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琅嬛锁心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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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嗨,你就是容家的少主容祈?”
被困在七星石阵中的女子一身紫衣,见到来人霎时露出欣喜的神情,清亮的眸子蓦然生动。一张素净的小脸像是开在太阳下的花,明艳的让人移不开眼。
那是容祈第一次见到唐小楼。
容祈是刚接掌陇城家业的容家少主,三日前,他接到了一封信,来自于名满江湖的妙手神偷唐小楼。当时唐小楼被江湖人喻为“天下第一神偷”,不仅因为她技艺超然,更因为她在每次作案前都会事先给下手对象发预告信,在对方防卫森严的情况下,仍然从未有过失手。
容祈收到信后只是一笑置之,没有任何动作。
容家本是机关匠制之家,院所中处处都是机关,不需要特别的布防也已经是固若金汤。果不其然,几日后,便传来了唐小楼闯山被困的消息。
容祈浅笑:“不才正是。久闻唐姑娘大名,没想到竟会在这种情形下见面。”
“这样见面是挺不方便的。”唐小楼不以为然地扁了扁嘴,突然将手中把玩的石子往两侧的石壁上一掷,铁制的笼子便“轰”地一声凌空升了回去。她满意地勾起唇角,冲容祈扬了扬下巴,“这笼子设计的不错,就是空间小了点,手脚都伸不开。”
一见唐小楼这么容易就脱离了桎梏,护卫们大惊失色,拨开剑便要冲上前将她拿下。
容祈只是挥手让他们退下,整个空间里只剩他和唐小楼两人。
唐小楼笑吟吟地歪头看他:“容公子,都说陇城容家所制的机关天下无敌,不知有没有更厉害的让我见识一下?”说着,便轻快地向容祈身前走去。
当她走到一半的时候,容祈脸色微变,大喊了一声“小心!”,唐小楼目光一侧便看见两边携着风直击而来的梅花钉。
她怔怔地站在原地,似乎忘了躲闪,电光火石间,眼前一道白影晃过,紧接着她被人扶着腰身迅速地拽离了原地,几颗梅花钉险险地擦过她的发丝牢牢钉入了两侧的石壁上。
头顶传来男子轻轻的吁气声:“唐姑娘,在下无心冒犯,但容家不是姑娘你该来的地方,若是不慎丧了命可不是闹着玩的。”
唐小楼抬眼看了看容祈还扶在她腰间的手,突然绽开笑颜:“我知容家机关重重,不过有容公子在侧相伴,想必不会有什么问题吧?”
容祈一时没听明白她话中的意思,只看见她眼中快速地闪过一丝狡黠,还来不及反应,脚下的地面突然裂开,他身子一轻便和唐小楼一块坠入了地下的暗室。
头顶的石板缓缓合上,将二人隔绝在了地下的世界。
唐小楼抿着笑得意地看容祈:“怎么样,现在是不是很后悔刚刚救了我?”见容祈面色如常,也不搭腔,便兀自继续道,“其实我很好奇,既然你刚刚扭动了机关,为何还要救我?”
容祈不答反问:“那么你呢?为什么不躲?对付那些暗器对你来说,应该是轻而易举吧。”
“我躲了还怎么拉着你到这儿来呀?”唐小楼“啧啧”叹息了两声,“我早观察过了,整个容家就属这里最安全,你爷爷一定没告诉过你这里吧?这个暗室的机关在上面,而你的那些护卫家丁们是绝找不到的。也就是说,现在除了我,没有人能带你离开这儿。”
容祈确实不曾听家中长辈提起过这处地方,但也并不担心:“这里没有食物和水,你迟早要离开这儿的,又能困住我几时?”
唐小楼嘿然一笑,倏地从怀中抽出一大个布包,笑嘻嘻地道:“我事先备了一些干粮,陪你耗个三五天是没问题的。只是不知江湖上那些个对容家虎视眈眈的人若是知道容家少主不见了三五日,会有什么行动。”
容祈顿时脸色一暗,扯出一丝无奈的笑:“即使你把我困在这儿困到死,琅嬛锁的解法也不可能给你的。或许我消失会给人攻击容家的可趁之机,但容家百年,除了我还有很多的旁支,只要琅嬛锁还在,容家就不会倒。”
容祈说的大义凛然,仿佛为保容家而死是一件多轻易的事。
唐小楼只是讷讷地看他:“你怎么知道我要的是琅嬛锁的解法?”
“我容家除了琅嬛锁的解法,还有什么能引得你前来?”容祈漫不经心地笑。他本就有一张能入画的脸,这一笑看的唐小楼心念一动。
她吞咽了一下凑近他:“其实吧,你有没有想过……也许我想要的不是琅嬛锁的解法呢?”
“那你想要什么?”
容祈不经意地转过头,两人的距离无形地更近了些,他看到她细密长睫在微微轻颤。
“我想要……”
唐小楼眼中有温玉般柔和的光,缓缓地伸出手去。
就在快要抚上容祈脸颊时,她的纤纤玉手突然转了个方向,越过容祈,在他身后的墙上有节奏的敲了几下,头顶的石板“轰隆”一声打开,微亮的天光照射下来,她后退一步,对着他盈盈一笑:“容少主,你好好保你的容家,后会有期。”
紫色的人影倏地从眼前消失,容祈才回过神来。
方才她离的他那样近,葱白的手就在他的脸颊旁,他知道她想触碰自己,却魔怔了似的没有觉得反感。
头顶传来护卫焦灼征询的声音,容祈环顾四周光秃秃的四壁,想起女子狡黠灵动的模样,无声地笑了起来。
【2】
唐小楼对容祈说“后会有期”,但她没想到,第二次见面居然真的来的这么快,还是在那样的情况下。
那是在广成王的寿辰上,她假扮宾客混入府中,正在内堂准备行窃,却无意中被王府的家仆发现,只得仓皇落逃。王府的保卫森严,加之侍卫们搜索的声势浩大,她且躲且避,无意间竟撞进了一条死胡同。那里只有一个院子,再无出路。
王府侍卫的弄出的声响越来越近,唐小楼躲在院中的桂花树后,一颗心几乎悬到了嗓子眼。
突然,一只手悄无声息地捂住了她的口鼻,惊得她几乎失声叫出来。
她以为她死定了,可是回头,看见了容祈和善的脸庞。他好看的眉眼微蹙着,朝她做了个噤声的动作,拉着她闪身进了院落中最靠里的那间厢房。
容祈将她藏在屏风之后,自己端坐在书案前,仿佛什么事也没有发生。
当侍卫找上门时,容祈几句话便将她们打发了。唐小楼这才知道,原来,因为容家世代都是朝廷御用的机关世家,容祈自然地也成了王府的贵客。
侍卫们退散后,房间里便只剩下容祈和唐小楼。唐小楼有点尴尬,想跟他说些什么,却又发现没什么可说的。纠结半晌,只冒出来一句:“那个,我还没得手呢。”
容祈只是幽幽地叹了口气:“唐姑娘,像你这样聪明伶俐的姑娘,为什么要偷盗呢?这次我救得了你,可下次呢?”
唐小楼着实不喜欢容祈说教的语气,挠了挠头:“不偷我怎么养活自己,你来养吗?”
唐小楼只是随口一说,容祈却认真地点了头:“若唐姑娘真的改邪归正了,要我容家来养你也是没问题的。”
容祈正经的神情惹得唐小楼心中一动,她最终没忍住“噗嗤”一下笑出声来。
她深深看了一眼容祈:“诶,我很难养的。”
在那之后,唐小楼成了容府的常客,也不真的偷东西,只是时不时的捣腾下容府的各种机关,然后在容祈无奈赶到时耍弄他一番。而容祈也不生气,就这么随她来去。
府上的人将容祈对唐小楼的格外纵容看在眼里,久而久之,一个个的也都有了眼力见儿,只当唐小楼是过府做客的,不再像最初那么草木皆兵地对付着。
直到某一天,这种默契被打破了。
那一日,唐小楼难得好心情地没有捣腾机关直接去了容祈书房找他,却被下人告知他正在后厅接待客人。她不假思索走到后厅,正看见容祈和一位素衣白裙的女子相谈甚欢。
那是个再美好不过的姑娘,温柔端庄,浅笑时还会用帕子掩着嘴。容祈一身白衣站在她身侧,温和的眉眼和对待唐小楼时如出一辙,两人看起来竟十分的般配。
唐小楼莫名觉得心头有点堵,第一次生出了类似自卑的情绪。
她是心悦容祈的,在那次容祈催动梅花钉的机关却仍忍不住出手救她时,她的一颗心就陷落在他身上了。
她行走江湖,见惯了阴狠的心思,却不曾见过他这般纯良的人。她以为他的纵容是对她的特别态度,却忘了他本就是这样的人,对每一个人都宽容至极,对每一个人都会温柔的笑。
唐小楼后来才知道,那个女子叫做杜浅予,是容祈指腹为婚的未婚妻。她所在的杜家在陇城行医济世多年,与容家世代相交。容祈双亲已逝,虽不承认这桩婚事,但对于杜浅予的来访也并不排斥。
唐小楼一向对自己自信有加,在这时却不得不自认下风。她可以在任何方面胜过杜浅予,却永远不可能成为像杜浅予那样清白身家的大家闺秀。
她从杜浅予看容祈的眼神中就能看出她对容祈的那点想法,这令她感到危机。于是,她动了点小心思。
一次,她循着杜浅予要去容府的时间,踩着点在容祈房中出现。容祈对她突然出现在房中的行径有些惊诧,不等他反应过来,她已经大胆地勾住了他的脖子,覆上了他的唇。女子馨香的气息和唇瓣温热的触感让容祈片刻怔忪,当他反应过来时,她已经从他身上退开,然后他看到门边杜浅予惨白着脸仓惶离去的身影。
容祈下意识地追了出去,徒留唐小楼一个人在房间里。那时候唐小楼觉得自己真是个大傻子,容祈的心根本不在她身上,就算她做尽让杜浅予误会的事又如何,容祈甚至不会看她一眼,他只会更关心杜浅予。就像现在这样。
唐小楼在路边的酒肆里大醉了一场。昏睡了约莫一天,清醒之后,她发现整个陇城都贴出了她的画像通缉她,落款是陇城容家。
原来,杜家为了皇帝专门研制的御药不见了,所有人都怀疑到了她。
她本可以易容躲避,但她没有这么做,而是直接去了容府。容祈正在缓声安慰杜浅予,见到她来,便将她领到了一处僻静的屋子。
她踟蹰良久,终是问出口:“是你让人画的画像?”
容祈没有正面回答,只轻叹了一声,漆黑的眸子静静注视着她,像是无奈,又像是责备:“杜家的御药安置在专门的房中,有四人看守,今天却无端不翼而飞,现场没有任何打斗和有人潜入的痕迹。一般人绝办不到。”
因为头一天的宿醉,唐小楼的脸色并不好,粉黛不施的脸上带着一丝苍白,爱笑眼睛没了平日的光彩,只定定地盯着他:“不是我干的。”
容祈感到一丝为难,面色微微不虞:“小楼,我知你不喜浅予,但事关重大,万一出了什么岔子,会丢性命的。”
唐小楼死死盯着他,脸色一点一点灰败,良久,唇角僵硬地扯开,发出一阵低哑的笑,一字一句,咬牙切齿地:“你这样在意她,我当然不能让她丢性命。”话落,便转身离开。
容祈仔细寻思她之前的反应,觉得有异,急急地追出门,她却早不见了人影。
【3】
半月后,杜家上交御药的限期将至,唐小楼带着御药出现在了容家。她对容祈提出要求,只要容祈答应娶她,她就将御药交还杜家。
容祈面色挣扎,始终不愿应下,万般无奈,只得亲自动手抢药。两人过起手来,唐小楼一个不慎,生生受了容祈一掌,当即昏死过去。
容祈大惊失色,他心知那一掌并没承他多少功力,急急地召了大夫前来,诊断表明,唐小楼受了严重的内伤,又走了太长时间的路,造成身子极其虚弱,导致昏迷。
唐小楼醒来时,容祈正在她的床前守着,清俊的面容看起来有些疲惫。见她悠悠转醒,眼眸竟是一下子亮起来,忙不迭地问她:“你现在觉得如何?要不要喝点水?”
唐小楼缓缓摇头。她现在一看到容祈就觉得挫败,她的人生从没有这样挫败过。于是,她别开头便要下床,却被容祈摁住了。
他的面容肃然,是她从不见过的样子,一字一句,很严厉地:“你受了这么重的伤还想去哪儿?你是傻子么,枫月山庄那样的地方也是你去得的?”
容祈是后来才知道唐小楼去了枫月山庄。
人们都当唐小楼被喻为妙手神偷是因为武艺超绝才会从未失手,而容祈却知道,她是在每次出手前都估量过作案的难度。确保能得手的才会出手。而这次,显然破了她的例。
道上和唐小楼一样能做到入室无踪的,便只有枫月山庄的管家赵无意。之前唐小楼从未在枫月山庄作案,这次为了自己的清白,却主动送上门去。光看她那一身伤,他就知道她这次受了多少苦。
一身的伤痛在听到他这一句话时突然觉得值了,她虚弱地笑起来,颊边涌起浅浅的梨涡:“我说过的,你在意的人,我不会让她有事。”
容祈只是叹气:“你这又是何苦,小楼,我们……终究是不可能的。”
虽然早就在心里想过千万遍这样的可能性,但当这句话真的从容祈口中说出来时,唐小楼还是觉得心里像一阵冷风袭过,带起寒彻刺骨的心痛。
她轻轻地咳嗽起来,结果越咳越重,捂着心口,勉力笑着看向容祈,声音蕴着心如止水的哀伤:“我以为……你是喜欢我的。”
容祈只是隐忍着错开视线,不去看她。
那一刻她突然没了任何盼头,将药递给他:“罢了,我把药给你,你去救杜浅予吧……”
他却没有接。
后来杜浅予来找她,她才知道,原来,她费尽心机拿到的药是假的,容祈用金丝蛊和枫月山庄庄主夜之煌换了真正的御药。
杜浅予说:“你可知为何我与容祈的婚约从何而来?”不等她回答,又自言自语地继续道,“当年容祈的母亲容夫人身中奇毒,是我父亲为她医治的。只是,父亲没想到那毒素最后竟转嫁到了容夫人肚子里的孩子身上。容祈出生后便身体羸弱,父亲觉得对他有愧,便与容夫人定下我与容祈的婚约,令我往后能照顾他。这些年,容祈一直用金丝蛊压抑着体内的毒,但即使是这样,他也活不过三十岁。你远想不到你离开的那些日子,他是怎么过的。”
杜浅予直直看她的眼神没有半分闪烁:“他心中有你,但他知道自己没办法陪你一辈子。”
一天里的心情经历了几次大起大落,唐小楼的心脏险些负荷不下,困难地开口:“为什么……对我说这些。”
“我知道这样对你不公平,但除你之外,没人能做到。”杜浅予侧过身去,狠狠吸了口气抹去了眼角的泪渍,极力抑着哽咽,“即使他最后活不过三十岁,也不该是现在……”
唐小楼明白了,杜浅予在求她,只有她能偷回金丝蛊。
她没有马上回答杜浅予,只是木然地看着天花板,喃喃地道:“容我想想。”
唐小楼的反应太冷淡,这出乎杜浅予的意料,但她到底是有骄傲的世族女子,之前的哀求已是底线,见唐小楼如此,只忿忿地道:“你不会知道容祈因为你受了多大的非议,若你还有心,问问你自己,他对你如何?”
杜浅予走时重重地摔上了门,一室的光亮暗了下来,唐小楼抬手挡住眼睛,两行清泪自眼角淌下,留下浅浅的泪痕。她喃喃地自语:“唐小楼,你果然是个傻子。”
当下人传来唐小楼失踪的消息时,容祈心里已有了不祥的预感,第一时间找到了杜浅予。杜浅予从未见过他那样严厉的模样,他握着的她手臂的力道重的她生疼,声音嘶哑地诘问她:“你对她说了什么!她到底去哪儿了!”
杜浅予最终没能拗过他,将自己那日与唐小楼的对话一一告知。
得知一切的容祈心急如焚地赶去了枫月山庄。其实他早在给夜之煌金丝蛊时就留了一手,金丝蛊依存他的血而生,没有他的血只是死物一件。夜之煌得到的只是裹着虫壳的幼虫,不出三日就会自然死亡,而真正的母体却还留在他的体内。
他万没想到杜浅予会将这事告诉她,更想不到她刚从那里逃离,却又毫不犹豫地踏了回去。
然而他还是晚了一步,当他看到她被铁链固定了手脚,狼狈不堪的完全不像是她时,他的心将是被什么揪着,痛的无法忍受。
夜之煌在他身侧适时地问他,是要金丝蛊,还是要唐小楼。
他没有半分犹豫,当着唐小楼的面就将挥刀放血,将金丝蛊取了出来。
唐小楼无声看他,眼中掉落一滴泪,垂下沾着泪珠的睫毛,最后眼前一片漆黑。
醒来时,又回到了容府。
容祈在床榻前握住她的手,眼里的温柔和怜惜多的快要溢出来。她觉得自己仿佛在梦中,然后她听到容祈低低地说:“小楼,我们成亲吧。”
她讶然,不确定地看他,艰难开口:“你说真的?”
容祈含笑颔首。
他曾怕自己不能陪她一辈子,可是,她为了他甚至连命都不要,这叫他如何推开她。
就算没有金丝蛊,就算不知道还能活多久,他也希望能跟她在一起,一时一瞬也不想浪费。
最终,她在他的注目下,嚼碎了泪花扑上前,埋在他的颈窝里,像个孩子一样,嗬的哭出声来。滚烫的泪灼伤了他的皮肤,也灼痛了他的心,他多希望能陪她再多一些时间。
三日后,他们的婚礼如期而至,现场一切从简。看到身着大红嫁衣的唐小楼时,容祈觉得,这已然是最完美的婚礼了,因为有他最珍爱的新娘。
他们像每一对新婚夫妇那样拜堂,喝合卺酒,在安睡前,唐小楼问容祈第一次为何会救她,容祈笑,他早看出了她是故意不躲的,但当时的他只是在想,若他不出手,那些梅花钉怕是真的会伤到她。
原来从第一次起,她于他已是不一样的。
过了一会儿,她又问他:“若当初夜之煌让你用琅嬛锁的解法来换我,你还会换吗?”
这次容祈没能马上回答,他沉默了很久,才沉沉地道:“琅嬛锁可以消失,可以被毁,唯独不能被破解。它是容家的整个生命。不过,我不会让你一个人,碧落黄泉,我都会陪着你。”
唐小楼算是听明白了,他不会交出解法,但他可以陪她去死。有夫如此,夫复何求?
然后她的手穿过他的腰际环住他,将头轻轻抵在他的后背上。嘴唇开合,无声地说:“你不会死,我不会让你死。”
【4】
这一夜容祈睡的格外沉。醒来身边已经不见了唐小楼的身影,他试图起身,却发现浑身无力,前几日放血的刀口火辣辣地疼。
他意识到,他被下药了。
后来他发现了枕头底下唐小楼的留书,同时,后山传来了琅嬛锁被窃的消息。
他死死盯着雪白的信笺上潦草的字迹,仿佛被什么击中,脸上血色一寸一寸褪尽。
唐小楼在信中说,她一直是为了琅嬛锁的解法留在容家。她能开遍天下的锁,却唯独打不开琅嬛锁,可她没想到,她为容祈做尽一切,却仍不能得到它。所以,她决定带走它,那样世上便不存在她打不开的东西。
容祈不相信,但一切的一切都显示出,唐小楼信中所说非虚。
容祈身子弱,气急攻心之下,顿时一病不起。
杜浅予得知了所有事后,第一时间赶去了容家,并动用家中关系,请来了隐居世外的神医宋青璃。宋青璃尽心尽责地为容祈医治了半月后,容祈的身子竟全然恢复了,连带原来中毒所致的一些症状也渐渐消失了。整个人倒像是得了新生一下,彻底地精神了起来。
自此,整个容家上下对宋青璃都感恩戴德,宋青璃却对谁都冷冷冰冰,对待容祈更是从没有好脸色。
容祈自己心中隐隐是有感知的,却由不知源自何处。
直至有一天,他无意中看到了宋青璃写的药方,一切恍然。那药方上的字迹和唐小楼给他的留书的字迹是一模一样的。
他突然想起了什么重要的信息,一路飞奔到书房,翻箱倒柜地找出了最初唐小楼给他的那封预告信,将两封信放在一起比对,字迹果然完全不同。
他一动不动僵在原地,只感觉心头像是被什么钝物撞击了一下,霎那间碎裂了。
他将两封信和药方展于宋青璃的眼前,攥着信笺的手微微发抖,语气几近哀求,声音嘶哑地不像是自己的:“她在哪儿?”
宋青璃不答,只是扭头就走。
容祈立刻催动了机关,一支暗箭擦着宋青璃的发丝与她错身而过,惊起她后背一阵寒意。
容祈一双凤眸静静看她,半点情绪也无:“告诉我她在哪儿。”
宋青璃被容祈此前那顿招呼心中已是气极,冷着声道:“就算让你见到她又如何?她早已是被你毁了。”
毫不留情的话语像是锋利的匕首,一点点地剜着容祈的心。指尖无意识紧了紧,掌心传来一阵疼。他从未觉得开口这样难:“她……现在怎么样了?”
许是看不得他这副要死不活的模样,宋青璃拽起他便往外走。
不知走了多久,宋青璃在一处偏僻的医舍前站定。背对着容祈,声音凉入骨髓:“她说你不会希望知道那些事,所以我尊重她的意思,你现在还可以反悔,回去继续当你的容家少主。”
容祈没有停顿,越过她身侧,直接推门进去。
医舍内空荡荡的,并无一人。宋青璃没理会他,径直走到华佗画像前,转动一旁的开关,画像后蓦地打开一条暗道,她微低了头走进去,容祈也不假思索地跟了进去。
眼前是一个空旷的寒冰玉室,正中的石床上躺着一位女子。她的眼睛紧闭,长长的眼睫覆在上面,脸色是病态的苍白,沉睡的模样安然宁静。
容祈只感觉脚步都是虚浮的,颤着手握住她纤细的手掌,掌心一阵刺骨的冰凉。他将她的手贴到自己的脸颊上,她的袖子褪了下去,手臂上显出了长长的一道血痕。
容祈看的心惊,只觉得心里猛然一抽,像是猝不及防被小兽咬了一口。他想起唐小楼离开的那日早晨,他刀口上传来被重新割裂过一般的疼痛,蓦然意识到什么。
“我的毒是她……”
“你中的是西域离魂,用金丝蛊只能暂时压制毒性,根除的办法只有用七日红加相思蛊以毒攻毒。但你的身子自小积弱,根本承受不了这样的毒性。”宋青璃深吸了口气使自己平静下来,正对上容祈难辨的神情,她微湿了眼眶,生硬地别过脸去,抑着颤音道,“她约莫是疯了,仗着偷吃过雪山玉露,给自己下了七日红和相思蛊,就为了给你……换血。”
说到这里,她狠狠地吸了口气,极力遏制着泪眼,眼泪却还是不自主地簌簌落下来:“她那样自私一个人……明明是那么自私的人,却为了你……”
容祈只感觉内心隐约的痛一点一点的放大,他干哑的声音从喉咙里飘出来,悲怆而忧伤:“我宁愿死的是我自己,她为何要这般傻……”
“世上再没像她这般傻。”说到这里,宋青璃的眼神黯下去,“你不会想到她背负着什么,她放下骄傲成为她曾最不屑的盗贼,只是为了开遍天下的锁和机关,有朝一日重振她家族的声望。她本不姓唐,而是姓楼。”
容祈的身子猛然一震,恍若一道惊雷打在他身上。他想起爷爷曾说过,当年皇室御用的机关匠制世家还是楼家的时候,楼家因为设计的玲珑锁扣在皇帝面前展示时竟轻易被撬开,惹得圣颜大怒,一家老小全灭了族。容家从而接替楼家成为了御用机关世家。为了警示容家,皇帝令容家人搬进了楼家原本的老宅,使他们能时时刻刻记着前车之鉴。
怪不得她进出容家会那么容易,怪不得她会知道连他都不知道的暗室……
“想重振楼家,最好的办法就是打败你们容家。当我知道,她已经成功的接近你时,我以为连老天都在帮她,现在才知道,老天何其残忍。”宋青璃恨恨地看他,“她一定问过你琅嬛锁的解法吧,你没告诉她对么?”
“我……”
“那是你容家的至高秘密,你自然不会告诉她。可是连我都知道,你所知的琅嬛锁的解法,就是没有解。你爷爷一定是这么和你说的吧,琅嬛锁是世上最好的锁,没有破解之法。”
宋青璃冷冷的声音如冰凌一般,深深扎在容祈心上。他像是被什么击中,脸色陡然发白:“你……你怎会……”
“我怎会知道对不对?”想到好友所承受的,宋青璃看到容祈痛苦的神情竟感到了一丝快意,轻启朱唇,一字一句地将他送人了最后的炼狱。
“因为,你容家的琅嬛锁根本就是当年楼家的玲珑锁。玲珑锁没有破解之法,唯一能打开它的那把钥匙,在小楼身上,就是她头上那根白银缠丝的发簪。你容家今天的一切,都是站在楼家的尸骨上得来的。”
宋青璃的声音轻轻的,却带着焚毁一切的力量。
“她第一次进容家时就能打开琅嬛锁了,她本可以完成任务,重振楼家,可她却遇见了你。”
容祈神色空荡的看着石床上沉睡的唐小楼,被排山倒海的痛苦淹没,几乎喘不过气。他跌跌撞撞扑到她跟前,双眼发红地死死攥住她衣襟,双手不断地发抖。一句话也说不出,泪水像珠子一般从眼角滚落,无半点声息。
良久,容祈抬起头来,喑哑地对宋青璃道:“我要带她走。”说着就要将唐小楼的身子扶起来。
宋青璃大惊失色:“你疯了!你想她死么!”
容祈的动作突然顿住,机械地抬头看她,眼里涌起泪光:“她……还活着?”不等宋青璃回答,又捂着眼睛低下头,肩膀一颤一颤地,像是在笑,又像是在哭,“还活着,她活着……”
宋青璃此时已没了骂他的心情,赶紧将唐小楼的身体放平,不满地瞪了容祈一眼,声音干巴巴的:“在你愿意用金丝蛊换她时,她就已经铁了心要救你,我劝服不了她,唯有想办法将她所受的伤害减到最低,你们成亲那日我替你们换完血便将她拖了回来,一直用寒冰和草药维持着她的身体,所以她现在是活着,只不过,除了呼吸什么都做不了。”
“谢谢你……这样待她好。”从宋青璃的言行里,容祈已经感知到,她和唐小楼的深厚情谊,她为唐小楼做的,原比他多。除了一句生涩的谢谢,他实在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你不用对我说。如果可以,我更希望她醒来亲自对我说。”
看着宋青璃怅然的神情,容祈深知要想唐小楼醒来的机会太小,但还是忍不住问:“她何时会醒过来?”
“也许一天,也许一年,也许十年,该做的我都做的,剩下的,只能靠她自己……”宋青璃微微别过脸去,迅速地抹了一把眼角。而后听到容祈轻颤的声音。
“可否,将她交给我……”
【6】
“你们听说了吗,陇城容家的少主向皇上自请取消了御用机关世家的封号。”
“可不是嘛,真不知道怎么想的,别人为了这个抢破头,他居然自己就不要了,也不怕他们家祖宗爬出来找他。”
“那也得找的到,据说,他上书之后就人间蒸发了,谁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
客栈里,酒客们高声的喧哗三三两两地传出。
不远处的石径上,一辆马车正蹒跚前行,一只白皙修长的手轻轻挑起了车帘,大片大片的微光投射进来。
容祈神情安适,侧目看向身侧昏睡的女子,目光温柔的化不开。
“小楼,对不起,为了容家上下几百条人命,我最终不能将事实说出来,但容家欠你的,我会用一辈子来还。”
他伸手覆上她微凉的手掌,背抵着侧壁阖上眼,感觉和煦的柔光抚过他的脸颊。
“今天的太阳很暖,不是吗?”
女子没有回答,纤长细密的眼睫忽而微微颤动了两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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