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连理病？同噬咒！

莫小娘轻轻推开没有上锁的褐色木门，老旧木板与铁锈共同发出沉闷的吱呀声，院内有一颗橘子树，正是果实金黄缀满枝头的时候，侧墙随手堆放着些农具，但大体也说的上整洁，只不过……

        “你有没有觉得这一推开门，有一股味道。”靖仙压低声音，悄悄问公子哥。

        “什么？”

        “一股恶臭，”靖仙皱了皱眉头，“诶，好像闻见过……好像是，在露儿家也闻见过。”

        公子哥没有作答，挑挑眉毛眼神像是稍微有一点惊诧，随后也压低声音说，“你闻的见？”

        靖仙想这么大的味道谁闻不见啊，脑内电光石火突然反应过来，露儿和莫小娘好像都没什么反应，是闻习惯了……还是根本就没闻见那股奇怪的味道？

        “露儿，你闻闻，这院内的橘子树什么味啊？”靖仙装作若无其事，凑近橘子水又摸又看的，一副生物学家观察柑橘科目的模样。

        “一股清香！露儿觉得这橘子应该已经熟透啦！那味道跟青涩时候的不一样，醇香的很，香气里透着一丝丝酸，正是熟的恰到好处……欸欸，莫姐姐，我能摘一个尝尝嘛？”

        莫小娘笑着允了。

        别说想看看有没有味道干扰她们了，露儿简直能对着橘子写三千字味道鉴赏。似乎那股作恶多端的臭味只影响着靖仙和公子哥，让他们都嗅不到那所谓的橘子熟里透酸的醇香……

        靖仙坐在小石凳上，胳膊支着石磨做成的桌子托着腮，郁闷的问公子哥，“到底这么一回事啊？”不科学，时隔多日突然又开始走玄学路线了，好慌啊现代人有点不能接受。

        “恐怕是这家也有人，得了那个病。”公子哥用下巴指了指院内南边的一处屋子，似乎是臭味的源头。

        “你我闻见的，是那种病的味道。”公子哥再次肯定。

        “因为你我都不是普通人，类似……修仙这种，所以才能够察觉到那个病散发出的味道？”靖仙猜测，虽然说能闻到病的味道真的很扯淡，但还是要保持淡定，脑子里有一个4399……啊不9934还穿越了的自己才是最扯淡的存在。

        公子哥眼睛依然盯着那间里屋，“说的没差，是这个理。”

        靖仙看见莫小娘端着茶托盘走来，怕吓到她便没有再多嘴什么。四个小茶杯放置在石桌上，刚刚沏好的茶水散着热气，刨去院内霍霍橘子树的露儿，其余三个人围坐在石桌旁。伴着一侧自言自语上蹿下跳玩的不亦说乎的顽童，这边相比较起来陷入了不言不语的尴尬场景。

        “嗯这茶还不赖……”靖仙不能再脚扣迪士尼城堡了，勇敢的他选择打破僵局！

        “啊，小少爷说笑了，不过是自家种的粗茶，劣的很……”

        “啊哈哈，我觉得挺好喝的……公子你觉得呢？”靖仙尬笑投过求救的目光。

        “……”吸溜吸溜。公子哥看都没看他一眼。

        于是靖仙笑的平静，又端坐喝茶。这天没法聊了！靖仙自暴自弃的怀念着张编辑。老张啊老张，赐予我聊天聊地的力量吧我不要和这一群终结者坐在一起……

        靖仙咕了一口茶，这沉默的康桥啊……那还是说点正经事吧，虽然公子哥用的是不能透露的方法，但是好说歹说治得了这疑难杂症。秉着也是缘来都来了的份上，不如问问他有没有要治的想法。

        “咳咳……公子？救不救？”靖仙眼神示意。

        莫小娘一脸懵逼。

        公子倒是说了一句让人理不清的话。

        “那得看看她想选谁了。”

        嗯？什么？救人还要选？选谁？选我俩？看她选谁当夫婿？这不行，除非我俩捆绑出售不然我绝对不会考虑的……

        看莫小娘也是想歪了，脸一蹭的一下就从白嫩嫩的少女变成唱戏的关二爷，红彤彤的。

        “这位公子是说？”莫小娘期期艾艾的问。

        “看你娘和你爹，你想保哪一个了。”

        显然谁都没想到会如此发展，这下轮到靖仙和莫小娘双脸懵逼了。事关家人，莫小娘虽然听了个糊里糊涂但是立刻就紧张起来，小脸一下子又变得刷白。

        “公子这是什么意思……我爹我娘选一个，这是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我问你，你娘病重是否至今未查清病因？”

        “是，这病奇怪，不仅查不出病因无法治愈……且我听闻镇里村里有不少户都有这病，怪的是这病每一户只有一妇人得此病，起初怀疑是传染所致……但如你所见，奴家和兄长嫂嫂都好生生的。”莫小娘眉头紧蹙，像是想到了什么不好的事。

        她吸了一口冷气，缓缓说：“更有甚者，传言这病……叫连理病……因为最初得这病的妇人久病不治逝世后没多久，就传来了她丈夫战死沙场的讯息。”

        靖仙听到后脑海里突然闪过什么东西但是又抓不着。

        “倒是挺会起名字。”公子哥嘬了一口茶，眼里并未有同情的神色。

        “……等等，你是说那妇人丈夫也参军了？”说是巧合也不能这么巧，露儿家也好莫小娘家也罢，正好都是丈夫参军的妻子会得重病。靖仙觉得不太妙，这病有点邪。

        “是了，这些日子家家人心惶惶，生怕哪天谁又出事了……毕竟这病，治不了。”

        “也不是不能治，不过我说了，你现在只能保一个。”

        “小女子不明白，公子此话怎讲？”莫小娘双手置在膝上紧紧揪着裙子，关节泛白。本就是不治之症，突然有人说能救人命，但是得从爹娘里选一个，那另一个该如何？何其荒诞，实在是叫人难以信服……

        “你们叫它连理病，我叫它——同噬咒。”

        靖仙和莫小娘同时一震。

        “同噬咒？这是什么，你很了解？”靖仙意识到公子哥可能并不是看上去熊，他好像真的知道些什么。

        “中此咒者，需满足两个条件，一是夫妻，二是有子嗣。这样的俩人，命运红线牵制纠缠，魂魄也互有瓜葛最深。若下这种咒，只需要对一人下咒，另一人便与他共命运同生死。”

        “下这种毒咒是为了什么？”靖仙莫名其妙觉得恼火，“可怜那些在外征战的战士，连家中都不得安生！”

        “你接着听就知道了，我还没讲这个咒的‘好处’呢。同噬咒确实是将两人绑在一起同生共死，但从另一方面来看，两人可以共享寿时。一般士兵受伤或许很快就会死，但是中了同噬咒的士兵受伤，可就没那么容易死了，毕竟还有一个人在帮他分担伤病。”

        听到这里，莫小娘几乎坐不直身子，手紧紧的捂住嘴，瞪大了的眼睛不知什么时候早已布满泪水。再迟钝的人也听明白了，保一个，那就是割断同噬咒，让另一个生不如死。

        “你说，这对军队来说是不是百无一害呢？”

        公子哥没有理会莫小娘的反应，别有深意的看了一眼靖仙。靖仙只感觉手脚发凉，八成可能是军队做了手脚，只为能得一常胜之师。

        “这怎么能……他们怎么敢的啊……”靖仙讲不出话了。苍生百姓在那些风口浪尖左右局势的人眼里，究竟是什么样卑微的存在。

        莫小娘泣不成声，引来远处自娱自乐的露儿。小姑娘看见莫小娘哭的伤心，慌了神。

        “你们，你们欺负莫姐姐了？”露儿的脸气鼓鼓的。

        靖仙还有一些难以接受现实，将头别开。露儿的娘治好了，也就意味着……他闭上眼睛，不愿再想露儿知道了该怎么办。

        公子哥倒是一脸坦然，耸耸肩一副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干的样子。

        莫小娘抬头轻轻拉着露儿的手，露儿又扭头连忙安慰莫姐姐不哭了，莫小娘憋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微笑，摸了摸露儿的小脑袋。

        “姐姐没事，露儿乖，帮姐姐一个忙，去后院篱笆墙里帮我摘些长好的菜吧。”

        “姐姐真没事？”露儿半信半疑。

        “快去吧，多摘些，等姐姐的哥哥嫂嫂回来了咱一起吃饭。”

        看着莫小娘打发走了露儿，靖仙问：

        “那你想好了要保谁么？”

        莫小娘没有说话，定定的看着茶杯，静了半晌后才张口：

        “我两个都保，所以两个都不选……”

        “我莫小娘是个粗鄙人家，没读过什么书也不通什么大道理……若我不知情或许还能做出选择，但现如今我已知晓只能活一个……这是逼着我杀了人啊，床上躺着的那是我娘亲，在外征战流血的是我爹爹，我哪个都放不下啊……若我今天做出选择，日后一辈子我也不会原谅我自己……万一，万一这同噬咒能坚持到打完仗我爹回来呢？那我爹娘岂不是都保住了？”

        靖仙看着眼前的姑娘几近崩溃，觉得这番设想太过天真，看现在的情况，最有可能的情况就是她爹的伤势拖累她娘，最后两人不堪重负双双离世。但能劝什么呢，终究是别人家事，自己不应该参与，什么样的结果靖仙他都担不起。甚至他都天真的开始想，万一真的坚持到了战争结束那一天呢？

        “当时为什么没有问露儿她怎么选呢？”靖仙尽量用平静的语气发问。

        “她才几岁，懂什么……我直接问了她娘，是那个女人自己选的，她放弃了她的男人……倒是一个聪明人。”

        靖仙想起妇人抱着露儿喜极而泣的样子，那薄弱的胸膛怀抱着自己的孩子微微颤抖着，又想到她抛弃丈夫时候的决绝，心情有点复杂。说起来自己和这里当真是格格不入，和平年代出生的普通人，和他们相比，好逊，不但不够狠心，还有着没什么用的泛滥同情心。靖仙自己都有点想不明白了，自己以前从没觉得好心是什么缺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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