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破晓

“当当——当当——”

        谁啊，别吵本小姐睡觉，程清琪翻了个身，把身体埋在柔软的羽绒床垫里。

        诶，等等，羽绒床垫？她家睡的可一直是硬板床。

        “叮咚——叮咚——”

        啊啊啊，忘了自己并不在家了，程清琪胡乱拢了一把睡得乱糟糟的头发，换上衣服，蹬上拖鞋，“来了来了。”

        朝九歌黑着脸地站在门外，手上提着——豆浆油条小笼包。程清琪惊喜地一把抢过来，“哎？你怎么知道我早上喜欢吃这个，谢谢啊。”

        “这还不好猜，什么长胖你就爱吃什么。”朝九歌快步走进房间拉开窗帘，刺眼的阳光照了进来，程清琪赶紧用胳膊挡光尖叫道：“啊！别拉开窗帘，我会灰飞烟灭的！”

        朝九歌并没有搭理程清琪的犯二，仍旧无情地把窗帘全部拉开，又打开窗户，“做梦呢，想当吸血鬼？我看你就是一头小猪，不，你比猪还能睡，怎么叫都叫不醒。”

        “你！”程清琪惊呆了，第一次有人这样直白地骂她是“猪”！虽然猪前面加了“小”字，听起来还有点可爱，但！毕竟还是猪啊！我在想什么！一点都不可爱！

        “有你这么说女孩子的吗！一大早就闯进淑女的房间，你爸妈没教过你什么是礼貌吗！”程清琪刚睡醒脑袋还懵着呢，没想到这么快就要进入战斗模式，反唇相讥道。

        “确实没有教过，不过在教育我之前，不如先看看你这能不能算得上‘淑女的房间’？”朝九歌抱着胳膊站在宽大的房间里的唯一的一小片空地上。

        程清琪环顾四周，脸突的一红，把朝九歌推到墙边让他转身面壁，“非礼勿视！”然后连滚带爬地捡起散乱的衣服和生活用品，快速压在被子底下，又把敞开的行李箱合上。

        “好了。”

        朝九歌转过身来，程清琪正眨巴着大眼睛看着他，似乎脸上写着“求表扬”。朝九歌直接无视了，“赶紧吃饭。”

        “你是不是眼神不好才天天戴个墨镜，夸别人两句能死啊。”女孩悻悻道，觉得很没意思。

        朝九歌翻了个白眼，他想戴墨镜吗，不知道是为了谁。从口袋里掏出一部手机丢给女孩，“想要奖励？给你。”

        “这？这太贵重了吧，要不得要不得。”程清琪拿着手机仿佛拿了个炸药，想赶紧抛出去。

        “还是说你想让我联系不上你再干等着？”

        “哥，小的不敢了。”程清琪可怜巴巴地哀求道。

        “那就收着，一部手机而已，没见过世面。”朝九歌心情很好地嘲笑道。

        女孩拿着新手机翻来覆去地看着，这是她人生中拥有的第一部手机，自然十分喜爱。手机是早上朝九歌刚买的，选的是在年轻人中非常流行的时尚款式。

        程清琪感激涕零，虽然不知道朝九歌的意图，但她还是第一次感受到陌生人如此的关爱。

        “快点吃，我跟人约了十点去店里。”朝九歌看了眼手表。

        “去店里，要干嘛？”程清琪咽下一口小笼包，含糊不清地问道。

        “难不成你想晚上就穿着这身去星光之夜？”朝九歌扫了一眼程清琪身上的t恤衫，嫌弃地移开了目光。

        “我，我，”程清琪刚想反驳，脑子里赶紧搜罗了一圈，除了t恤牛仔裤就是又肥又大的休闲装，确实没有能参加正式场合的衣着，瞬间没了气势，“那好吧，我确实没有衣服可穿……”

        “可是，你送我这么多东西，我没有钱还你啊……”程清琪蔫头耷脑道。

        “谈钱多伤感情，不然你认我当哥哥吧。”朝九歌挑眉道。

        “不要，”谁知程清琪竟快速回绝了，“有种被包养的感觉……我可不吃嗟来之食。”

        “包养？你……”

        “对不起！我知道自己不配！”程清琪伏在地上以土下座的姿势道歉道，然后脑筋一转，瞬间想到一个好方法，“要不你当我的投资人吧，把我当成一只有潜力的股票，以后我学成了报答你，去给你免费打工，怎么样！”

        “你……”朝九歌开口，再次被打断了。

        “没错，就是这样！就按华胥大学最优秀的毕业生工资平均标准，一年50万，你放心，我肯定值这个价。哇塞，这样相当于提前透支薪水，瞬间感觉自己很富有，买个手机，衣服算什么，统统给我安排上！”

        程清琪从地上爬起来跳到床上，满血复活，叉腰指着朝九歌，摆出一副指点江山的气势，“以后你就是我的老板了，感到荣幸吧，哈哈哈。”

        朝九歌面无表情地听完程清琪的激情发言，空气似乎凝固了，程清琪的手指尴尬地停在半空，渐渐感觉维持不住了，“那个，老板你说句话啊。”

        “偷懒睡觉、目无纪律、多次出言不逊，以下犯上，恭喜你，你被解雇了。”朝九歌冷冷道。

        万恶的资本家！有钱就可以为所欲为，逼良为娼吗！程清琪握紧双拳，在心里把朝九歌骂了个几百遍，又默念几遍，君子报仇十年不晚，再次以土下座道歉，“老板，对不起！”

        朝九歌没忍住嗤笑了一声，在程清琪疑惑的目光中咳嗽两下，“咳咳，虽然这点小钱我并不介意，我们公司hr估计也看不上你这种好吃懒做的员工。不过，你要实在心里过不去，也是个办法。”

        “谢谢老板！”程清琪激动地手舞足蹈，“我快点吃，保证不耽误您宝贵的时间。”

        朝九歌看着女孩欢天喜地的背影，连他自己都没察觉到自己嘴角的笑意，喃喃道，“真是个小疯子。”

        昨天到的太晚，今日在街上一走，程清琪才突然意识到，她到了华胥，妈妈从小念叨的华胥，无数人梦寐以求的圣地。

        华胥不仅是帝国的政治文化中心，更是世界的经济中心，是全国最富有的地方，汇集了世界500强绝大部分公司的总部。

        华胥被誉为“梦之都，”无数年轻人怀揣梦想来到这里，渴望创造一番事业。

        这里有最多的机会，也有最复杂危险的挑战，这里是一夜暴富，从底层跨越阶级最容易的地方，像朝九歌这样白手起家的人比比皆是，但同时也存在着众多从云端跌落地面，甚至家破人亡的例子。

        这里有世界上最多的摩天大楼，夜幕降临时从外太空观看，华胥是地球上最亮的点。同时，这里也是全国房价最高的地方，每平方米均价过10万，可这仍然不能阻挡它成为世界上人口最稠密的地方之一。

        想在华胥拥有一套属于自己的房子，是很多“华漂”的愿望，但能扎下根又何谈容易，所以租潮湿昏暗的地下室，或者五六个人公租一间房子，也是这里的常态。

        华胥聚集了世界上最聪明的一帮人，这里有世界顶尖的贵族中学和名牌大学，因此有能力在华胥留下的也基本都是这些名牌大学的毕业生。

        长此以往，华胥越来越成为“年轻”，“智慧”，“活力”，“创造”的代名词。

        程清琪跟在朝九歌屁股后面好奇地四处乱看，觉得一切事物都新鲜有趣。

        这其实并不是她第一次来华胥，高二的时候参加竞赛来过一次，只不过那次大多数时间都在学校里，唯一一次出校进了个商场还被服务员颐指气使的高傲姿态劝退了。

        没办法，比起那些人民币砸出来的光鲜亮丽，程清琪浑身上下都透着一个字“穷，”两个字“没钱”。

        一线城市不知多少年前卖不出去的货淘汰到十八线小县城，不仅款式过时，连布料也积压地有些发旧了。

        程清琪不怪服务员，人家一天要接待那么多客人，本身就够累了，一个小服务员收入也不多，说不定在华胥生活糊口都很难，每天被各种水电煤气费催着，还要忍受上司的责骂，已经够烦的了，要是再把精力分给一看就不会买的人，那不是自己给自己找麻烦吗。

        在这种金贵的地方，你和多如雨点的百万富翁共处一片天空下呼吸，可能走在街上一个与你擦肩而过的路人，公司刚刚在交易所上市。

        但这有什么用呢？

        或许你可以吹嘘一下，“我和首富今天只有不到10米的距离！”“你猜我今天碰上谁？xx领导的老婆是我接待的！”

        作为金字塔低端的大多数，即使共处一个城市，那些荣华富贵和你也没有半毛钱的关系。

        在那些金字塔顶端的庞然大物面前，你就是个微不足道的小蚂蚁，没有人会在意你是不是吃了上顿没下顿，没人在意你能不能交得起下个月房租，也没人在意你是不是在深夜哭泣，准备卷铺盖离开这座城市。

        在这里，大多数人只能为了“生存”而活着，只有少数人有资格“生活”。不拼命做个利己主义者，你会活不下去的。

        可此刻的程清琪想不到这么多，她像每一个怀揣梦想，初来乍到的年轻人一样，对未来有着无限的希望和憧憬。

        街上满目的高楼大厦和繁华的巨型广告牌，累的脖子疼也看不完。高级轿车如长龙般拥挤在大街上，秩序井然地等着红灯变成绿灯。十字路口处一个个或西装革履或妆容精致、脚蹬高跟鞋的精英边用手机边回消息边步履匆匆地赶路。

        每一个人好像都神采飞扬，精神焕发，为了自己的梦想奋斗拼搏。这就是程清琪想要成为的样子！

        寒窗十年，不就是为了能留在华胥，成为一个了不起的大人吗！

        程清琪感到一条康庄大道就铺在面前，她要坚定不移，信心百倍地走上这条路，她离梦想中的自己越来越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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