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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章 21


蜀州有江,名成江,雨季常闹水患。前朝炀帝,曾派工部侍郎杜显去蜀州兴修水利,治理成江水患。后来杜显失踪,那工程便停工了。

        李珩说,仙界的蜀州也有类似的江和水利工程,仙界叫都江堰,是由仙界蜀郡太守李冰父子修建的。杜显要建的水利工程同都江堰很像,阿蘅便比照着仙界的都江堰画了大致的图纸,但阿蘅毕竟不会工事,只知大概。

        好在前世蜀州有一奇人,名叫吴忠孝,在蜀州建过很多小型工事。他曾几次上书蜀州太守重启成江堰,都因太守不通工事而搁置。后来开了科举,吴忠孝考得进士,在殿试时提起了成江堰的事。

        阿蘅大喜。吴忠孝不但看懂了阿蘅的图纸,还指出了几处需要修改的地方。

        但他对不出仙界的暗语,阿蘅试了十几种暗语,无一能对上。他不是仙人下凡,只是一个智慧超凡的寻常人。

        李珩敬佩他才华,让他进了工部。后来,吴忠孝花了三年时间修完了成江堰。自此蜀州旱涝保收,灌溉良田千万亩。吴忠孝一路从工部主事、到侍郎、再到工部尚书,直做到尚书省左仆射。

        此人才华横溢,却因面貌丑陋、脾气乖张而无人察举,在建兴年间被埋没,直到更始元年开了科举才出仕。他中进士那年整四十五岁,杜彧这岁数都官拜宰相了,吴忠孝却才进官场。

        前世成江堰因停工二十载,很多工事已损毁,重修耗时三年。今生只停工五六年,重修应能缩短些时日。前世大晏的旱情未波及蜀州,今生李珩打算,过去修好成江堰,待旱情到来,可缓解粮食欠收。

        李珩上表奏请去蜀州修成江堰,今上恩准了。一同去的还有展延。李珩说,虽然展延以后要去吏部,但他当年同杜显交好,也懂工事,可以从旁辅佐吴忠孝。

        三月初三,李珩正式动身去蜀州,娘把我叫出来,说要置办绣坊。

        前些日子,娘同陈氏去东西市相看铺面,发现几家铺子在卖我们去年在庄子上做的绣活。

        那会我们在庄子上毫无依靠,没日没夜做绣活。娘精心绣的一幅团扇面才卖得十几文钱,我们攒了小半年也不过攒出几两散银。后来我们被李珩接走,也再没做过绣活。

        这几家铺子描着我们的花样,也绣一样的图,还做荷包、香囊,她们的绣工远不及娘的手艺,一件少了也要卖五十文。

        店家说那绣娘去年遭了山匪毒手,这些绣活是孤品。

        娘又仔细看了其他绣品的样式、绣工和价钱,默默记下。

        前世我只在建兴九年到建兴十年,这一年时间,跟着阿蘅逛街看过绣品。后来的日子颠沛流离,粗布麻衣哪还顾得上绣花样。

        那会只几家豪门大户能自己养了绣娘做活,其他的要么自家女眷丫鬟凑合绣,要么买绣坊的。那时东西市和各个坊间都有绣坊,最出名的是东市的月锦绣和西市的添春色。

        后来我跟着李珩进宫,尚衣局给我裁衣裳,听说有好些绣娘是月锦绣和添春色的好手,被招进宫的。

        我把知道的都跟娘说了,她记下了又去找李霰商量。

        李霰差人去各个铺子看了几遭,他不懂女儿家的东西,只会算账。拿着小算盘一通算,跟娘分析了一个时辰,得出结论,妥!

        李霰谨慎,先从娘已买下的铺子里挑了一个试做绣坊。娘每日操劳,眼神却一天清亮过一天,脸也渐渐圆润起来。

        这些日子,我和娘脾胃已调理好,伤也养好,我和若若便迫不及待地让厨房做肉吃。杜芙原先不好意思自己吃肉,让我们干看着,都是回自己院里过瘾。这下好了,以后都挪在一起吃。

        若若在书斋咬着笔杆子坐了一下午,给李珩写了第一封信,信里就一行字:我能吃肉了,你也要好好吃饭。

        李霰捏着薄薄的信封直撇嘴:“二姑娘,你这用鸽子送都嫌轻,咱暗卫跑一趟不容易,好歹再多写几页纸啊。”

        若若涨红了脸:“没叫你特意送,啥时候你们有人过去捎一下就行。”

        过了半个月,李珩的回信到了,也是一行字:知道了,你做的鞋穿着挺舒服的。

        若若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你看他也就一行字。”

        李霰挪开,露出身后俩陌生人:“这是殿下让人请回来的,蜀州名厨,海师傅、杨师傅。殿下说,知道你下一句肯定问蜀州有啥好吃的,跟他不用不好意思。吃的路上容易坏,还是直接把名厨请回来方便。”

        “……”

        若若羞得无地自容,我们可饱了口福。瑞叶没事就往厨房溜达,琼芳也难得地一到饭点就端不住大丫鬟的架子。

        杜芙自打带着银镜、玉弓拜了李霓为师,本就吃得多,海、杨两位师傅一来,眼见着一天天的饭量大增。

        李霰评价:“好家伙,李霁都没大姑娘能吃!”

        杜芙朝李霰面门扬手就是一把飞镖:“那是我们仨的饭!”一枚都没打中。

        杜芙每日清晨带着银镜、玉弓雷打不动地扎马步,若若就爱去撩闲,为了撩闲连懒觉都不睡了,也是有毅力。

        “咱祖父、叔祖父改名之前叫啥呀?”若若捧着盒蜀州点心,坐在杜芙院子游廊下边,晃悠着腿,老神在在的。

        “杜大牛、杜二牛。”

        “啊?”

        “二叔以前说的,村里人看耕牛最要紧,谁家有牛收成就好,所以叫大牛、二牛。像我爹从军,二叔说应该改叫杜大枪。他喜欢江湖气,改叫杜二刀。三叔君子风范,就叫杜三剑。”

        “祖父同意了?”

        “祖父说行啊,今我捅你杜二刀两刀,你若不流血,我就去户部给你们改名,再重修家谱。”

        “嘶——”若若撇嘴,咬了口点心又问,“那为啥西府的叔叔伯伯叫昭、晖、旷,四叔却叫昂呢?”

        杜芙笑回:“听说当时朝堂的人都说,杜家日上中天的都脾气爆,日在半边的都蔫坏。叔祖父就说那老四也日上中天吧,家里也不能都蔫,就取了昂字。原本要叫的听说像姑娘,四叔还说幸好上中天了。”

        “四叔原本要叫啥?”

        “咳咳!”杜昂溜溜达达转过月亮门,“你们俩谈论长辈名讳就不能小点声吗?四叔我原来叫杜晗。”

        自打东府来了蜀州名厨,杜昂时不时就过来,以借书斋为名,行蹭饭之实。

        还有不到半年就考试,杜昭在西府有陈氏红袖添香,杜昂嫌他俩腻得慌,不想看书。

        杜昭、杜昂在前朝也算是官居要位,这回还得跟白丁一起考试,别提多憋屈。考好了是本该如此,考不好……考不好都不知道啥下场。考好了还不能只是好一点,得同其他考生是云泥之别,不然也没好下场。

        杜彣每日端杯茶,凉凉地开口:“温书呐?”说得杜昂如坐针毡,跟娘打了招呼,来东府借书斋边上的小院长住。

        这会,杜昂踱到若若面前,一把抓走半盒点心,扬了扬手,说:“展延的信到了,讲了蜀州的事。信纸皱皱巴巴,我猜八成他是边哭边写的。”

        杜芙还是稳稳扎着马步,催着杜昂念信。杜昂就靠在若若旁边的游廊上,绘声绘色地给我们讲展延跟他诉的苦:

        “那个吴忠孝生得膀大腰圆,脸上都是大胡子,连五官都看不清,就像人熊。声音也难听,跟刮锅底似的。你问刮锅底啥声?你刮一下不就知道了。我为什么知道刮锅底啥声?嗨!三殿下不是人啊!带我微服私访,哪穷去哪,吃不饱饭,半夜饿醒了只能去刮锅底的锅巴吃!此处有水渍,也不知是展延的泪水还是口水,啧啧。”

        “我们翻看了州志和几个县的县志,成江水患真严重,下雨决堤,不下雨干旱,佃农日子特别不好过。好在二郎来过,成江堰的设计极巧妙,若能早点建成,实乃大晏百姓之幸。你说二郎是怎么琢磨出这些工事的?他小时候明明就是拿火雷炸茅厕的混球。大家都炸过茅厕,怎么就他能成大事呢?你们别听展延瞎说,我们都没干过这事,就他和杜显干过。”

        “吴忠孝竟然能看懂二郎的设计,我服他。三殿下劝吴忠孝参加科考,以后进工部,吴忠孝还撇嘴嘞!这人,脾气臭,话还少。我十句都套不出他一句。听说他以前是黑户,扩隐才给上的民籍。你说这什么世道?我寒窗苦读没人家一个黑户流民懂得多。昂老弟,我好想回去看书啊,羡慕你坐拥文正公的书斋!”

        “我倒是想换换,我去督建成江堰,也好过二十好几了还要被自个亲爹盯着看书。唉,流民都能跟工部侍郎同日而语了,大晏真是人才济济。”杜昂收好信,“我温书去了。”

        杜芙继续扎马步,若若就继续撩闲。

        我默默数着李珩手下的人才。吏部有展延,工部有吴忠孝,其他四部未知。武将里,京城十二卫,各州守将,没听他提过。杜昭、杜昂前世没赶上李珩称帝就殁了,今生他们仕途李珩怎么打算的呢?李珩把我费力记到杜彧家,万一杜彣家起势,也算有外戚之扰。李珩是笃定杜彣不会是下一个章宰辅吗?

        【阿若,你现在,特别像陈氏给杜昭盘中匮的样子。】

        我急忙反驳:【去去去,倒霉孩子!谁要给李三狗子盘中匮!我是在给咱们未来做打算。】

        李珩的消息时常传来,成江堰修缮进入正轨。娘的绣坊也在李霰的打理下,开了张。

        悠哉游哉地到了六月,荷花盛开的季节,我重生已一年。

        建兴六年夏,大晏的第一场雨,迟迟未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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