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五章临梅二怪

倘若不是刑阁老拧着脖子只肯娶陆氏一人，连半个通房妾室都没有，刑阁老尚书府里也不会至今只刑颜玉这么一根独苗。
又倘若不是仅刑颜玉一根独苗，陆氏也不会三天两头地哭，说要真是刑家香火毁在她手里，她便是哭瞎了眼，到地底下也没脸面见刑家老祖宗。
见池千望笑而不语，季枫蓦地想起眼前这厮也是家里独苗，也是个让家中母亲祖母操碎心的另一个！
他垮下脸：“算了算了，求人不如求已，我还是自个写信去吧！你也是让人不省心的！都是二十出头的人了，都还不娶妻！我就不信，那满京城的贵女，你们就没一个瞧得上眼的？”
又是啧啧有声：“都是一把年纪的人，可不能这么挑，小心挑花了眼，最后挑个母老虎上门！”
池千望含着笑听着，末了轻飘飘回了句：
“就像蔡大奶奶那样的？”
季枫正吃着酒，一听一口酒喷出来，见对座池千望还斜过身成功避过他口中喷出的酒水，恨恨地咬牙。
真想再喷一口！
偏就江氏还真是他当初千挑万选自个娶进门的，江氏不准他纳妾，他原本也未曾想过，只是一想被一女子压在头上，他就浑身不舒坦，于是这一任不管江氏怎么谄媚或闹腾，他就是不带她！
冷一冷她，让她好好想想什么叫做以夫为天！
被一句闷了个正着，季枫转了几转眼珠子，见池千望左右竟是无人侍候，也是他见到池千望兴奋过了头，竟是此时才发觉：
“杨不过跟着大照查你吩咐的事儿去了，另两人呢？”
大照是他心腹长随，事关池千望，旁人他也信不过，让大照带着杨不过亲自去查。
池千望晓得大照是谁，拿起酒壶给季枫半空的酒杯添满，答道：
“都办事儿去了，再喝一杯，你也赶紧回去。”
季枫一口饮尽，还真就当下起身离开了兴隆客栈。
也不是池千望赶他，他是南昌知府，身份摆在这儿，即便这儿客栈大堂没什么可疑的人，他的人也将整条街看了起来，可万事难保万一，还是不宜待得太久。
走前他道：“江老大人的事儿你放心，一有消息我就让大晒给你送过来！”
大晒是他贴身小厮，跟大照是亲兄弟，同得他信任。
池千望目光柔和：“好。”
江绡寰自那日喊过朱怀古过来说说话儿后，再未寻过朱怀古。
田大娘私底下嚼舌根，说什么到底是奴才，二小姐身边的平儿才不可能看上之类的云云。
朱怀古听阿四偷偷跟她说后，真是哭笑不得。
阿四也说这反是好事儿，说那平儿也到配人的年纪，不管到最后放不放出府，要真娶了平儿终归就是临梅院里的人了。
朱怀古只摇着头说没那事儿，别的也是什么都说不出来了。
再提到平儿，阿四晓得朱怀古对平儿没那心思后，连呼出的气都松了许多，她看得奇怪，不禁问：
“阿四，是不是你看上平儿姐了？”
所以才会那么着急平儿是不是看上她，及她看不看得上平儿这样的事儿？
阿四听后一个瞪眼：“这什么话？”
朱怀古挑眉：“不是？”
阿四左右看了看，见田大娘与方大娘都在小厨房里忙活，没空看这边两人在做些什么，他将朱怀古拉到一边去，避开原来正对小厨房大门的位置。
朱怀古见阿四这般鬼祟又小心，好奇心越发重了：
“怎么？你真看上平儿姐了？”
不料阿四听后当下一个横眉：“不是！都说不是了！”
见他真急起来，朱怀古连忙道：
“好好好，不是就不是，你急什么？”
阿四道：“咱府里一般到十七岁，主子便得作主将身边的丫寰给配出去，不管最后是嫁出府外去，还是嫁在府里仍侍候主子，都是要挑人赶紧配了的！”
朱怀古想了想道：“这平儿姐好像十八了？”
“不是好像，根本就是！”阿四人高马大，这般偷偷摸摸地说话，颇有几分趣味，看得朱怀古不禁想笑，他瞪眼：“你笑什么？我是说真的，可不是逛你，更不是在说笑！这平儿虽是跟在现今失宠的二小姐身边，可去岁，也就是平儿十七岁时，太太就曾提过要帮平儿配个人嫁了，没想平儿死活不肯，说什么一辈子要侍候二小姐，一辈子不想嫁人！”
忠婢自古有之，平儿想侍候江绡寰一辈子不嫁人，这也不算奇事儿。
朱怀古觉得阿四后面该有下文，而这下文才是重点：
“然后呢？”
“然后就耽搁到现今，平儿都十八了！”阿四压着声音，也难掩声线里的激昂：“你不知道，平儿生得不错，在府里也算是个好的，可偏就那性情太阴晴不定了些，像这样的姑娘娶回去当婆娘，哎哟！那可够让人受的！”
性情阴晴不定？
朱怀古疑惑地看着阿四：“平儿姐哪儿阴晴不定了？你可别乱说，小心被平儿姐听到你坏她名声，拿拳头侍候你！”
阿四本就是个沉默少言的，这些日子与朱怀古处得熟了，见朱怀古不仅心地善良，也是个有眼力劲的，晓得与方大娘亲近，与田大娘疏离，他便觉得倘若有事儿需帮忙，他肯定会出手帮忙。
自朱怀古去了两趟临梅院后，他便寻思着临梅院到底是喊朱怀古过去做什么，心想着临梅院素来是事最少的院子，再者有两个力大粗壮的婆子在院里，这么多年也没见江绡寰让平儿出院来找别院的人帮忙，偏就喊了朱怀古去了两回，他便有些多想了。
后来觉得他多想也没用，主要是朱怀古！
他道：“你到府里的时日不久，府里许多事情你还不知道，这平儿性情一会儿阴一会儿晴的，在府里可不是秘密！但太太素来最厌闲来无事嚼舌根的人，也没人敢随意与你说些什么，你我在一处当差，都在这小厨房里，你人又好，方大娘也跟我说要时常提点你，可别让你行差踏错……”
平儿性情一会儿好一会儿坏的，与被毁容七年如一日躲在临梅院里不见阳光的小叶子，在府里被下人私底下合称临梅二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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