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七章心虚

朱怀古想见见好运印鉴的老板李习，当面有话要说。
伙计拦着不让，却也拦不住，一是不敢太得罪她，二是不想失去买卖。
最后他妥协，说是请他家老板出来。
朱怀古想着也行，便在铺前坐着等。
不稍会儿伙计带着一个显然刚刚睡醒的年青男子出来，年纪在二十几岁左右，与赵传一般高大健硕，身形与身高，竟是与赵传相差无几。
她瞧着便深觉应当没找错人，起身道：
“这位便是李老板吧？”
伙计赶紧两厢介绍。
介绍完，李习让伙计下去奉茶上来，他则示意朱怀古请坐：
“小哥的少爷是想刻什么印鉴？”
这一开口便是生意上的事儿，果然是冲着买卖才顺她的意到铺前来见她。
朱怀古却是不然：“李老板是不是经常去漂儿胡同？”
李习一愣：“你这话什么意思？我去漂儿胡同做什么？”
伙计奉上茶，听到她的话也开了口：
“小哥，我家老板生意家当与妻儿都在这大虹街，漂儿胡同那边又没什么亲戚好友，去那儿做什么？”
李习却瞪伙计一眼：“多嘴！”
又起身对朱怀古道：“实在不巧，我还有事儿要去办，便不陪小哥闲坐了，有什么需要，请小哥尽管与我这伙计提便是！”
说完，他提步便往店外走。
朱怀古却拦住他去路：“李老板这样怕与我闲聊，是不是心中有鬼？”
这话是越说越明朗了。
心中无鬼的伙计有些诧异地看着朱怀古，又诧异地看看脸色瞬间变得很难看的自家老板，他赶紧打圆场：
“有话好好说，千万别动气！”
李习冷哼一声：“你这小哥实在不知所谓，跑到我店里来胡说八道，可是我同行派来闹事儿的！”
一个定论，立刻让伙计看她的眼神儿都变了，变得戒备嫌弃，且十分厌恶。
朱怀古笑看着很擅长转移话题，并成功给她拉仇恨的李习：
“李老板说的哪里话？我不过是稍提漂儿胡同，你便要落荒而逃，我稍微阻一阻，你便说我是印鉴同行派来你这儿闹事儿的，怎么着？在李老板的耳里，‘漂儿胡同’四个字是听不得的么？”
李习没吭声，只恶狠狠瞪着她。
倒是伙计为李习开脱解释起来：“小哥这话也不能这么说！什么落荒而逃？那漂儿胡同河边老槐树下的宋怀娇被杀案至今未破，我们这整一条街谁愿意没事提这一茬？别说是漂儿胡同提不得，就是那条小河，现今在这条街上，也甚少有人去那儿走动！先前你说我家老板常去漂儿胡同，即便有，那也绝对是从前，现今怎么可以有还有？！”
李习被伙计自动自发为他解释的话说得舒心舒肺，再次强调：
“小哥，我怕你是找错人了，从前我少去漂儿胡同，月余前更是没去过，这月余后更是不可能自去沾那晦气！你且让开，要再不让开，休怪我不客气！”
朱怀古也不怕，脸上笑容微敛，双眸晶亮地直视李习，挡路的身形丝毫不让。
她不为难伙计，因着伙计不晓得实情，只是在为饭碗袒护着李习，可李习不同，他明明已经心虚，方会急着离开铺面，避开她直捣重点的问题。
他怕了，怕她再问下去，他露出更多的端倪，到最后再瞒不下去。
她道：“既然李老板这般笃定我是故意来闹事儿的，也说了不会对我客气，那你报不报官？”
伙计睁大眼：“小哥，算了算了……”
李习则气得用手指指着她的脸：“你！你以为我不敢是不是！”
朱怀古伸手慢慢移开他指着她脸的手：“月余前，宋怀娇被杀案案发前，你曾在漂儿胡同的夜里出现过，且不知何因狠狠摔了一跤，摔出胡同口，当时被姚宝珠主仆遇见，她喊你，你却是不敢停留，因为你根本不是赵传，你只是戴了张人皮面具！”
她往前跨一步，李习被她话中所言骇得不禁气势全无，她退他便也跟着退了一步：
“同样是在月余前，宋怀娇被杀案案发前，你曾在漂儿胡同往小河方向的胡同里，险些撞上同住在漂儿胡同的一位大姐，当时她刚刚洗完衣物，正从胡同走着回家，她看到了你，你却半句话未说便匆匆离去，走往小河方向，因为不是你不说，而是你一开口，她便会知道你的脸虽是赵传的，但声音却不是！”
伙计站在一旁，听着她一字一句，再看着李习脸色渐渐血色尽失，且在她一步一步跨进时，一步一步后退，他已无法再插什么话。
事关命案，他再插话掺和，他便是天下底最蠢笨的人！
李习颤着声音否决：“我没有……没有！你胡说八道！”
朱怀古并不想停下来，她继续数出他到过漂儿胡同的第三个情景：
“又是在月余前，宋怀娇被杀案案发前，去过小河边的你突然跑到宋胡家告诉宋胡，说宋怀娇与人发生争执，恐宋怀娇受到伤害，让宋胡赶紧赶往河边，那时的你不得不开口说话，但你因人皮面具能改变得了容貌，变声的药却没准备好，我猜猜，是因着太贵买不起？还是买不到？”
也不管李习答不答，她只管着往下说：
“反正不管是什么，你不得不开口，唯有装着喉咙不舒服，把声音装得沙哑低沉，也在告知宋胡大略宋怀娇在河边的信息后，你是能不多说便不多说，只催促宋胡赶紧赶往河边老槐树下，亲眼目睹你的杰作！”
听到“你的杰作”四字，李习几近将眼睛瞪出来，他一反面无血色，脸上尽是愤愤之意：
“我没有！那不是我的杰作！你一派胡言！你血口喷人！”
朱怀古淡然地把双手互拢入袖，双手互握，手指互敲起手背来：
“是么？你说你没有，你说我血口喷人，那你敢不敢让我搜一搜这店铺后面的院子？”
李习怒道：“那是我的家！你不过是小小下人，我不管你家少爷是谁，你都没权利搜我的家！”
朱怀古了然地哦了声：“心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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