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江月也没想到自己这么快又见到沈芸—在赵老师的办公室里。

        “江月妈妈啊，原本也不是什么太大的事，这个年纪段的孩子有矛盾很正常，但是这一动手问题就严重了呃”

        赵老师作为班主任，语气仿佛极尽无奈，看着眼前的妇女的眼神恼火地瞪向站在办公室角落的江月时，她顿了顿：“—江月啊，你先出去，我和你妈妈单独聊一聊。”

        江月始终没抬头，一直低头漫不经心的望着自己快要脱底的鞋尖。她不用抬头都知道，沈芸此时肯定很想冲过来再给她一巴掌。

        赵老师的及时传来后，江月很安静的离开了办公室。

        “咔。”办公室的门轻轻关上后，江月没回到教室。正是上课时间，楼道里陆续传来几位老师交叉的授课声音，她就独自在不远处的楼梯口坐了下来。

        她其实不太理解。

        尽管她动手确实有冲动的成分，但为什么薛茜作为挑事的人什么事都没有，此时仍旧安然的坐在充满阳光的教室之中，说不定在骂完她后得意洋洋地彰显自己的胜利。她真的什么错都没有吗？真的全是我的错吗？

        时间不知过去了多久，她对门内的对话一无所知。说不定沈芸她正一脸恨铁不成钢朝向赵丽怒骂着她那个叛逆不成器的女儿。

        想起沈芸每每骂她时扭曲的面孔，唾沫星子乱溅，表情狰狞。江月破天荒的有些想笑。

        不过令江月略微有些意外的是，沈芸出来的时候，表情比江月想象的要平静很多。

        “走。”沈芸出来的时候看到了坐在楼梯口的江月，只冷冷扔下一个字。

        直到出了校门，母女俩一路无言。

        “江月，你实在是好大能耐。”沈芸回头看了眼祝年，终于开了口。：哪怕这么大了，到现在还是学不会考虑为自己做下的事情负责。”

        江月看懂了沈芸眼中浓烈的失望。她攥紧了校服衣袖，她宁愿沈芸和平常一样如市井泼妇一样和她大吵一架，也不要用这样的眼神望向她。

        为什么？为什么总是这样？什么都不问，只一味的将犯错的责任推给她？

        她想说是薛茜先侮辱我的，她想说其实这并不公平。但对上沈芸的眼神后，她似有些赌气的保持沉默，冷漠的移开了视线。

        见到江月仍旧一脸的不知悔改，沈芸的声音也更冷了些“赵老师已经和我商量过了，你动手的那位同学父母非要个说法。你娘老子也没什么别的办法，只得接受了退学处分。正好，你也不小了，该学会为自己做下的事负责。”

        江月好像听到了什么不得了的荒诞笑话。

        “凭什么？”薛茜皮没伤者肉没碰着，凭什么给她退学处分？沈芸凭什么理直气壮的就接受了。这世上真的有连子女教育权利都不争取一下的母亲吗？

        江月脸色变得很差，是了，或许沈芸早就不想让她上学了。毕竟她在沈芸的眼里可能只是一个叛逆的花钱机器。

        “凭你打的人有对高官厚禄的父母，你只有我这样一个无权无势的妈。”

        看着江月满眼的悲伤，沈芸表情变得很怪异。她这个女儿，好像从很早之前，就没露出过这样脆弱的表情了。骂她也一脸无所谓，打她也不会哭。可今天，只是几句话，江月就红了眼。沈芸好像想起了江月很小很小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脆弱。作为一位母亲，她却在此时很想逃避。

        “我下午还有事，没时间在这里耗。你自己好自为之！”沈芸说完，转身欲走。

        江月看着沈芸欲要离开的背影，下意识地拉住了她的袖子。很想说些什么，但最终说出口的只是一句：“没钱了”

        “一天到晚的，你只会找我麻烦。”沈芸哆哆嗦嗦地从口袋里摸出一些零钱扔给祝年，很快离开了。

        江月望着沈芸离开的背影一阵，视线略微有些模糊。她仰头望了望天，视线又恢复清明。她看着地上掉落的钱，平静的捡了起来。

        这是三月下旬，白日的空气中隐约含着一股暖流，连着拂起的风都带着一阵温热。艳阳高照，难得的好天气。可惜是工作日的原因，街道上只有稀疏的几个老人赶着去买菜，或许为中午上学回来的孙子孙女做一顿佳肴。

        街尽头有一个卖摊饼的推车铺子，老板娘许是被这暖分吹的过于舒适，守着简陋的铺面竟有些昏昏欲睡之状，直到一个声音唤醒了些她的困意。

        “一份煎饼。”

        摊饼铺的老板娘打了个哈欠：“加些什么？”

        “什么都不加。”

        “哦”老板娘下意识抬眼望了眼前的女孩一眼，有些怅然：“小姑娘生的这么漂亮，还减肥啊。”

        江月无言，老板娘也觉得没趣，收下女孩递来的三块钱，两分钟后将煎饼递给了祝年。

        眼见女孩的背影逐渐远去，老板娘继续昏昏欲睡起来。

        江月在路口等红绿灯时，她咬了一口煎饼。望着对面的红灯时，她想起方才和沈芸的对话，好不容易平复的心情，眼下情绪又被激起。她抽了抽鼻子，愣是将眼中的湿润给堵回去，将那份无力感随着手中的煎饼一块吞下去。

        “呜”一只小狗在江月的鞋边绕着圈子。江月注意到它时，那小狗的目光一副可怜惯了的样子直勾勾望着江月。它跛了一只足，绕起圈子倒有些许吃力。但看着它那干净的毛发，显然不同于普通的流浪狗，他是有主人的。

        江月看着眼前这赖皮似的小狗，又想起自己手中的煎饼。似是明白了这小狗乞事的意图，朝着小狗的方向猛地一跺脚“滚开，我自己都吃不饱。”

        “咕嗤”那只狗被惊得退了好几个步子，一脸戒备的望向江月。只是没一会，又是不死心朝女孩的方向靠了靠。

        “”

        江月盯着它那跛足的腿了许久，将手中剩下的一些煎饼丢在它的面前。那小狗欢欣的衔起那饼就一拐一拐地往旁边的空地挪也去。江月不再望它，望着绿灯亮起的方向走向马路对面。

        马路的对面，少年的目光始终很平静的望向那只正欢欣雀跃的小狗。

        绿灯亮起时，当他与江月擦肩而过时，微微侧目。只是那视线很快又移开了，江月也没有注意到。

        少年一步一步，走到了那只跛足小狗面前，等待着它一点点吃掉了那块乞来的煎饼。

        那跛足小狗看到少年，有些撒娇意味的在他面前滚了一圈。

        “下次再这样，我就不要你了。”少年开了口，口罩上方的眼睛看不出情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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