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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8章 【祁楚番外二十三】“好让我心疼。””


“明晏,  你在说什么呢?”

        祁有岁将震动的手机放到衣兜里,顾不上杨秘书后续给他发了什么东西,蹲下身来,耐心地伸出指尖,  慢慢擦干净明晏眼圈下方的眼泪:

        “别哭了,  嗯?告诉我,  谁欺负你了?”

        “爸爸”

        明晏眼睛都因为委屈哭红哭肿,  哭唧唧地伸出手圈住了祁有岁的脖子,  像个找不到家的流浪小狗崽,嗅着祁有岁袖口处木质暖香,  将沾满泪液的脸庞埋进祁有岁的脖颈,嗓音哽咽:

        “你别走,明晏不想做没有爹爹的小孩”

        “”祁有岁闻言,  狠狠蹙眉,顾不上再问许多,  只来得及将右手放到祁有岁的腿弯处,  轻轻一用力,就像块糖糕般黏着他的明晏抱起来,  神色冷冷地看着赶来的领班,  手背青筋微凸,  表情似乎有些阴鸷,无声隐忍着怒意:

        “”

        “不好意思,  祁先生”领班此刻脸都吓白了,他哪能想到祁明晏是祁有岁的亲生孩子,愣怔过后赶紧冲着祁有岁点头哈腰,  额头上布满了细细密密的汗,

        “我不知道”

        “叫你们店长来。”

        祁有岁直接打断了领班的话,  抱着祁明晏,就像怀中搂着个乖巧的布偶娃娃。他只有安抚祁明晏的时候眸中才会闪过些许柔情,其余时候表情冷的就像不近人情的冰块,嗓音低沉,自带些许摄人心魄的淡漠,又是沉沉的鼓点,让人耳膜发麻,心跳加快:

        “我只给你们五分钟的时间。”

        可怜店长此时正在外面办事,听见得罪了大领导,赶紧开车往回赶,回来的路上差点把车胎开出火星。

        等到赶到祁店内时,身边的人已经自动给祁明晏买好了纱布和消毒水,还将祁有岁父子请进了vip贵宾厅内,就差没把这俩人当皇帝供着了。

        直到店长抖索着身子走进房间内,祁有岁也好似没有注意到这个人似的,小心地给祁明晏处理额头上的伤口。

        祁明晏平日里没有这么娇气,但在父亲面前总是忍不住撒娇,好不容易被哄着止住哭声,看见有生人来,又吓的浑身一抖,一头扎进祁有岁的怀中,肉乎乎的指尖攥紧祁有岁的衣服布料,因为恐惧浑身发抖:

        “”

        祁有岁见此,微微压下眼尾,周身的戾气更甚,一时间厅内的空气温度似乎都下降了几度。

        周围的气氛安静的几乎让人窒息。

        “”

        店长咽了咽口水。

        早在来的路上他就已经得知了领班得罪了什么人,这下连店长也保不住他,只能硬着头皮,对祁有岁诚恳道歉:

        “不好意思,祁先生,没能给你一个满意的服务体验,是我的过失”

        “你们是没能给我一个满意的服务体验,我本来不在乎,但”

        下一秒,祁有岁的眼神一瞬间变得无比锐利,肖似祁轻筠的丹凤眼微微眯起,无端显得有些危险,紧紧盯着店长,好似大型的肉食动物盯上了瑟瑟发抖的猎物,慢条斯理的嗓音里却暗藏锋芒,足够一击毙命:

        “但我小儿子在你们这里却受到了暴力,我甚至不仅可以报警,也可以将这件事上传到网上,引起的舆论风波足够让你们直接歇业整顿。”

        歇业整顿,不仅收益会大打折扣,还会引起上面高层的注意,最严重的结果,这个分店内的人可能会被集体撤职。

        被这么明晃晃的威胁,店长只觉饭碗不保,心中懊恼不已,心中直骂领班蠢货,面上却战战兢兢,毫无血色,后背的汗流的更欢了,瞬间沾湿了后背,双腿如同面条般软了:

        “对不起,祁先生,我们可以赔偿您”

        “我像缺这些钱的人吗?”祁有岁单手抱着明晏,右手食指支着太阳穴,笑里带着些许轻蔑。

        “当然不是”店长赔笑道。

        “所以你们”

        祁有岁不耐地扬起眉,正想再说什么,衣领处却传来一阵轻微的力道。

        他语气一顿,垂下头,见明晏坐在他大腿上,小心翼翼地伸出手拽了拽祁有岁的衣领,小声道:

        “父亲,你好凶,明晏害怕。”

        声音怯怯的,像是小猫崽刚出生时幼嫩嫩的奶音,又似晨间草尖欲滴落的露水,被风一吹就消失不见了。

        “”祁有岁闻言微微一愣,随即在瑟瑟发抖的店长和众位鹌鹑似的服务员的注视下缓下眉眼,温和地摸了摸明晏的后脑勺,低头祁明晏的眉心亲了一下,将他搂进怀里,慢慢地拍着背,声音温柔清浅,如同杨柳微风拂过明净的池水:

        “父亲不是凶你,明晏别怕,好不好?”

        语气温和,双标的过于明显了。

        “推我的不是这个叔叔,父亲别对他生气。”

        明晏不知道大人的弯弯绕绕,还给店长说话,笨拙地用两只小爪爪捧起祁有岁的脸,在祁有岁的下巴亲了一口:

        “父亲,不生气喔,妈妈说生气伤肝。”

        “”

        祁有岁又是想笑又是感动,“嗯”了一声,将明晏抱了起来,顺势让祁明晏的下巴靠在自己的肩膀上,让祁明晏避开他与店长的交锋,淡声道:

        “今天这件事,看在我小儿子的份上,我就先不计较了。”

        “”店长看着祁有岁明晃晃写着“我怎么可能不计较但是为了儿子我忍”的表情,擦了擦汗,低声咬牙道:

        “那位领班是副店长的亲戚,之前他的考核业务能力都是合格的,但不知道为什么这次会对您做出这样的事情。”

        “我会让那位对您儿子做出无礼行为的领班对您进行诚挚道歉。不仅如此,我还会将这件事上报领导,对涉事人员进行开除,同时,为您办理顶级会员卡,日后您在rassembler的消费一律打五折,并赔偿您儿子的所有医药费和精神损失费,您看如何?”

        “任人唯亲,是企业运转中的大忌;考核放水,更是管理失误,你们领导真的该好好反思。”

        祁有岁既没有说好也没有说不好,只丢下这么一句,随即抱着祁明晏,走到店长面前,似笑非笑道:

        “道歉就不必了,我怕他再吓到我小儿子。”

        “对不起”要不是年龄不允许,店长差点把上半身和下半身折叠到一起,来给祁有岁来个深刻的鞠躬。

        “”祁有岁后退几步,也懒得再为难这个头发已经隐隐有些发白的中年人,加上祁明晏用气音小声说“不喜欢这里”,祁有岁才放弃继续刁难那个已经面临被扣工资甚至开除的关系户,冷笑着转过身,抱着明晏往门口走去。

        不一会儿,明晏的额头已经冒出了些许青紫,即使被纱布遮着,还是能看出伤口的狰狞。

        不知道这个伤口会不会跟着明晏一辈子。

        祁有岁心中思忖着,正想再带明晏去看看,明晏却一直闹着要去商场找妈妈,祁有岁无奈,只能先听着对方的话,往祁明晏所说的方向走去。

        在商场里,发现祁明晏不见了的楚却泽的精神已经濒临崩溃了,他双眼充血,表情看上去有些狰狞,脚步踉跄虚浮,不停地在商场里搜寻着祁明晏的身影,在每一寸土地都被他找过之后,他终于受不了,找来商场的负责人,要求调取监控。

        “这位先生,您先冷静点,”

        商场的负责人被楚却泽攥着衣领,身形摇摇欲坠,低头看着对方阴郁的脸庞,有些无奈:“这块地方的监控今天恰好坏了,我们没法给你调取监控”

        “坏了,怎么可能坏了?!”

        一直紧绷着的名为理智的弦在这一句恍若诛心之论的作用下悄然崩断,楚却泽的琥珀瞳因为哭太久已经悄然染上淡淡的灰色,似乎是蒙上了浅浅的阴翳,呼吸粗重,握紧拳头,崩溃道:

        “我儿子就是在你们商场走失的,你们要是没有监控,我上哪里去找我的儿子?!”

        他的明晏才三岁,才刚刚上幼儿园,还有那么好的未来,要是被拐卖到别的地方,他该怎么办?!

        一想到自己和有岁的孩子就这么没了,楚却泽攥着负责人衣领的动作愈发用力,心仿佛被切割成了无数片,每一片都鲜血淋漓。他狠狠抹去眼角的泪水,声音发狠,像是被逼上绝路的人,什么也不在乎了。

        什么道德,什么底线,他什么也不在乎。

        他的明晏没有了,他和有岁唯一的孩子没有了,他和有岁在这个世界上唯一存在的联系断了,那他楚却泽还有什么可以在乎的?

        他就是个疯子,只会说绝望而又疯狂的话:

        “我告诉你,我的儿子是在你们商场走失的,我今天要是没有查不到我儿子被带走的监控记录,我一定弄死你”

        “妈妈!”

        脆生生的童音如同沾着水珠的苹果被切开,甜甜脆脆的,从不远的地方传来,惹得无比熟悉这个强调的楚却泽瞬间怔住。

        他的嗓音被倏然掐断,身躯如同实话的雕像,寸寸凝结,只有血液一股脑的冲上脑门,耳膜发麻,心脏轰鸣,眼前发黑。

        这个声音是

        “妈妈!”

        祁明晏替妈妈从那个女人手里找来了爸爸,像是邀功般兴冲冲地让祁有岁把他放下,迈着小短腿朝楚却泽跑去,像是蹦蹦跳跳的小兔子:

        “我回来辣!”

        “明晏”

        直到那个小小的声音在视线内出现,楚却泽才恍然反应过来,踉跄几步,身躯瘫软,下意识地放开被制住的店主,慢慢张开双臂,蹲下身抱住了朝他扑过来的明晏,眼泪在这一瞬间夺眶而出:

        “我的明晏”

        他和有岁的明晏

        “妈妈,别哭,我把爸爸带过来啦!”

        祁明晏捂着额头上的伤口不让妈妈看,小心翼翼地打量着楚却泽的脸色,却见楚却泽根本没有在看他,只是无力地将额头抵在他的胸口,晶亮又连续不断的眼泪从他的眼眶滑落,在地上凝成一个个水珠,无声地痛哭着:

        “”

        “妈妈,你怎么了?”

        祁明晏是第一回见到妈妈这样子哭,整个人都僵住了,像是做错事的小孩,不知所措的被楚却泽抱在怀里,却不知道该怎么哄妈妈,无助地试探着道:

        “妈妈,你是哭了吗?”

        楚却泽保持着垂着头的动作,没吭声,眼泪却愈发汹涌,肩膀颤抖,看上去无助到了极致,但依旧没说话:

        “”

        明晏被楚却泽的表现吓住了,惶然不安,不明白发生了什么。

        “明晏,来,到爸爸这里来。”

        祁有岁见此,走到楚却泽和明晏身边,让明晏乖乖站到他的身侧,随后试图接过楚却泽软倒的身体。

        但楚却泽像是害怕祁明晏会再一次离开他,即便低着头,但握在祁明晏肩膀上的指尖微微用力,力道大的差点让祁明晏叫出声来。

        “”

        楚却泽刚刚情绪崩溃,根本没有听清祁明晏的话,在这一瞬间甚至本能地以为有人要抢他的明晏,抬起头,换上阴狠地眼神瞪着祁有岁,试图将对方吓走,但在视线落在祁有岁的一瞬间,神情却陡然一变,张了张嘴,晶亮的眼泪便再次涌了上来。

        有岁,你怎么来了

        他眼里还带着眼泪,漂亮的琥珀瞳如同熄灭的烛火,再无往日的光彩,还带着些许绝望,以及无尽的心灰意冷。

        他差一点,就把明晏弄丢了

        他不是个负责任的好妈妈

        “好了,我来了。”

        祁有岁像是看透了楚却泽心中所想,叹了一口气,将楚却泽拥进了怀里,像哄小孩似的轻轻拍着楚却泽的后背:

        “我来了,别怕。”

        祁有岁用指尖擦去表情空白,已经有些心如死灰的楚却泽脸上的泪珠,无奈地低叹道:

        “别哭了,好让我心疼,嗯?”

        “”

        话音刚落,垂在祁有岁腰侧的指尖瞬间收紧,缓缓攥紧了祁有岁的衣料。

        片刻后,楚却泽顺着祁有岁搂他入怀的动作,慢慢将脸埋进祁有岁的脖颈。

        一滴眼泪,两滴眼泪。

        越来越多的湿痕染透了祁有岁的衣领,片刻后,祁有岁动了动耳朵,终于听到了楚却泽压抑已久的哭声。

        这场委屈又疼痛的日子,像一把钝刀般切割着人的神经,在寂静的深夜不断折磨着楚却泽的神志,经年不息。与此同时,身后的烧伤疤痕和腹部生产的疤痕又忽然似在踽踽独行的日子那般,重新鲜明,剧烈地阵痛,反复地钻心。

        那些一个人面对无尽治疗时躺在病床辗转反侧的时光、那些靠着祁有岁画给他的那副玫瑰才艰难度过的黑暗,那些从未见过面却仍旧刻骨的思念,如今想想,每一分每一秒,竟都是那么的难以难熬,那么的难以忍受。

        想到这里,楚却泽终于支撑不住,不管不顾地趴在祁有岁的怀里,不顾形象地失声痛哭起来。

        这么多年,他第一次,真的是第一次。

        第一次放纵自己,痛哭出声。

        他这时才发现,原来为祁有岁泪流满面,是这样刻骨心痛的滋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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