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00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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千陌十七年，物阜民丰，千陌城都百姓安居乐业，自给富足，日出而作，日落而息，渔夫出海，农民耕田，商人远行，妇孺玩闹，这一年，是千陌自元安落败后，最繁盛的一年
是夜，月挂梢头，一派宁静，偶有巷口居民小楼里传来的婴儿啼哭以及巡夜更夫的敲锣叫喊声
然而此刻安静沉睡的千陌城都，也有人闹腾的乱跑，若此时抬头，就能看见居民楼顶上，两道追逐的身影
“大哥，真别追了”
林柒染边跑边说还不时回头看一眼身后的人
“大哥，别追了，我真的什么也没听见，我就路过，真的”
身后的人显然没有听她说话，还在拼命的追，一点也没有停下来的意思，林柒染察觉到身后有什么东西擦过，触感像是细锐的飞镖类暗器
“这怎么还杀人灭口呢”
林柒染觉得自己确实是有点倒霉，难得心血来潮想出一趟门体验一下生活，还碰上人家在那小黑屋里不知道密谋些什么，最尴尬的是还被人以为偷听，现在被人追着打，她堂堂九音阁主，左相幺女，什么时候这么卑微过了
林柒染听着身后越来越近的脚步声，有点着急了，说实话，她武功并不好，唯一能拿的出手的就是用来偷懒逃跑的轻功，可她轻功再好，也架不住人这么追啊！她悄悄变了道，换了一个方向
这个点，大街上寂静一片，完全不同于白日的喧嚣热闹，想甩开人确实不容易，但，有一个地方这个时候正是热闹的时候
林柒染自小在千陌城都长大，她性子欢脱，玩心重，对千陌城都的大街小巷最是熟悉，林柒染得了个空从房顶上越下，沿着巷子向外走，身后的人还在执着的追，没有一丝放弃的意思
“啧，还真执着”
说着又转了个弯，向另一条巷子里走，不远的地方灯火通明，不同于别处的寂静，格外的热闹
林柒染将人向悦君苑门口带
“呦，后面那大哥，带你见见新鲜事”
悦君苑是千陌城都最大的青楼，上设雅间，下开赌坊，文人听曲，书生作词，小倌卖身，赌徒赢钱，各自尽兴，互不打扰
林柒染刚说完便引着人向悦君苑里去，快要到门口时她侧了个身避开了门口的人，趁着那人被女人缠上还没反应过来时，又翻上了悦君苑二楼的阁台，心想：这下你还能追上我
她这想法还没稳稳的落在心上，刚刚追她的人就摆脱了纠缠他的女人
“这大哥是不是男人啊”
说完就趁他不注意又翻上了屋顶，看着那人丝毫没有要走的意思，她一咬牙，就着最近的房间，从窗户钻了进去。悦君苑的三楼就是顶楼，一般都是雅间，这个点，应该没有什么人
尴尬就尴尬在，她翻的这间，有人
屋里的人眼睁睁的看着她翻了进来，她一抬头，四目相对，空气安静的可怕……
此时，她穿着夜行衣，出门时为了好看带了浅纱的面罩，整个人显得异常突兀。林柒染很快整理了思绪，眸子里含了浅浅笑意，脆生生的开口
“公子，需要特殊服务吗？”
对面的只有一瞬的愣神，很快就笑着看向她，说话时有几分玩世不恭的笑意在里面
“看不出来，悦君苑玩的还挺……刺激”
“……”
林柒染打量了一眼对面的人，还没想好该怎么忽悠人，就看见对面的人一双桃花眼里似笑非笑，调戏似的看着她
“临姨告诉过你，我的规矩吧？”
“我…这，我新来的，不太懂”
俞知落起了身，向她靠近了些，上下打量着她，身上闻不出一丝脂粉气，反倒是透着似有若无的中药香
他看着对面的小姑娘，突然笑了，又坐回了原先的位置，显然是看出了，她不是悦君苑的人
巧的是，他今天心情好，有意逗逗她
“新来的呀”
“对的呢”
“衣服脱了，我验个货”
……
这什么虎狼之词，什么危险发言
“不好吧，公子，我还小”
俞知落唇边的笑意更明显了
“哦，这么小就出来体验人生百态啊，那抓紧吧，别耽误时间了”
“不是，大哥”
林柒染觉得这个大概有点□□熏心，八成是个变态
，应该比较好忽悠，于是语气又软了些许
“公子，我跟你说实话吧，其实，我不接客的”
说话间，还硬挤了几滴眼泪
“不接客呀！”俞知落故作惊讶“那你来这干什么呀”
“其实，我们家很穷，家里缺钱，我上面还有三个哥哥，一个妹妹，我阿爹病重，我是来这打杂挣钱的”
“那你翻窗户进来的时候，说什么特殊服务啊”
“啊！这…这不，我在悦君苑打杂，擦玻璃，对悦君苑来说还不够特殊吗？”
“嗯，你这么说，倒是有道理”
俞知落笑出了声，又向她靠近了几步
“那你…多大了？”
为了显示自己确实过的凄苦，特意报小了年龄，
“公子，我今年，十二了”
俞知落笑意不减，仿佛丝毫没有心疼她的样子，听她这么说，就着最近的地方坐了下来，手撑着下巴，另一只手敲了敲桌子边，示意她坐下
林柒染看了看房间的布局，离门口有点远，于是一脸的乖巧，坐在了他对面，一双眼睛看着纯良无害
“十二了？”
“是的公子，我已经可以自己挣钱了”
俞知落上下打量着她，他的关注点显然和她不同
“那你…发育还挺好”
“……”
“要不要考虑一下，给我当个暖房丫头”
“……”
林柒染有一瞬间的错觉，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就在她怀疑自己可能耳朵有问题的时候，对面的男人又开了口
“不考虑一下吗，给我当个暖房丫头”
暖房丫头
房丫头
丫头
头
…
这是什么水土养出来的禽兽
林柒染还在想：是不是我年纪报大了，或者他误会了什么呢
结果对面的男人悠悠开口
“十二岁，刚刚好呢”
误会个鬼，这就是个禽兽
林柒染还是扯了扯嘴角，硬生生憋出了一个微笑
“公子，我…卖艺不卖身”
“呦，挺好，我就喜欢你们这种…有骨气的人”
“……”
“有挑战性”
“……”
“怎么不说话了”
“公子，其实吧，我也没那么有原则”
“那你出个价啊，小爷买了”
“……”
“还愣着干嘛呀，小爷以后带你吃香的喝辣的”
“……”
“唉，你这面纱我看着这么碍眼呢”
说着就要去扯她的面纱
林柒染拉着他的手，显然是觉得他刚才丧心病狂的发言不可思议
“大哥，不是，公子，我这么小的你也下得去手？”
俞知落收回了手，继续托着下巴
“先养着呗，童养媳，嗯！听着还不错”
“卧槽”
“你说什么？”
“大哥，我实话告诉你吧，我不是出来卖的，你看我穿的这一身，其实我是个…杀手！对，我是个杀手，我刚刚杀了人，我来这，是为了躲人的，有人追杀我，我被逼无奈，才躲你这屋里来的”
“这样啊，那我，是不是得报官啊”
“别呀，其实我吹牛呢，我还没杀成呢，你看，我身上连一滴血都没有”
“那你也有可能会伤害我呀”
“不，当然不，我呀，不杀长得好看人”
“哦~”俞知落敛了眸，头偏了偏，笑意浅浅挂在嘴边
“我长得好看？”
“对的呀”
林柒染又看了看他，这人的确生了一副好皮囊，皮肤白净，桃花眼里像含了春水，自带了三分魅惑，却又不显得女气，肩宽腿长，浑身透着慵懒偏偏又异常和谐，换句话说长在别人那可能不好看的，在他身上都好看，可惜了，是个变态
“我长得好看？”对面的男人似是没被人夸过一般
林柒染又看了看他，肯定的点了点头
“好看”
俞知落眸子直直的盯着她
“那你许给我，也不委屈的吧”
“……”
“好不好呀”
他说话间故意加了语气词，尾音上扬
林柒染拳头硬了，面上依旧是微笑的，但说话时，语气都有点恶狠狠的意味
“……好的呢！那我回去跟我爹爹商量一下吧，可以吗公子”
俞知落看着她这幅样子，实在觉得可爱
“可以，但是你得给我留个地址啊，我好去找你，万一你跑了，我去哪找你啊”
“别了吧，何必呢，我还能放着好日子不过，去过苦日子呢，是吧”
“那也不一定呢，毕竟，你看上去，对我没什么兴趣”
“这么明显吗？”
“还挺明显的呢”
“明显就行，我还怕你看不出来呢！但是，我怎么会抛弃公子跑了呢，公子你要相信我呀”
俞知落笑出了声，心说，这小骗子，嘴里没一句实话
又向她近了几分，闻到了她身上浅浅的药香
林柒染常年与引梦香为伴，身上总带着浅浅淡淡的药草香
“你身上…好香啊，还挺好闻”
林柒染低头嗅了嗅，她常年闻这种味道，没有特别的感觉，她闻不着什么香味
“轻浮”
“我说句实话怎么还轻浮了，不信你自己闻”
林柒染已经浪费了很长时间了，没时间跟他瞎掰扯，正在想怎么脱身呢，传来了一阵敲门声，紧接着有女声开口询问
“公子，听曲吗？”
俞知落拉回了想翻窗户的小孩，声音骤然冷了几分，没了刚才的好脾气，显然是逗人逗得开心了，突然被人打扰，扰了兴致，心情不好了
“滚”
刚想和对面的小孩说话，又传来了一阵敲门声，这次，是男声
“俞公子，听不听曲”
俞知落刚想回头说不听，一不留神，那丫头翻窗户跑了，连个影子都没留
突然心情就不好了，但他听出了门外的人是时黎
忍了怒气，冷冷道
“滚，不听”
林柒染回到九音阁的时候，天已经黑了个彻彻底底
糖果和红夭等在门口，看到她时，两人幽深的对望了一眼，摇了摇头，又叹了口气，动作整齐划一
林柒染在他们心里永远就是这样的形象
红夭闻到了她身上带着不太明显的脂粉味，嫌弃的偏过了头
“你又浪哪去了一身的脂粉味”
“你到底是不是人啊，你这鼻子，你是狗吗？”
“……”
“……”
“你还好意思说话，你自己看看现在什么时辰了”
“是啊小姐，现在真的很迟了，我们每次都翻墙回去，我差点忘了咱府上还有大门这种东西了”连糖果都忍不住叨叨了两句
“……”
林柒染自知理亏，没再说话，向九音阁里走，换身衣服，翻墙回家
还未到门口，红夭停下了脚步
“你腰上那伤怎么回事？”
林柒染回头瞅了瞅，应该是被人追杀的时候被他那暗器伤的，她躲得还算及时，只浅浅的蹭破了点皮，微微渗了点血，连她自己都未曾察觉
“顾凉，我可能遇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
顾凉就是红夭，红夭是顾凉在九音阁执行任务用的名字，九音阁的人都这么叫他，当没人的时候，糖果和林柒染都会叫他顾凉
顾凉没空听她鬼扯故事，只是吩咐糖果处理一下她的伤口
林柒染吩咐了最后的相关事宜就带着糖果和顾凉回府了
他们回去的时候，路上最后的灯都要熄了
三人熟练的爬过围墙刚起身，就看见林千城带着一帮侍从守在墙根底下，几个人围成一圈，齐刷刷的蹲在那
看见他们三个跳下来的时候，林千城那眼睛里都放光
不等侍从们反应过来就直接冲上去，揪住了林柒染的耳朵，腿上的劲还没缓过来，这一下起猛了，腿都麻了
“你这个死丫头，大半夜的，你还知道回来啊”
但说话间语气却没听出什么怒意
糖果和顾凉自觉的跪在了一边，一声不吭，减少存在感
“爹、爹、爹这么多人呢，给我留点面子，给点面子”
“给你面子!你娘亲找不着你怪我，把我从屋子里轰出来的时候你怎么不给我点面子呢，你这么大的姑娘，过两年及笄了，你能不能让你娘省点心，顾凉就算了，糖果一个女孩子，你大晚上的带人家出去干什么!还有你俩，跪那干什么，给我死过来!”
糖果和顾凉两个人对望一眼，没起
比起被林千城和洛颜叨叨训两个时辰相比，跪一会才是最佳选择
“嘿!我现在说话都不管用了是吧，我要是”
“爹，别说了，你看你，腿现在还抖着呢，回屋说吧，我快冷死了”
“林七九，你胆子越来越大了是吧”
一边说一边揪着她耳朵往南阁走
到了南阁门口，才把手放下，又回头看了一眼糖果和顾凉
“给我进来”
两人这才进门，身后跟着早就冻的瑟瑟发抖的侍从
“都回去洗洗睡吧”
到了南阁门口，林千城收了手
“媳妇儿，我把七九找回来了”
语气温柔，跟刚刚说话的语气判若两人，不知道的，还以为是鬼上身呢
见屋里的灯还开着，又清了清嗓子
“媳妇儿，睡了没啊，我进门了啊”
过了一会，才听到开门声
两人都撒开了腿往前冲，一个喊娘，一个喊媳妇儿
来开门的，是林千城的妾，林柒染的娘亲，洛颜
最后还是林千城抱到了人
洛颜气笑了，便随着他了
林千城抱了一会才把人放开，指着一旁的林柒染
“媳妇儿你看，我把人找回来了，我找的可辛苦了”
林柒染无语：……你做梦找的吗？守株待兔可还行，这人是我亲爹？
洛颜把林千城推开
“七九，过来”
林柒染刚想抱上去
洛颜伸出食指向下点了点
林柒染扑通一声跪下去了，动作熟练的让人心疼
林柒染头一低
“娘亲，七九知道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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