁上了的。

        杀手冲过来，将言渊扔在吧台上，按住他，用冰锥刺穿了他的喉咙。

        石导开始走戏：“小相，你往酒窖门前跑，跑得要快，要表现得慌张，但你闩门的手，要稳，明白吗？”

        相樑点点头，但还是在第一走戏的时候，因此冲出去的速度太快，没控制住，人扑在了门上，在画面中显得特别局促。

        “哈。”后面的吴均，发出一声嗤笑。

        石导没觉得如何，又嘱咐相樑注意安全，让他多跑两次熟悉一下。

        相樑在吧台与酒窖之间的路上，来回走着，熟悉着地面，而灯光、摄像等，则在继续调整着。

        唯独吴均，站在那儿看热闹似地看着相樑，只希望他能出丑。

        岂料相樑走第三次的时候，酒窖的那扇木头门，忽得就被推开了一条小缝隙。

        紧接着，方九旗的脑袋从缝隙中挤了出来，眨巴着一双大眼睛，对着相樑笑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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