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32章 远亲不如近邻

吃过晚饭，秋丫娘把被垛板倒，把几床被子扯开，挨个端详。
  秋丫爹问道:“这才几点？就想焐被窝了！”
  “马玉芝家一共四床被子，王林拿到学校一床，如今又给英子拿走一床，现在家里还剩两床最烂的。
  回来的路上，他们两口子为这事唧咯呢！我当时也替他们犯愁，但是没吱声，打算回来跟你商量一下，要不把咱家的给他们送去一床？”
  秋丫娘看向秋丫爹，征求他的意见。
  “那……行吧！你打算把哪床给他们？”秋丫爹顿了顿，看起来有些勉强。
  “我这不正琢磨呢！除了咱们四口人盖的，还闲着两床，这床大厚被子，我还真有点舍不得，絮了足足七斤棉花，还没咋盖呢！
  可剩下那床又小又薄，给人家送去有点太那啥了，冷冬数九的，盖着也不解劲呀。”
  秋丫娘秀眉轻拧，站在那里犹豫不决。
  秋丫爹说道:“有盖的总比没有强吧！上面压上点棉衣服呗！”
  “也是，行，就听你的，把这床小的给他家送去。”
  秋丫娘似是下定了决心，夹上被子刚走了几步，却又折了回来，劝说秋丫爹:
  “嗨！咱不如好人做到底，就拿这床厚的吧！也让马玉芝睡到热乎被窝里享几天福。她说晚上都不敢脱衣服，不然两个人扯一床被子，五指漏风的、上下不够天，半夜不知道要冻醒几次？
  别那么短视，邻邻居居住着，就应该互相帮衬，谁都有走窄的时候。回头想想，只要咱家有事，他们两口子哪次不是冲在前头？比如我被人欺负、还有那次着火……”
  秋丫娘正滔滔不绝，被秋丫爹打断了：
  “呵！小样，倒教训起我来了，就不信我一个大老爷们，还不如你一个妇道人家？
  就这么定了，把厚被子给他们送去！话说回来，马玉芝也怪可怜的，数九寒天大长的夜，再没个暖和被窝，难熬呀！”
  见秋丫爹心甘情愿的答应了，秋丫娘抱起厚被子，又稍稍停滞了一下，其实她在开解秋丫爹的同时也在说服自己。
  转而想象着马玉芝舒舒服服地睡在热乎被窝里的情形，不再纠结，快速朝门外走去。
  到了马玉芝家门口，用胳膊肘蹭了蹭门喊道:“玉芝，快开门！”
  马玉芝一边应声:“门没插。”一边走过来把门拉开。
  见秋丫娘怀里抱着被子，瞬间明白了她的来意，推搡了她一下说道:“拿给我盖的？那咋成？不行、不行，快抱回去，这可使不得，崭新着呢！放到我家这“猪窝’里，白瞎了。”
  “这有啥？在我家闲着也是闲着，你还真打算钻到炕席底下过夜？好了！快别生分了，你要觉着不得劲儿，以后宽裕了，再还我一床好的，那样我还赚了呢！”
  秋丫娘说完，‘咯咯咯’地笑了起来。
  马玉芝这才接过被子，由衷的说道:“还真是雪中送炭，总让你填补，心里成是过意不去了。”
  秋丫娘满脸真诚的回道：“你啥情况，我心里不明镜似的？要是不知道，也就那么地了，借毗子住着，我这里有被子搁那儿吃灰，你冻得睡不着觉，心里咋能落忍？”
  “摊上我这么个邻居，活该你倒霉。”马玉芝心里感激，但不想过于客气，以免显得太做作。
  走进里屋，见王林正坐在炕上擀面皮，几个孩子围在旁边满眼都是期盼，一副急不可耐的样子，哈喇子都快流出来了。
  秋丫娘问道:“呵！包饺子呢？猪肉白菜馅的？闻着可真香！”
  马玉芝拿起一个面皮说道:“回来都在那儿巴眼望眼等着呢！这顿饺子要是不吃上，晚上惦记着都睡不着觉。”
  秋丫娘坐在炕沿边附和道：“可不是呗！小孩子都一样，有点好吃的，算是老太太胯骨——垫到心上了，都不待让它过宿的，吃完就消停了。”
  然后探头看着已经包好的半盖帘说道：“不过你这饺子包的也忒大了点吧？快赶上小猪羔子了。”
  王林插嘴道:“大点包能快些完事，不然得吃到后半夜”。
  “可惜英子今天住校了，没赶上这顿饺子。”秋丫娘有些惋惜。
  “没事，我给她留出些来、放外面冻上，等星期天回来煮给她吃。”马玉芝说完，叫娟子去点灶子烧水。
  “嗯，白菜馅饺子冻完了再煮，会更好吃，有一股隔路味。”
  几个大人说着话，双胞胎已经转移了注意力，在秋丫娘拿来的喧腾腾的厚被子上跳来跳去。
  马玉芝拿起炕上的笤帚疙瘩，照准屁股一人楦了一下，骂道:“这两个还愿的，被子都是这样让你们蹬坏的。”
  两个孩子早就被打皮骂滑了，‘叽叽嘎嘎’地笑着躲到了墙旮旯。
  吵闹间，听到忠厚媳妇在外屋说话:“老远就看着大烟小气的，一猜你们就没吃饭呢！”
  话音刚落，人也掀开门帘进了里屋。
  马玉芝并没抬头，只是随口问了一句：“早吃了吧？
  “都掌灯了，谁家还没吃饭？哎呀呀！你们这还包饺子呢？真不嫌费事。”忠厚媳妇大惊小怪地说道，随后‘嘶溜’了一下口水。

  王林接过话茬:“好饭不怕晚，管它啥时候呢，吃到嘴里照样香。”
  “啧啧，也不怕吃完压炕头子。”忠厚媳妇一脸不屑的神情。
  王林不想再跟她掰扯，他从来不会在言语上逞能，这也是被马玉芝长期压制的结果，遂岔开话题:
  “忠厚呢？不是回来了吗？小买卖做的咋样？挣了多少钱？”
  一提起这事，忠厚媳妇马上发起了牢骚：
  “挣点钱不够答对他自己个儿的呢！出去浪了一顿遭，穿得溜光水滑的死回来了，我是一个大子没见着，敢情家里一窝子老小跟他没瓜葛似的，连块糖都没说给孩子们揣回来。
  这不，塞完饭就跟他爹去找青富我三叔了，说是给忠良老丈人一家要口粮田去了。”
  “这会儿要哪门子地？又不等着春耕。”王林有一搭没一搭的问道。
  “说是去问问，看西山榆树林子那片地能不能划一部分给忠良一家，剩下的给他爹去种。
  要是能成，他爹打算明年开春去那儿盖几间房子，住在跟前侍弄庄稼也方便。唉！那样我也就省心了，早盼着他们搬出去呢！这把我给糗磨的……嘶溜……”
  秋丫娘听了忠厚媳妇的话，心里‘咯噔’一下:桂花早就惦记上那块地了，如今还没有准信。还真应了她的话，有人也打上那块地的主意了，青富村长不会先由着他们本家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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