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出国

　　第二天，林月野起了个大早，拖地、擦灰、洗地毯，林月野把家里掀了个底朝天，仿佛灰尘就是她的仇家。
　　林月野请不起时薪一千二的家政阿姨，花钱买力气向来都是有钱人的特权，所以她只能样样亲力亲为，可光是给主卧贴上纯色墙纸和换上全新的碎花床单，就已经把她累得够呛。
　　两三个小时下来，林月野的腰杆儿一阵酸疼，手指上的骨节红红的，大抵是在水中泡久了的缘故。最后，虽然累是累了点儿，但看着焕然一新的屋子，林月野的心情格外舒畅。
　　煦暖的阳光透过窗边的玻璃花瓶，在天花板上折射出一片波光粼粼，那是夏日的添妆。
　　进门左手边是可以推开的两扇玻璃窗，窗沿垂着楼上老伯伯种的月季藤，夏天里常开粉白色小咕嘟的花，柔柔静静的攀缘在木质的窗框上，给家中添上一抹纤丽。
　　林月野抽掉瓶中有些恹恹的洋牡丹，换上在巷口花店里买来的三色虞美人，花店里的老板是个性子明艳张扬的大姐，林月野每次去买花，都被拉着闲扯些家长里短，林月野从不嫌她聒噪，她只觉得心里亲切，所以常去光顾，久而久之，也算是熟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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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下午，林月野开车去了盐城最大的百货中心，同行的是住在对门儿的师哥肖放——他声称自己家里没有空调。
　　可林月野分明看到他家窗户外边儿挂了三个空调外机……
　　去的路上，林月野接到了袁小苓打来的电话。
　　“小野，我家那个死老头又干了什么坏事儿，让我们娘儿俩出国避避风头，这段时间你可能联系不上我…你听我说……”袁小苓换了口气，“如果有什么事儿，你随时找我哥，他还是念着你的，毕竟……”
　　“诶诶，打住，说好不提这事儿了。”林月野纤眉一皱，朝左边猛打了一个方向盘，差点儿没把坐在副驾上的肖放甩出三环外……
　　“好好好，不提不提。”袁小苓忙给她顺毛，她俩就是这样，有什么说什么，从不藏着掖着。
　　“我给你卡上划了两万块钱，店里的事儿就辛苦你们俩啦。”话音未落，银行卡到账的短信却已经到了。
　　袁小苓的爹是个商界老狐狸，常打法律的擦边球，好在林月野听她的口气也不像出了什么大事儿，便也没再多问。
　　林月野车开得又狂又野，仿佛这里是充满激情与热血的非洲大陆——后面还有三只狮子在追那种。
　　快到百货楼下时，林月野才发现肖放一脸菜色。
　　“怎么了师哥？”出于人道主义关怀，林月野从后备箱里拿出一瓶捂得温热的矿泉水递到他手中，看他像是没劲儿，林月野还很贴心的给他拧开了瓶盖儿。
　　“没事，我只是……开心……马上就有空调了……”肖放很勉强的笑着，胃里一阵翻江倒海。
　　随后，两人在百货逛了大半天，直到脚都走酸了，林月野才终于买到了一副称心如意的遮光窗帘，而肖放……
　　他真的买了一个空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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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晚在第二天早上如约而至，和她一同来的还有一只三岁大的柴犬——芋圆。
　　江晚刚进门便讶异于林月野家中的井井有条，按她的话说，林月野这个年纪的女孩，不过是半大的小姑娘，家里大多一团乱麻，像她这样一丝不苟的，倒是实在少见。
　　林月野没好意思说自己其实和她们半斤八两，只能顺着话头附和几句。
　　“芋圆快过来，你看，这就是你的新家啦。”江晚把芋圆的狗窝放在了阳台门边上紧挨着懒人榻榻米的位置，一大一小，像是蒸笼里的两个胖馒头。
　　“我小时候也养狗的。”林月野目光柔和的看着憨憨的芋圆，像是回忆起了什么。
　　“也是柴犬吗？”江晚回头，脸上有些惊喜，倒是明显有些捧场的痕迹。
　　没办法，毕竟两人还不熟。
　　“不是，是什么品种我不太记得了，反正挺绕口的。”林月野不好意思的笑笑。
　　那只大狗是当年外公当年专程从瑞士带回来的，血统纯正，听说和爱尔兰总统的那只同宗同源，就算是每个月养在家里，也特别烧钱，所以被称作“狗中贵族”。
　　林月野不想解释太多，便也不再提及。
　　接下来的一个多月，两人一狗在同一屋檐下相处得格外融洽，江晚作息规律，和林月野很适合拍。
　　江晚早上八点出门，除开下雨天，她都会带上胖嘟嘟的芋圆一起去工作室，不给林月野留下一点儿麻烦。
　　林月野有时候早上没课，起来时，却发现江晚早已做好了早餐温在锅里，并用美乐蒂冰箱贴留下各种小纸条。
　　晚上回家，两人就一起窝在沙发上用投影仪看肥皂剧，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吃着草莓挞，小日子过得好不惬意。
　　遇上这样一个省事儿且体贴的室友，林月野觉得自己无比幸运。
　　—
　　另一边，江映这一走便是一个多月不着家，可躲得过初一，却躲不过十五是他亲妈的生日。
　　没办法，看着脸上的伤也好了个七七八八，江映买上一大束郁金香回了家。
　　江宅坐落于郊区卧青湖畔的高档别墅区，房价比市中心里极好的地段还贵上十倍，如果按一个月5000块钱的工资，想在这里买房，大概得从战国时期开始干。
　　“妈！我回来了！”江映的声音在诺大的房子里一点点放大，像是泛起回音。“你个小兔崽子，还知道回来啊？”江峄背着手从楼梯上走下来，脸上带着几分愠色，他向来头疼这个随性散漫的小儿子，放着自己给他铺好的路不走，非要去开什么……网吧？有时候他也不明白，明明都是他和徐兰的孩子，怎么江晚就要比她这弟弟省心那么多。
　　“好啦老江，瞧你，孩子们好不容易回来一趟，你又凶巴巴的干什么。”从花园里走来一位身穿米色长裙的美妇人，仰赖于保养得当，看起来不过四十多岁的年纪，他就是江峄的夫人，江晚、江映的亲妈——徐兰。
　　“对啊爸，阿映还小，您别跟他计较。”江晚跟在徐兰身后，手里端着一个小径花瓶，她向来偏疼她这个宝贝弟弟，从小到大不知帮他背了多少黑锅。
　　“他还小？他都二十四了！我在他这个年纪，早都……”江峄摆了摆手，一副没好气的模样。
　　“我这不是回来了嘛。”江映剑眉一竖，转身揣着手靠在墙上，声音爽朗。
　　“要不是你宋叔叔在局里视察，我还不知道你跟别人打架，都打进警察局了！你说说你这一天天的，要干嘛啊？”江峄仍站在台阶上，圆滚滚的将军肚透露出一丝可爱，狠话从他嘴里说出来，顿时没了七分力道。
　　“你跟人打架了？受伤了没？”江晚蹙了蹙眉，将花瓶放在一旁的镂花矮几上，随后走到江映跟前上下打量了起来。
　　嗯，没缺胳膊少腿儿。
　　江映一挑眉，十分不在意的点点头。
　　“你怎么不跟姐说啊？凭你姐我的本事，再不济，让他赔个两三万还是没问题的。”江晚揣起手，底气十足。
　　“赔什么赔啊，我还多亏了他给我英雄救美的机会呢！”江映把花放下，吊儿郎当的走向宽敞的客厅，他想都不用想，此时此刻，身后的徐兰肯定高兴坏了。
　　“什么英雄救美？你？你有女朋友了？“徐兰有些喜出望外，谁都不知道她盼着这一天不知盼了多久，二十多年来，江映老和他的一群哥们儿厮混在一起，身边连个“雌性”的影子都没有，更别说是年轻女孩儿了。她担惊受怕二十余载，就怕哪天儿子跟自己摊牌——妈，其实我喜欢男人。
　　“哎，八字还没一撇呢。”江映拿出手机假装翻看着，可嘴角却忍不住勾起，随即点开林月野的朋友圈，摆在徐兰眼前：“就她。”
　　照片里的女孩抱着一大束白玫瑰，头发低低盘起，藕荷色针织衫衬得她格外温婉动人——这是林月野作为优秀学生代表上台演讲后拍的，打扮得自然比平常收敛。
　　她的朋友圈里不过只有三五条动态，跨度从前年到上个月，可江映却每条都看的很认真。
　　这不比报刊里卖的杂志好看？
　　徐兰双手合十，轻抵在脸颊边，像是少了一大桩心事，笑得不能再满足，嘴里直夸这姑娘好面相，和该是她们家的儿媳妇。
　　知子莫若母，她知道，这事儿八成是真的。
　　说话间，家里帮忙的刘妈说菜已经备好，一家四口便齐齐坐上了饭桌，江爸送给徐妈一对翡翠耳环做生日礼物，徐兰心中更加欢喜，一家人其乐融融，好不热闹。
　　“对了，爸，妈，我有个事儿想……”饭吃到一半时，江晚放下手中的碗筷，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怎么了晚晚？是不是工作上遇到什么难处了？”江峄对待女儿的态度和对待儿子的态度一个天上，一个泥里。
　　“我可能，要出国学习两年。”江晚抬起头，缓缓说道。此话一出，所有人都一阵恍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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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江映：那我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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