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第二十二章

他的难过无疑刺痛着她的心，一时之间也想不到什么词来安慰。

        苏翊的心上人竟已不在人世？自己又莫名奇妙总梦到他，有没有一种可能？

        正当忘忧陷入沉思中，苏翊再度准备投湖，她的情绪瞬间爆发到了最高点，冲过去拉住他，“砰”的一声，五指的红印留在了他的脸上。

        忘忧气鼓鼓的红着眼质问他：“苏翊，我真是错看你了！你就是个懦夫！连死都不怕，还怕活着？还是说你想看我再为你死一次？”

        连她自己都不敢相信，会做出如此有失得体的举动，她承认那一刻很害怕会失去他。

        “如果你心里的那位姑娘还活着，看到你这般执意寻死，肯定会埋怨自己，宁愿从未相逢。阿翊，我知道你现在心里很难受，我会一直陪着你，就算有再多的不舍也终将释怀。”

        “人死后便要入轮回，就算你自以为解脱的死去，也无缘再见她了。”

        “没猜错的话，忘忧不是寻常女子吧，是神或是妖？”苏翊意味深长的看了她一眼。

        既被他发现了，她不必再隐瞒下去，便敞开直言，“都不是，不过阿翊你不必害怕，我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伤害人的事。”

        “我知道你不会。”他疲惫的抬了抬眼，“你先回客栈吧，我想一个人呆会。”

        忘忧哪知道他是不是故意支开她，瞬间不淡定起来，“阿翊，你能不能不要死？能不能再陪我一年，一年就好，倘若一年之后仍无生的念头，我绝不拦你。”

        过了许久，他应下：“好，我答应你。

        在人间待了也有一段日子，虽仍未忆起前世的记忆，但忘忧隐隐约约感觉那些谜团快解开了。

        她求苏翊陪她一年无非是想在这一年里让他重新燃起生的希望，没有谁比忘忧更明白在阴间究竟有多煎熬。

        忘忧不知道留给她的时间还剩下多久，所以得抓紧。想起之前孟婆托她办的事，反正眼下无事，那便先去寻“暮离”吧。

        她向苏翊提起此事时，他不免为之一震，当然她是编了一个故事，“我幼时被一个善意的老奶奶收养过，不过好景不长，没过两年她因病去世，她唯一的夙愿便是让我替她去寻一人，为“暮离”，她于我有养育之恩，我自当竭尽所能，可我到现在尚未得到线索，且不知他是否尚在人世。”

        听她说完，苏翊深吸了一口气缓缓说道，“忘忧，你说的暮离，我好像见到过。”

        “阿翊，你见到过？那他现在在哪？”她惊叹之余又忍不住窃喜，原来得来全不费功夫。

        他摇了摇头，叹息道：“我曾在我父亲的书房一本古书里看到过这样的记载，“洵溪年间，有一物为暮离，可保皇位及盛世之太平，被帝王所得，众多野心勃勃者想据为己有，鲜有人知，那物可幻化为人形，后先皇驾崩，继新帝上位，那物便不知所踪，再无下落。”孟国本就是弱国，应无暮离的加持不到短短数月，惨遭灭国。”

        “这样说来，这暮离仍是一神物，既他可保皇位，且在先帝在位间尽心尽力，为何会在新帝上位时离开呢？”忘忧摸不着头脑。

        “我曾问过我父亲相同的问题，他只告诉我，也许是在人间待了太久，有了人的感情吧，一旦有了感情，犹如洪水猛兽，覆水难收，神也无法避免。”

        孟国已是千年之前，古书上并无过多的记载，忘忧不免有些灰心，但苏翊却安抚她道：“忘忧，真相总有水落石出的那一天，总有办法的。”

        她点点头，不久后，他们便收拾行李出远门，途中再次经过芷敦时，已是大变。

        忘忧这才想起蔺先生让他们传达给清云的话还没来得及说出口。

        他们回烟州的这些时日里，天下已是大变，苘朝统治者无故暴毙，死相极为难看。与此同时，由蔺先生为首的一行人一齐逼宫，夺得天下。

        这中间并无过多伤亡，原本朝内大臣对苘朝统治者的荒淫无道多有不满，百姓也被压榨的苦不堪言，现如今有人推翻自是拍手叫好。

        忘忧不禁感慨：“真想不到蔺先生平日伪装成一个说书先生，原是这么了不起的人物。”

        “能成大事者，皆有常人不可及之隐忍。”苏翊开口。

        她表示赞同，“说不定，经过这次改朝换代，以后烟州能重回当年的繁华。”

        “诶，阿翊你看那处怎么围了那么多人。”说笑间，忘忧留意到一堆百姓围着议论纷纷。

        “过去看看吧。”

        等走近一看，是一张悬赏令，看到画像上的人，忘忧傻了眼，这不正是前段时间告别的楚子旸嘛。

        她手心里捏出来都是汗，于是试探性的问旁边的不知名百姓，“大哥，敢问这画像的人是犯什么事吗？”

        “瞎说什么呢，这位豪杰是出了名的疾恶如仇，为民除害，所以朝廷下悬赏令准备让他去做大官呢。”

        “原来是这样，多谢大哥。”她这回是真的笑了出声，转身看向苏翊：“原来人生何处不相逢当真不假，阿翊你说以后我们算不算是幸识过官员的人。”

        苏翊却另有看法，“朝延虽有意，但你觉依楚兄的性子真的愿意一辈子束缚在这城墙之内吗？”

        忘忧思考片刻，“那倒也是。”位高权重往往得承受常人无法忍受的孤独，事事谨慎。在外人看来居高临下，拥有呼风唤雨的能力，孰不知需要多坚韧的一颗心。

        他们没有做过多的停留，又开始循着东边赶路。中途苏翊突然问起：“那收养你的奶奶年纪再大也与千年以前相隔甚远，是什么让她直到逝去都放不下寻神物？”

        本就是随口编的一个理由，苏翊倒把她问住了，忘忧倒吸了一口冷气，“我也不知，只知她托我和暮离交代一句话。”

        光撒在脸上，他慵懒的眯起了眼睛，整个人透着光，“有点意思。”

        远处传来一阵哭声，原是小娃子将风筝不小心挂到树上了，够不着。

        苏翊一个跃身便把被树枝缠绕的风筝拿下来，不过他拿到风筝的那一刻明显迟疑了几秒，才下来。

        小娃子见状，连忙擦了擦鼻涕高兴的鼓掌：“谢谢哥哥，哥哥你真厉害。”简单的道谢过后，小娃子又拿着风筝玩的不亦乐乎，不一会儿就没了影。

        苏翊的表情有些古怪，忘忧疑惑的问了问：“阿翊，你怎么了？”

        少年的表情舒展开来，“没什么，刚才我遇上了一个怪事，那风筝上凭空出现了一行字：往西走，倚兰城。等我再一看，那字却消失了。”

        听到这，忘忧心中有些怀疑，是不是孟婆特意给予的线索，没有过多的深究，便不假思索地回答道：“既然是这样，那不如我们就改方向，顺着西走吧，反正也毫无线索，不如赌一把。”

        他们向西行了几天，果真发现了倚兰城的存在。奇怪的却是偌大的城内空无一人，看上去荒废了好些年头。乌云灰蒙蒙的笼罩着这片领土，明明末时四刻，却更像是寅时。

        “阿翊，你有没有觉得有些不对劲，这倚兰城的地理位置算的上顶好的了，依山傍水，为何会变得如此荒凉。”

        苏翊若有所思用食指指向了正东方的位置，那处有一团刺眼的光聚集在一起，与他们所处的位置形成极大反差。“你看那处。”

        事有蹊跷，莫不是这倚兰城早就成了妖怪的领地？“我们过去看看吧。”

        苏翊却意外的反驳了她的提议：“不可鲁莽行事，此处实属古怪，凶多吉少。当下之急是先找个容身之所，安顿好你之后，我再前去看看。”

        忘忧咬了咬唇，沮丧的踢了踢路边的石子，“阿翊，你是不是嫌弃我不会武功，只会拖累你。”

        “忘忧，我从未这么想，我只是怕自己保护不了你，毕竟这个世间有太多不可预料的因素，人类太过渺小。”

        少女的眸子瞬间明亮了大半，舒心了不少，“那你教我点防身武功好不好，这样，若是真碰上什么危险，我好挡在你身前为你多争取出几分逃跑时间。”

        此话一出，就算再冷峻的男子听了也不禁为之触动，可，面前之人不同于一般男子亦不会表现出太大波动。他反而被她的话给逗笑了，一脸诧异的看她。“跑？我一个将死之人为何要跑？让一弱女子为我挡灾，自己反倒逃之夭夭，岂不被天下人耻笑。”

        “阿翊，我不过……是想保护你呀……”她憋的满脸绯红。

        那头无人接话，果然言多必失，忘忧很懊恼，暗暗的在心里发誓下次绝不再毫无掩饰的表现出自己的心意了。

        正当她想的出神时，苏翊没有预兆的靠了过来，她耳根一红，而他却只停留了几秒后又保持正常的距离。

        忘忧低头看去，一块晶莹剔透的青玉悄无声息的挂在了她的腰间，她惊呼，“这不是……”

        “我母亲早年逝世，留与我的便是这青玉。再三叮嘱我莫要丢了去，说是大有用处，日日系于腰间，可在危机关头保我性命。这本是一对，一个在我这，另一个我赠予她作为定情信物。谁知阴差阳错还是回到了我的手中。”他自嘲的勾了勾嘴角，“若它真的能保命，我母亲岂会横死街头，她又岂会不在人世？”

        第一次听到苏翊提到他母亲，忘忧好奇的问，“阿翊，你母亲究竟怎样的一个人啊。”

        苏翊脸瞬间僵住，那一双清澈的眼眸沾染上一丝雾气，“不太记得了。”而后很认真地说道：“我后来细细一想，我母亲断不可能骗我，所以我将它送给你，愿它能保你平安。”

        “谢谢你，阿翊，那我就收下啦。”她眼含笑意。

        行过一条长长的小巷，走上许久的路，他们竟回到了原点。事出蹊跷，忘忧却偏不信邪，又和苏翊换了一条路走，结果不出意料的还是回到了之前的位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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