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三十三章瓦工

何况倨瓦工所言，当时他歇工，瓦刀是放在墙下的，赵江则是站在离墙不远的地方同他说着话儿，只是说着说着突然就连连惨叫起来，他方放下水碗，赶紧跑过墙看个究竟。
这距离她看过，也在心中大概计算过，从瓦工站起到跑过遮去视线的半道垒墙看到赵江，这中间不过十数步，从墙到瓦工描绘生前所站着同他说话儿的位置，也不过是十数步。
两人之间不仅隔着一道垒到一半的红砖墙，且中间离着三十几步。
这距离不大，瓦工自听到惨叫到看到赵江，她亲身跑过，觉得自已可能速度不够，毕竟自已是女子，与青壮男子极为不同，于是又让殷朗不用轻功以正常男子遇危急意外状况时的速度重跑一次。
最后计得从坐着站起的反应时间，到跑过垒墙看到另一边墙下赵江惨叫打滚的景象，左右不过十几息左右。
案宗里未记录瓦工期间与赵江说话儿，赵江可曾越说越往墙面靠近的记录，于是又到案发现场外亲自问瓦工。
幸在池千望思虑周全，殷朗又办事儿稳妥，今日一行三人要到这第一案发现场亲自再探查一番，除却现今殷朗再去传来的方士绅，案发当日在案发现场围观的百姓皆早早让殷朗安排到案发现场一墙之隔的小院子聚着。
三人有何问题的，过去一问倒也方便。
瓦工被朱怀古问完后，想了又想道：
“当时小民劳累了歇会儿，也就坐坐喝碗水的时间，赵江来了同我说话儿，我便边应着边歇着喝水，哪里会去注意那么多？”
以为朱怀古也是大小一官老爷，他自称小民，朱怀古告诉他不必，她也不是什么官老爷，她就是官老爷身边跑腿儿的，于是他又改口唤了声公子，这回朱怀古倒也没指正。
公子就公子吧，总得有一个称呼。
这个问题无果，朱怀古又回到案发现场，看着满地沙土，却丝毫未见半丝血迹的案发现场，她着实有些有心无力。
池千望坐在殷朗不知从哪儿找来的红木圈椅中，安静且淡定地看着朱怀古走来走去，跑进跑出，最后一副被难住的蹙眉模样，他起身走近她道：
“这前六个死者的案发现场早已不算案发现场，莫说有痕迹线索，就是有，也大概不能全信。”
朱怀古晓得这个理，第一时间赶到案发线场，那痕迹线索自然是破案的关健，但案过四个月，现场又没做当任何维护保持，早被不知情的百姓毁得一塌糊涂。
既是如此，池千望却还是同意她来走这一趟，没找到什么有用的线索，她心下愈发不是滋味。
这个感觉也只是一瞬。
毕竟查案不比其他，不容任何人为情感作祟偏颇。
想通了，朱怀古冲池千望点点头：
“我晓得，就是觉得既接了这个案子，那便该任何可能也不要放过。”
说完，低下头去继续仔细查看赵江身时躺的地方，及周边景物。
池千望起身渡步，又回到圈椅里坐下，殷朗便到了：
“少爷，方士绅来了，就在隔壁院子里候着。”
池千望即时让方士绅到跟前来问话儿，方士绅先前偷鸡不成蚀把米，洪府尹是正三品，池千望也是正三品，洪府尹他见过好几回，主要是案子累的，见池千望却是初次。
他不由紧张，浑身都有点儿打哆嗦。
池千望和颜悦色道：“不必惊怕，本官叫你来也没别的意思，就是意外死亡案经由圣上命洪府尹移交到本官手上，本官怎么也就事事问一问，你这宅子又是第一名死者的第一个案发现场，于是便来了。”
所以别怕，我问你答，如实道来便可，端的是一派亲切和蔼。
方士绅年岁不小，都是池老爷那一辈的人了，经大半生经商，接人待物不少，官儿也接触不少，自古官商分不了家，这谁都清楚。
可池千望生如冠玉，性子却不怎么冠玉，听说是连皇族宗室、权贵世家都不讲情面的铁面青天，他虽不是凶手，到底手上做过的事也大都不怎么光彩，远的不说，近的就给洪府尹送礼那一件，就足够让他此刻在池千望面前不敢抬半点儿头了。
闻言方士绅唯唯诺诺道：“池大人有话尽管问，小民无不实说，但凡有一句假话，就让小民不得好死！”
池千望没动下眉毛，方士绅立下此毒誓，仿佛他也没怎么听进耳似的：
“赵江死后，他的父母来闹过？”
方士绅应是：“不止他父母，他叔婶也来过。”
池千望又问：“赵江父母到府衙告状，状告赵江不明不白死在你宅子里，觉得你是凶手……”
话还未说完，刚刚行完跪拜大礼起身没站多久的方士绅立刻一卟嗵，双膝着地又狠狠跪下了：
“池大人，小民冤枉啊！”
他是真的冤枉，他真没杀人啊。
赵江是谁，倘若不死在他正建着的宅子里，他根本就不认识啊。
赵江是贫家子，他是外城有名的士绅，当年满腹经伦，也是秀才士子之身，可惜再往上考便频频落榜，后来索性也未再执着地考下去，全心全意经起商来，如今倒也富贵一方，妻妾儿孙成群，逍遥自在。
要他说，这赵江要死也不找个地方，偏生死在他新建未完的宅子里，岂不是找他晦气？
初初赵江死时，他还寻思过会不会是商场上哪个对头故意寻他晦气干的。
为此他还查过，结果当然也是没有结果。
池千望听着方士绅喊冤枉后一大串的老实话，听着听着打断道：
“行了，什么对头不对头的，本官不理会你这些，你就说说你赶走赵江父母叔婶后，你是怎么清理这个案发现场的？”
方士绅听着不由往后看去，正看到一个精致小公子在赵江的身死之地走来走去，走一步思两步的，显然是在察看案发现场，离得也仅数步，动静两边都互相看听得到，回头心里发虚：
“当时小民不知大人会来亲查现场，倘若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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