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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7章 第六十六章


“小心!”,我连续射出几道诅咒朝里德尔的方向疾飞而去,他转过身看到了海怪深长的脖颈,咒语让它陷入了极为短暂的迷糊,我朝里德尔伸出手,我就要够到他了。

        “快走,快走啊!”

        他没有握住我的手,而是继续契而不舍地将尖刀捅进海兽的眼睛。

        “必须一击致命,等一下他会变得更大的。”,里德尔的平静冰冷的解释伴随着从咒语的束缚中解脱出来的摩尔克斯伸直了脖子准备发动致命一击的怒吼重叠在一起有些莫名的滑稽。

        我急红了眼,努力朝里德尔靠近过去想要拉起他的长袍领子,这时鱼尾重重地打在我伸出的手臂上,魔杖立刻脱手而出,我强忍着疼痛用无杖魔法打出一串飞沙走石──那只巨眼已经摇摇欲坠了──只需要再一下或两下──但摩尔克斯的獠牙已经要咬上里德尔的脑袋了!

        “快走啊!”

        我无法去抓魔杖,只能将魔力全部积蓄到手臂,手掌伸向脖颈在摸到一条链子后用力一扯,寒光闪闪的匕首接触到掌心的瞬间快速放大,我拼劲全力俯冲至摩尔克斯头顶凭借本能将匕首向下刺去,头骨碎裂的声音在咆哮的海面上分外清晰。

        海兽丑陋的脑袋吃痛地偏转了一寸,獠牙重重扎进里德尔的左肩,鲜血立刻喷涌而出如瀑布般濡湿了整件长袍,我克制不住地发出一声凄厉的尖叫,海兽的眼睛像一颗巨大的皮球般快速收缩着排出一股一股脓水,随后萎缩成一片皮状物脱落出骨眶,摩尔克斯痛苦地嚎叫着松开撕扯着里德尔肩膀的嘴,滞笨的身体重重砸进海水继而卡在海沟里动弹不得。

        里德尔则像一片破碎的树叶一般急速下坠,我不假思索地朝他下坠的方向飞过去堪堪在他落入海面的最后一刻抓住了他的衣摆。

        “魔杖飞来!”

        我怒吼道,我们重重摔在礁石顶上,浓重的血腥味瞬间填满了鼻腔里每一个角落,里德尔身上的织物已经变成了血红色。

        “为什么不走!”

        他没有回答我,我深吸一口气压下所有惊惧。

        “我给你治疗!”我扯起他的手臂想治疗那道深可见骨的伤口,手臂轻轻一抖避开了我的手,我不可置信地望着他。

        ”先去拔掉摩尔克斯的獠牙,不然他不会臣服的。”里德尔的声音虚弱的简直不像是人在说话。

        “我不,让我先给你治疗!”我倔强地拉过他的左臂,令我没想到地是里德尔居然又一次将手臂狠狠抽出了我的掌心,大幅度地动作使伤口里又涌出一股血水,我看着他将下唇咬地面目全非硬是没有发出一点声音。

        “拔掉它的獠牙。”里德尔的声音虽然虚弱却透露出不容置疑的威严与坚定,要是我再拖延时间的话他可能真的会死。

        我疯狂咬住舌尖保持理智,看着眼前里德尔浸泡在血泊里的身体挣扎着颤抖,我不明白,我不明白!为什么会有人类这么不把自己的命当命!我狠狠地一脚踢在礁石上最后看了一眼那具呼吸起伏微弱的身体后朝海沟飞去,摩尔克斯的一半身体嵌在海沟之内,另一半毫发无损地露在外面,失去了眼睛的它什么都不是。

        “你不是凡人。”巨兽残忍地咂咂嘴,“我尝到了你的血,你不是凡人,但你为凡人所奴役,卑劣的凡人!”

        “你给我闭嘴!”,一道咒语正中摩尔克斯的伤口,失去了眼珠的巨大眼眶露出森然的白骨,而现在那些白骨上开始露出焦黑的小洞变得脆弱起来,我飞近了一点,朝每一处被腐蚀成筛子一样的骨头都补上一个粉身碎骨咒,脆弱的骨头形成不规则的断裂带,摩尔克斯粗粝的惨叫声响彻整片海域。

        我已经很久没有品尝过愤怒的味道了,事实上或许这是第一次。作为生命的主人,我们无比清楚那些看似强大的□□实则幻生幻灭,为他们付出过多的情绪是完全没有任何必要的。但只要一想到里德尔布满伤痕和沾满鲜血的身体,还有摩尔克斯的讽刺,怒火就不受控制的席卷了整颗心脏。

        没有人有权利评价我的选择,更没有权利置喙我选择的人。

        “臣服。”我盯着它一字一顿地说。

        “休想。”

        我毫不客气地用最痛苦难忍的魔咒将它的獠牙一颗一颗拔去,每拔起一颗獠牙就会有巨大的血色水波冲上天空打在屏障上又落入海面。摩尔克斯疯狂地扭动着挣扎着怒吼着,粗重的喘息逐渐微弱下去。

        “你……你们要干什么……我干……我干还不行吗?”

        当海兽的獠牙不剩几颗时它终于开始求饶,我将里德尔在加德满游轮上说的话照原样复述给了摩尔克斯。海兽吃力地点着头恳求着我的手下留情。我没有治愈它而是用魔力将它捆在了海沟之上,等加德满游轮驶过这片海域时它就可以挣脱束缚为我们上演一出好戏了。做完这些后天边已经开始泛出淡淡的鱼肚白。

        天快要亮了,我加快速度朝礁石飞去。

        快一点,再快一点。指甲狠狠掐紧皮肤几乎要将手背刺穿。

        很奇怪呢,身为生命的主人,在面对怒吼的飓风和凶猛的海兽时我未曾迟疑恐惧过分毫,但此刻面对眼前这具伤痕累累的身体,我却害怕难过到几乎要死掉。

        我把脸埋进掌心,剧烈哽咽了一声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后稳稳地拿起魔杖。

        “我带你回去。”,我对里德尔说,说完就准备用飞行咒飘起来,但他勉强完好无损的右手死死拽住了我。

        “不要用……飞行咒……天已经亮了……用飞行咒……来不及……会被发现……幻影移形……”,他艰难却坚定地说着,我愣在原地简直不敢相信这是一个人类说出来的话,幻影移形,他是疯了吗,在这种情况下幻影移形他有极有可能会因为分体永远失去一条手臂!

        “你疯了!”我绝望凄厉地尖叫着,耳边只剩下里德尔又一个深呼吸后勉强压抑下痛苦的冰冷声音。

        “幻影移形。”他警告般握紧了我的手,力道之大几乎让指骨全部碎裂,那张苍白英俊的脸上沾满鲜血,又因痛苦而扭曲,狰狞可怖的恍若杜阿特底层最恶毒的魔鬼,甚至连那双黑色的眼睛里也沾染了血光,红光汇聚成细细的一条仿佛毒蛇的竖瞳,这是属于伏地魔的坚持。

        “哈!”,我一点也不想再看他满身是血的样子,闭上眼睛紧紧搂住眼前冰冷的身体并让他的左臂紧紧贴住躯干,但愿这样能保住他的手臂。

        加德满游轮,201房,我努力在脑海里描摹大船的位置和房间的样子,挥动魔杖,巨大的爆破声响彻整片海域,几乎将人震聋。

        随着砰地一声后背撞上什么坚硬的物什,我们成功回到了房间。就一小会的功夫地毯已经被血液全部沾湿了,暗红色渗进每一条纹理,里德尔左臂处的伤口深可见骨但好在还未和人体分离。

        “汤姆!”

        我焦急地喊着他的名字,没有回应,没有人能在清醒的状态下承受一条手臂被生生撕裂的痛苦。我双手颤抖地将他拖上床,解开长袍的口子后小心翼翼地撕去伤口处的布料,魔法生物的嘴真是脏的可怕,那些布料已经完全和伤口处的皮肉嵌在了一起,我倒吸一口冷气,召唤来白鲜香精,乳浊状液体浇在伤口处的皮肤上发出被火焰炙烤般“滋滋”的声响。

        不,这还不够,这远远不够,他需要魔药,他需要魔药!

        “你在做什么?”,突然房门传来一阵迅疾的脚步声,还没等我拿起魔杖门就被从外面打开了,塞尔温惊慌失措的脸出现在眼前,他看着里德尔裸露的皮肤脸色苍白,他那一无是处的鼻子压根就没有嗅到空气里血的味道。

        “滚出去!”我大吼道,一道魔咒将门狠狠关上阻隔塞尔温愚蠢的窥探的目光,真是忙中添乱,我松开握紧里德尔手臂的手在房间里翻找起来,我真痛恨自己把东西乱放的毛病!

        “长袍……口袋。”

        一声虚弱至极但带着淡淡讽刺的声音从背后传来,里德尔居然没有晕过去。我一把拎起地上的破碎的长袍把手探进口袋从里面扯出一件又一件东西。

        锡制坩埚,豪猪刺,狮子鱼脊粉,双角兽角,比利威格虫,水晶瓶,银勺……

        “你……你是不是早就知道自己会受这么重的伤了……”

        酸涩从胸腔弥漫进喉头呛得人几乎无法呼吸,我一直以为里德尔所说的驯服强大古老的海怪是因为他已经想到了万全的对策,但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种万全的对策居然是拿自己的生命作赌注,我真蠢,我早该知道的,驯服海兽怎么可能不付出任何代价。

        我们之前不是没有经历过为了权力和地位的你争我夺,可现在想想那些成功的取得实在太过轻易。人类通往权力的迷途从来不是插满鲜花,宴会厅上那些高高在上的人类自我陶醉的言辞后隐藏着怎样的企图,他们标榜高尚的道德里又笼罩着怎样的阴影,假装的宽宏大量,只为了给无所事事的日子注入一点生机,他们根本不会想到里德尔付出了什么,他可能会死,他会死啊!

        “收起……你那愚蠢的想法……我永远……永远不会死。”

        搭在床上的手背被尖利的指甲刺破了,我慌乱地站起身为坩埚点上火焰,按照记忆里熬制熬制舒缓药剂的程式向锅里依次投入魔药材料,浓重的苦涩药味很快在房间里弥漫开来,伤口上的计时器发出滴滴的提示声。

        “我要给你缝合伤口。”我控制着自己的声线尽量平稳,“让我打晕你吧,会很痛的。”

        “不许。”这个人类又一次拒绝了我,毫不犹豫的,我气得咬牙切齿,“你是不是不知道你可能会死。”

        “我说了……我不……需要。”,声线里充斥着虚弱至极的压抑的痛苦,但没有人类对疼痛的畏惧也没有对苦难的求饶。

        “还有,我永远不会死。”里德尔紧紧握住了我无力垂落的指尖,将它们放在伤口处,温热的鲜血溢出伤口攀上指尖让我忍不住轻轻颤抖。

        我真想问他为什么如此坚毅如此残忍如此不在乎自己的命,为什么要选择这些苦厄这些困顿这些普通人极力躲避的磨难,为什么不能像我见过的那些普通又庸碌一样的人类像爱护眼珠子那样爱护自己的生命,不知所起的愤怒和恐惧已经要将我的心脏填满了,可这些在此刻还有什么意义。

        我将银粉混合着魔药的糊状物铺在伤口上,银针穿过皮肉又被牵拉而出,一时间空气里仿佛只剩下由急促转向安静的呼吸。

        等到手臂终于被缝合完毕后里德尔的额头上才停止冒出冷汗,我又用一层浸透了白鲜香精的棉布裹住他的伤口,确定不再有鲜血源源不断渗出后悬起的心脏才终于一点点落回胸腔。

        恐惧和害怕如潮水般裹挟了我,膝盖后知后觉般酸软下来让我跌坐在地上,万一他的手臂真的因为幻影移形分体了怎么办,万一魔药不起作用怎么办,万一他死了怎么办。

        万一,万一这一切发生了我又该这么办。

        我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为想到里德尔的死亡感到惊恐,死亡对灵猫来说是比呼吸都要习以为常的事,可光是想象这个生命在我眼前一点点失去那双熟悉的令人心安的黑色眼睛里的神采,我就难过的快要窒息,我不知道,我不知道自己到底怎么了。

        “你要是下次再这样我就把你丢在那里自生自灭……”,我拿起一根豪猪刺对着里德尔的手背上方凶狠地划拉几下,企图用这样毫无威慑力的行为冲淡房间里浓郁的血腥味和胸腔里弥漫的不安。里德尔淡淡扫了我一眼,转头看向帐顶。

        “我是该庆幸你并没有因为这些低级娱乐而忘记最基本的魔药技能吗?”

        缝合好伤口再加上白鲜香精和舒缓药剂的中和,他的声音不再那么虚弱。他正艰难地抬起头打量着挂在床幔上的捕梦网。

        那个阿布拉克萨斯送给我的捕梦网,说起来这也是我第一次看到它的样子,如我所想的那般轻盈美丽,但长长的白色羽毛已经沾染上了丝丝缕缕的鲜血,一点也没有能驱散梦境恶魔的模样,反而因为黑暗和粘稠的血液而显得凝滞恐怖起来。

        我将熬好的又一份清理魔法生物余毒的药剂端过去放在床边,施了个冰冻咒让冒着热气的魔药冷却下来,在等待的过程中顺便将小巧轻盈的捕梦网摘下来塞进了口袋。

        “我当然不会忘记。”

        如果说在此之前我还对与阿布拉克萨斯成为真正的朋友抱有幻想,那么到了现在这些幻想已经灰飞烟灭了,我只为之前三个月那些享乐感到内疚与自责,我应该去帮里德尔的。

        我们和阿布拉克萨斯从来都不是一样的人,他生来就光鲜美好,而我们为了站在那里和他那样的人类换取一个端着香槟和他们虚与委蛇的机会甚至要付出生命。尽管阿布拉克萨斯为我带来了那么多近乎美好的东西,但我们之间还是仅限于利用就好,仅限于此吧。

        “是不是很痛……”,里德尔嗤笑了一声,我则避开了这个话题,伸出手想轻轻拂过他皮肤上的缓慢愈合着的伤疤,这具苍白到甚至有些瘦弱的躯体走到今天不知道饱受了多少苦厄,眼泪不受控制地落了下来砸在地板上,里德尔斜了我一眼:“受伤只是因为不够强大。”

        他巩膜的颜色变得幽深起来,里面透露出阴狠果决。

        “不,那不是强不强大的问题,古老的海洋生物本来就具有难以想象的魔力,即使是神祇也很难完全驯服他们。”

        里德尔不再说话,但我知道他并不赞成我的话,他所看中的只是力量和自己近乎微不足道的缺憾,这样的伏地魔让我感到害怕,我不想再看到他拿命去赌。

        “而且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在我脚下的。”

        我转过头时里德尔已经疲惫地闭上了眼睛,我小心翼翼地趴在床边将下巴搁在靠近他手臂的地方,努力地在浓重的血腥味里寻找着自己熟悉的味道。

        这句话让我觉得自己又看到了一点熟悉的里德尔的影子,不是伏地魔那样疯狂的到不可理喻的,而是那种独属于里德尔的自负与脾睨,但其实伏地魔和里德尔本应该是一个人,我不知道为什么自己会感受到这种区别。

        我鬼使神差般支起身体凑近到几乎睫毛相触的距离仔细端详着这张熟悉的脸,每一抹勾画轮廓的线条都锐利而清晰,也许这只是错觉,也许只是这个陪伴我多年的人类最近带给我的起伏的情绪太多了,那些夹杂在担心害怕之类的情绪里的东西让我陌生,我不知道那是什么。

        规律平稳的呼吸从身边传来,我更小心地避开可怕的伤口悄悄抱了抱他,睫毛扫过脸颊带来一阵痒意,我将耳朵贴在他起伏的胸膛上一边感受这具身体仍然鲜活的生命一边回想他刚才说的话。

        “总有一天整个世界都会在我脚下的。”

        “如果这就是你想要的话。”

        我将脸颊贴上他冰冷的手背轻轻蹭着,“那么我会不惜一切代价帮你得到它的。”

        我不在乎这个世界究竟属于谁究竟怎样,人类的纷争与创造生命的神明毫无关系,就像从前一支被称为斯巴达的人类族群一样,他们崇尚力量褒扬权威,他们只是按照自己的天性生活因为过得很快乐,只有强的才是善的,弱意味着恶,就连自然界都秉承弱肉强食的生存法则。一群人类的死活不值得灵猫的怜悯与伤悲,我只知道自己不要他离开,不要他死。

        “虽然我只想要你好好活着。”

        这种更加小声到几乎连自己都听不清的话,终究会变成自言自语的心事,消失在没有人再次掀起的时间碎片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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