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盐城公安局

　　林月野长腿一迈，没两步就跨上了散发着“生人勿近”几个字的黑色大车，只可惜当年科目二练得不好，倒车时方向盘打得猛了一点——“哐”。
　　不出意外，林月野觉得车屁股上应该是挂彩了。
　　从后视镜里一看，原来背后停着一辆白色的奔驰G系，是林月野的同款，只是看上去要更新些。
　　“靠，这路怎么这么窄？”林月野的表情明显僵了僵，“完了完了，下个月只有喝东南风过日子了…”
　　因为西北风已经在去年冬天喝完了。
　　林月野下意识解开安全带，想要下车留个联系方式，可转念一想——若这个时候下车，那么刚才自己霸气的退场不就白瞎了嘛！
　　不行不行，趁还没被人发现，林月野在深思熟虑的权衡了整整“两秒钟”后，毅然选择……
　　逃离“案发现场”。
　　殊不知，网咖门口的高清摄像头可不是吃闲饭的，在现代科技的光辉下，林月野的心路历程是那么的苍白——且无力。
　　——
　　盐城靠海，灌进车窗里的风里难免带着几分黏黏哒哒的潮意，林月野拿起扔在副驾的手机，才发现距离约定好的时间已不到半个小时，可好死不死，此时又正赶上磨人的晚高峰…
　　望着一眼看不到头的红色尾灯，林月野指尖轻轻敲打在方向盘上，只觉心中如蚂蚁啮噬。
　　晚上七点二十，林月野终于姗姗来迟，说来也巧，刚拐进“梅韵私房菜”的小路，迎面又碰上一辆白色的奔驰大G。
　　“奇怪，这年头人人都实现‘大奔自由’了吗？”林月野撇了撇嘴，也没再多想。
　　停好车，林月野走向仿古木质的大门，只见里面的侍者清一色作古装打扮，水色罗裙加上发髻，复合着古香古色的建筑，倒颇有些老电影里的味道。
　　林月野戏文编导出身，又是个“摄影发烧友”，看到这些，不免放慢了脚步。
　　随后，她跟着一个绿衣“丫鬟”来到了花园内的露天包厢，包厢之间用屏风和半人高的竹子隔开，再加上旁边就是城市公园的人工湖，微风轻拂，十分清爽。
　　“小野！这里这里！”一只白皙的手臂在绿竹之间脱颖而出，林月野笑着朝她挥手。
　　“不好意思啊，路上实在是太堵了。”林月野快步走进包厢，只见袁小苓和一位气质出众的长裙女人正坐在“U”形布艺沙发上喝着冷饮。
　　这初印象倒还不错。
　　“没关系，我们也才刚到，”袁小苓起身亲亲热热的将林月野拉过来坐下，“这位是江晚，江大律师。”
　　林月野知道她，盐城里颇有名气的律政佳人，今年大概二十六七岁。
　　“晚晚姐姐好！久仰大名”林月野是个颜狗，最喜欢和漂亮小姐姐打交道，两人相见恨晚，随即交换了微信，谈得十分融洽。
　　江晚谈吐优雅，举止大方，一看便是出生在家风严谨的书香门第。
　　谈话间，林月野隐约得知，江晚虽家庭条件优渥，但却想早早独立，她刚贷款买下了一间工作室，所以才会想用合租来减轻经济负担。
　　——多好的女孩儿啊！
　　林月野心中呐喊。
　　“早知道就让我弟留下来了，他年纪也不小了，连个女朋友的影子都没有，我都替他着急。”江晚摇摇头，一脸恨铁不成钢的模样。
　　“是的呀！我跟你说啊月崽，晚晚姐的弟弟长得可帅了！好像是叫江……”
　　还没等袁小苓说完，一个个手拿漆盒的服务生便鱼贯而入，她们虽然菜点的不多，但气势还是要拿够！
　　刚才的话题也在绣球干贝、花胶乳鸽以及清蒸鳜鱼的魅力下悄然结束。
　　等菜吃得七七八八，林月野拿出手机，找出房子的照片。
　　“现在是有两间房，主卧有带独立卫生间，次卧的话是朝东面儿的，采光会特别好。”林月野在一旁解释道。
　　“那就定主卧吧，我睡眠不是很好，太亮的话我不习惯。”江晚食指指着手机屏幕。
　　突然，林月野的手机上出现了一串未知号码的来电。
　　“抱歉，失陪一下。”林月野微微蹙眉，起身走到一旁。
　　——“您好，这里是盐城公安一大队，您目前涉嫌故意破坏他人财产罪，请您速来静宁巷公安分局处理一下。”
　　林月野人傻了。
　　——
　　下午六点半的“JOY网咖”内，江映接到了江晚打来的电话。
　　“哎哟，你就不能自己打车嘛大姐。”江映虽嘴上不情不愿，身体却十分忠诚。
　　他起身慢步走向门外，眼睛微眯，神情倨傲。
　　今天的他穿着一件宽松的灰色无袖T恤，结实的臂膀暴露在外面，让人不禁遐想T恤之下的部分是否也同样美好，加上眉眼中与生俱来的桀骜疏离，在乌烟瘴气的网吧里，江映生生给人一种不可靠近的压迫感。
　　“臭小子，我可是你亲姐姐！快别废话了，我就在你店附近呢。”电话里传来江晚细细的声音。
　　“映哥，接着！”走到门口，前台的护士装小妹朝他扔来一串花里胡哨的钥匙。
　　江映随手接过，可当他正准备打开车门时，车头侧方的一片划痕让他差点没吐出一口老血。
　　“谁他妈…这么缺德啊？”江映揣着手围着自己的白色大奔走了一圈，脸上皱得稀烂。
　　在确认“凶手”没有留下联系方式后，江映回到店里调开了监控。
　　护士小妹见状，赶紧溜到其他几个姐妹身边。
　　“映哥那里气压好低啊，我害怕……”大眼睛的护士小妹横着手在脖子上比划了两下。
　　“你们快看！映哥他是不是气傻啦！”几个穿着超短裙的美女纷纷朝前台望去，只见江映正吊儿郎当的坐在高脚凳上，一只脚斜歪歪的蹬在一旁，脸上透露出一股莫名的……
　　兴奋？
　　下一刻，江映拿出手机，单手输入一串数字。
　　“喂，公安局嘛，我车被人划了……”
　　——
　　当林月野急匆匆赶到离家不远的静宁巷公安分局时，心里的鼓正咚咚作响，和其他绝大多数小女生一样，这还是她头一回走进公安局的大门。
　　“来了？”江映坐在进门右侧的等候椅上，头发短短的，左手轻轻转动着右手食指上的戒指，一副痞里痞气的模样，在旁人眼里，他和穿着吊带短裤的林月野还真是挺有夫妻相。
　　林月野心中疑惑的指了指自己：“咱俩认识吗？”
　　“这不马上就认识了嘛。”江映悠悠站起身，他很高，目测得有185以上，身材属于那种结实抗揍的“运动系”，就连净身高170的林月野在他面前都显得格外小只。
　　乍一看，这警还真不知道是谁报的。
　　现在是晚上九点，正巧是公安局一天里最忙碌的时间，大厅里鱼龙混杂，来的人不是聚众斗殴，就是酒驾醉驾，以及一系列数不胜数的感情纠纷，林月野甚至在角落里看到了一只鸵鸟。
　　？？？
　　没错，一只活体鸵鸟，体重二百来斤。
　　听一旁的大姐说，这鸟好像是踢晕了饲养员后从动物园里跑出来的，几个公安小哥骑着摩托车在高架上围追堵截了近三个小时才把它顺利拿下……
　　对于此刻自己的处境，林月野愈发迷茫。
　　“跟我走。”江映径直走向前，语气里带着些不可抗拒。
　　“你要带我去哪儿啊？”林月野打量起周围的环境，双手抱臂摩擦着。
　　大概为了抚平躁动的心情，公安局里的冷气开得太足，以至于林月野被冻得有些发抖。
　　“这里我门儿清，再不进去，调解室可就没位置了。”江映转头，才发现站在自己身后三米开外的林月野被冷得瑟瑟发抖。
　　“你进去等我一下。”江映皱着眉，小跑着去了公安局一旁的停车场，可当他拿着车上的外套回来时，坐在桌前的林月野已经披上了一件黑色的警服。
　　“既然都到齐了，那么就先坐吧。”调解室里，一个年轻的警官端着一杯热水放到了林月野面前。
　　江映眉心一阵微不可见的抽动，他用力抽开凳子坐下，下巴微微扬起，年轻警官只觉得自己被锐利的目光划得遍体鳞伤。
　　“陈——警官，您这样又是添衣又是倒水，怕是不妥吧？”江映盯着肖警官的名牌缓缓说道。
　　“这怎么了？林小姐是女孩子，男同志理应多照顾些。”陈警官不禁轻笑两声，很是正派。
　　不愧是为人名服务的社会公仆！
　　“好了，这个事情我也大概了解了一下，江先生您的意思就是，林小姐刮花了您的车之后逃逸了是吧，那这个其实可以定性为民事纠纷……”陈警官开始坐下来写书面记录。
　　“这都是次要的，”江映勾起嘴角，“主要是林小姐东西不小心落这儿了，如今也算是物归原主。”他从口袋里掏出一枚宝格丽戒指，林月野这才发现自己手上空落落的。
　　“但是嘛，车辆的维修费用也还是要赔的。”江映抿着嘴歪了歪头，纯银的耳骨钉在调解室的灯光下格外显眼。
　　说到底其实林月野也没打算赖账，她本来打算明天一大早就“负荆请罪”，可没想到……
　　这么快就被缉拿归案。
　　她很认同的点了点头，说道：“维修的问题我一定会全力配合。”
　　“没关系，直接赔偿我就好了。”江映嘴里冷不丁的冒出这么一句。
　　林月野心里紧张极了，奔驰补漆怎么着也得两千多块钱，更何况她刮花的还不是一条，是一片……
　　而“原告”——江映正一副反客为主的模样，身子微微后仰，没骨头似的靠在椅背上，眼神倨傲得没边儿，就好像这里不是公安局，而是洗脚城……
　　像是在思索片刻后，江映眼角带笑，薄唇轻启：
　　“我要一块钱现金和……”
　　“你的微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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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看他俩以后结婚也在局子里办得了，夺有意义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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