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电影

　　晚上八点，林月野正舒舒服服的窝在沙发旁的一块织花大地毯上，用投影仪看电影。
　　她背靠着沙发一角，腿上搭着块橘子印花的薄绒毛毯。
　　芋圆又胖了，小动物出国的手续比人还要复杂，江晚将芋圆拜托给林月野照顾，等手续齐全，便将它送上团聚的飞机。
　　芋圆从狗窝里站起身来，慢慢悠悠得打了个哈欠，屁颠颠儿跑过来偎在林月野怀里，林月野很给面子的用双手环住它的脖子，将头轻轻抵在芋圆毛茸茸的背上，只闻见一股宠物香波的味道，甜腻腻的好闻。
　　一人一狗，岁月静好。
　　如果主卧的门不曾打开的话……
　　嘎吱——这是老木门特有的开场白，林月野还特别心机的在上面挂了串铃铛，嘴上说是好听，实际上却是为了随时了解江映的动向，以避免不必要的正面“交锋”。
　　“你不冷吗？”江映吸了吸鼻子，他趿着拖鞋从屋里走出来，灯光掠过，留下一道长长的阴影。
　　他生得高大，小山丘似的立在沙发旁，衬得林月野格外小坨，这给她带来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大概是因为父母过早离异，林月野心中总是缺乏这样一种不可名状的精神需求，她害怕夜半的敲门声，害怕一瞬间的手机响铃，虽然她此时还无法完全信任面前的这个男人，但只要知道他在，林月野总会安心些。
　　聊胜于无吧。
　　林月野仰起脖子望向身侧，黑茶棕色的头发蓬蓬的耷拉下来，遮住纤细的脖颈，在氛围的加持下显得她更加白皙，像是携着月色，又像是睨着星河。
　　只见江映身上穿着一件黑色T恤和一条灰色居家裤，看样子是刚洗完澡，随之而来的是一股暖融融的香气，闻起来像是江晚留下来的晚香玉沐浴露的味道，林月野很喜欢，但不得不说，这和江映疏狂的外表很是不搭。
　　“你冷吗？”林月野闻声站起来，跑到立柜式空调面前调高了温度，她没穿鞋，脚步在人字拼木地板上发出“嗒吧嗒吧”的声响，像心上的鼓点。
　　江映昂着头，也不言语，只顺势坐在离林月野更远一端的沙发上，双手摊开，看起来没有要走的意思。
　　气氛变得有些微妙，像展柜里融化的奶油蛋糕，厚重又绵密。
　　“在看什么？江映沉沉开口，目不斜视的看着墙上的投影，光影将他的瞳孔映得五光十色。
　　林月野没开灯，只在屋子四周点了几只香薰蜡烛，暖黄的烛火将小小的客厅笼上一层柔光
　　这是她看电影时的习惯。
　　奶油玫瑰般软软甜甜的香味把客厅染成温柔乡，窗外风清雅静，除几点疏乎的灯影和小鸣虫的暳暳声外，再无其他。
　　“嗯…一部老片子。”林月野每学期都有中外电影史鉴赏课留下的作业，今天看的不过是作业清单中随意挑的，标签上好像写着历史和爱情。
　　—
　　她和江映的确没有说上过几句话，唯一的交流便是贴在冰箱上的只言片语。
　　江映继承了江晚的优良传统，常在回家时带上街角咖啡厅里的招牌栗子泥蛋糕和茉莉奶冻，有时候，还会在楼下的水果摊挑些应季的水果，虽说不上多有人情味儿吧，但看起来也像是个会生活的人，冰箱被他塞得满满当当，堪比一个小型超市货架。
　　“买多了，吃不了，你想吃什么随意。”江映在冰箱贴上如是说。
　　为了报答他的投喂，林月野会在早上给他留下一份早餐，有时是简单的白粥咸菜，有时是考究的培根窝蛋吐司，成本从五毛到五十不等——这取决于她的心情…以及她时瘪时鼓的荷包。
　　—
　　此时的江映正悄悄用余光打量着林月野——她抱着膝盖坐在地毯上，一袭奶白色的长款睡裙把此刻的温柔烘托成十分，蓬蓬的袖口上系着松松的蝴蝶结，加上随意披散在肩头的长卷发，倒颇有几分欧洲贵族少女的遗风。
　　说起来还挺难为情的，望着林月野瘦削的肩膀，江映心中油然生出一股保护欲。
　　“细皮嫩肉的小姑娘，不拐回去当媳妇，难道留着做套马的汉子吗？江映啊江映，你真是越活越没劲了！”
　　看着微信里陈恩抚发来的“灵魂质问”，江映忍不住勾起嘴角，他别过头去看向窗户，只见两人的影子映在玻璃上，随着光影一点点变换着色彩，像一幅绮丽的风景。
　　江映觉得今晚的月色还真不赖。
　　—
　　随着剧情的推移，两人一狗看得入迷，电影主要讲述的是异国战乱中的爱情，默默无闻的低阶军官和美名在外的富商女儿在烽火中相恋，却又因机缘巧合一次次分离，再聚首时，两人已分别十数载。
　　这部电影的年龄是林月野的两倍出头，复古的色调带来一种朦胧的美感，当剧情走向高潮，金发碧眼的男女主终于打开心扉解开误会，林月野才轻轻呼出一口气——太沉重的感情总会压得她心里难受。
　　她拿起手机看时间，才发现已近十点。
　　本以为接下来的故事会平铺直叙下去，可没想到，随之而来的却是长达数分钟的……
　　不可描述！
　　让人脸红心跳的声音开始在小小的客厅中环绕起伏，让人不得不钦佩于女演员的尽职尽责，林月野这时才终于明白为什么同学发来的资源上会有“高清无码未删减”几个大字。
　　她没少“鉴赏”过电影里的香艳情节，但往常就算不是一个人，也是和两个好姐妹一起看，像今天这种情形……
　　林月野尴尬得脚趾抠地，再这样下去，世界第九大奇迹怕是就有着落了。
　　她怯怯瞟了一眼身旁不远处的江映——只见他双手环抱，饶有兴趣的品着两人“翻云覆雨”的桥段，面上淡淡的，很是认真，那神情，仿佛是个一边喝着乌龙茶一边看早间新闻的老大爷。
　　林月野觉得自己的心像是沉进了深不见底的马里亚纳海沟……
　　“喀……你要喝点儿什么吗？”林月野清了清嗓子，起身走向盖着蕾丝边防尘布的鸭蛋青色小冰箱，冰箱隔层的小纱布袋子里装着早上煮过的咖啡渣，用来除味——这招还是和沈慈意学来的。
　　林月野看着左侧摆着的桃子味清酒——那是江映今天买回来的，玻璃瓶子里透出诱人的粉白，让人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不行不行，酒精误事。”
　　林月野看着能喝，但其实酒量并不好，基本上是一沾酒就容易说胡话，这事儿还被“酒仙儿”袁小苓笑话了好久，说她白瞎了这么张气焰嚣张的脸，不拼酒，可惜了。
　　最后，林月野拿着一大盒冰镇橙汁回到客厅的区域，她家套内一共八十多平，为了格局开阔些，做的开放式厨房，林月野一转头，就看见沙发上的江映一手搂着胖滚滚的芋圆，另一只手捂着它天真无邪的狗眼，嘴里嘀咕着：“你还小，别跟你姐姐学。”
　　林月野冤枉啊！
　　见林月野来了，江映眉毛轻轻扬起，嘴角堆砌的笑意显得有些意味深长。
　　“原来你喜欢看这些啊……”
　　“艺术、艺术。”林月野讪讪一笑，只觉得旁边坐着个气质型流氓，手里的橙汁很不自然的抖了一下。
　　大概是坐太久的缘故，林月野的小腿突然一阵发软，迈步间，又赶巧被沙发旁的毛毯绊住脚踝，一个不稳，眼看就要重重砸在身前的木头小几上。
　　也不知道江映哪来的这样快的反应，竟在刹那间起身挡在她面前，两只手搂住她的胳膊，将她的重心落在他身上，随后又拎小猫儿似的把林月野放到沙发上，?此时的林月野脸上仍一副懵懵的模样，像是没反应过来，小孩儿似的将橙子汁护在胸前。
　　江映见她这样，只觉得怪可爱的，可他却没注意到，自己因起身太猛，左边小腿从膝盖往下被桌角划出了一道长长的血痕。
　　愣在沙发上的林月野也不知该说些什么，道谢吧？太矫情，什么都不说吧？太没礼貌，想来想去，还是用行动表示自己的感激之情最好。林月野从柜子里拿出来两个印花玻璃杯——迪士尼里买的，一个是草莓熊，另一个，还是草莓熊。倒完橙汁后，林月野又朝着江映做了一个“请”的动作，眼底带笑，鬼马又精灵。
　　江映笑着点点头，恭恭敬敬的端起一杯，两人默契得像是在玩着什么游戏，傻兮兮的。
　　“你能不能…帮我个忙？”江映抿了一口酸甜的饮料，冷不丁的开口。
　　这话倒把林月野吓了一跳，脸上的笑意硬生生憋回去一半——夜深人静、孤男寡女、共处一室……
　　要她帮忙？有什么忙是要让她一个小姑娘大晚上帮的？
　　－－－－－－题外话－－－－－－
　　我要被热化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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