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四十三章　仇人

王大源讶道：“和金家医馆走水一案有关？头儿，你这是查到根了？怪不得非得让大人把案子交给你呢，这是过手就破案啊！”
汪捕头横眼：“什么话？哪儿案破了？赶紧给我查胡同乞丐去！”
王大源被横得嘻嘻笑：“那头儿你呢？”
“我去问问话，金家有两个女儿，大女儿来报案喊冤，小女儿还带着金大夫的孙儿孙女。”汪捕头叹气，“那马氏也太没良心了，竟是连亲生儿女都不顾！”
“都改嫁了，还顾什么？”王大源随口堵话，意识到汪捕头正阴恻恻瞪他，他赶紧转身就跑出衙门，查胡同乞丐去。
金家大女儿嫁得不远，汪捕头到时金家大女儿难得精神甚好地接待了他，这让她夫家婆母看得很是惊讶，后知道是府衙接了她儿媳妇的报案，此番是官差前来查问金家医馆走水一案的，也没说什么，老人家带着孙子们回了屋，留堂屋给儿媳妇和汪捕头好说话。
汪捕头早知金家大女儿的病是心病，自金大夫三口人尽殒于大火中，她便认为她父母弟弟皆是因她与马氏打架吵嘴引起，以致马氏怀恨在心，最后父母弟弟被她所累，落个被活活烧死的下场，现今见她这般好精神，不禁苦笑：
“我来，就是问问经过，了解下始末，你有什么想说的，也可以都说出来，虽不能做为破案的依据，但我会查，只要一经证实你说的都是真的，届时你便可以做为证人上公堂。”
金家大女儿击鼓鸣冤已有一段时日，直至今日秋知府终于被她感动，开堂受理了她的报案，并让汪捕头彻查她金家医馆一夜间死了三口人的惨剧，她无法表达对秋知府的感恩之情，更想冲汪捕头磕头，磕到汪捕头查清她父母弟弟死于火中的真相为止，只要能真相大白，为她父母弟弟伸冤讨回公道，她纵是磕得满头血，她也甘愿！
然一进门，她一跪下磕头，便让汪捕头强行扶起，便被汪捕头勒令不准再跪下磕头，否则便不帮她查清走水一事儿的始末，吓得她再不敢跪下磕头，同与汪捕头坐在堂屋桌旁，不管汪捕头问什么，她都会如实回答。
汪捕头问：“金家医馆可有什么仇人？”
金家大女儿回：“马氏！”
“除了马氏，还有谁？”汪捕头问得有些无奈，他明白马氏在金家幸存的两姐妹中，已然形同杀人凶手的存在，据朱怀古同他所言，倘那现已不知所踪的俩乞丐所说的情况属实，纵是马钱发雇用乞丐放火杀人，其中不无马氏的干系，与马氏是杀人凶手也确实没什么差别。
换一句话说，此刻金家大女儿的回答，真是正中靶心。
金家大女儿愣了愣，微低下头想了想，略带病容的脸瘦得已没几两肉，再抬头，她眼底泛着泪光：
“没有了，我父亲是大夫，一生都在治病救人，没未得罪过谁，纵是家穷付不起诊金的，我父亲也都免去诊金，医馆也时常为那些有病却没钱抓药的人开免费赠药的布药日，我弟弟同我父亲一样，都是善心的人，我母亲虽有时会因免费赠医赠药而手上拮据，说父亲弟弟几句，但母亲的心亦是善的，就连马氏当面欺辱母亲，母亲也素来隐忍，就是不想让父亲与弟弟在外忙碌的同时，还要操心家中烦心事！”
她摇着头：“除了马氏，没有仇人，再没有了！”
汪捕头听着再没有问，金大夫的贤名，他早有所耳闻，虽未到金家医馆看过病，但他家里人在金大夫三口人被烧死隔日，还对他叹道，这年头好人都不长命了。
“你同马氏除了那回在医馆前吵得人尽皆知外，可还有旁的纠纷私怨？”汪捕头问下一个问题，这个问题他承认问得有些偏颇。
金家大女儿一听，果脸色微变：
“汪捕头这是何意？莫非怀疑是我害了我父亲母亲弟弟，反口栽脏马氏不成！”
汪捕头见金家大女儿已激动得站起身，他微仰着头解释：
“不是这个意思，这个案子难保不是有人利用你同马氏的私怨而制造出来的案件，倘真是马氏所为，那你一味坚信马氏是凶手倒是没错，倘不是呢？倘是还有另外的人利用了你对马氏的痛恨厌恶，那最终不止查错方向抓错人，真正害死你父母弟弟的凶手却还逍遥法外，这样的结果你能接受？”
自是不能接受的。
可她听到了什么？
汪捕头说害死你父母弟弟的凶手？
金家大女儿惊喜道：“你信我！你信我父亲母亲弟弟皆不是死于走水的意外，而是被人蓄意谋杀的？你信我是不是！”
汪捕头自是信的，早在朱怀古听到了许多疑点，与几近真相的来胧去脉，虽暂时无法证实那便是事实，但他的内心确实已倾向于金大夫三口人确是被谋杀无疑了。
案子已立，事已到这个地步，他也没什么可瞒的，点头：
“是，我信，所以还要请你好好配合，争取早日查出真相，让金大夫他们早日在九泉之下瞑目。”
先时她是因汪捕头的疑心而激动，这会儿她是因汪捕头的信任而更激动不已，金家大女儿捂住嘴，呜咽之声泄出，她泣道：
“自医馆走水，一夜间我失去父亲母亲弟弟三个亲人，就我同妹妹相信，他们不是死于意外烧死，而是被谋杀的，就我们俩姐妹一直这样深信着，没有谁信我们，纵我们说得再多，他们谁也不相信，都说是我们俩姐妹的妄想！”
她哭中带着嗤笑：“妄想？我们怎么会妄想？我们怎么可能妄想这样的事情？那都是我们的至亲，我们怎么会妄想这样的惨剧发生！”
她想到连她丈夫都不信她，想到公爹婆母每每在她抱病伸冤，最后回家便再次病倒躺在屋里一动不动时的那种嫌弃眼神儿，她的心便痛到无法呼吸，可她从未动摇过！
同她妹妹带着她弟弟一双儿女艰难地生活在夫家，从未想过放弃，弃之一双侄儿侄女不管一样，只要能查清真相，寻出凶手，一切便值得，只要想到这些，她们姐妹俩便能撑下去，便不会觉得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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