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七十四章　恨我吧

看着午膳一样一样摆上桌，朱怀古目光落在屋外，隔着帘子，她看不到什么，只是控制不住自已心所向之处。
“小姐，用膳了。”摆好三菜一汤的婆子下去，小玉轻声禀道，再顺着朱怀古往外望的视线，甚解人意道：“池大人还在院门外站着。”
朱怀古收回目光，下榻走至外室桌边，看着尽是她爱吃的菜肴，突然问了句：
“这都是我大哥吩咐的？”
“是，大少爷说这些都是小姐爱吃的，吩咐厨下按着小姐的口味做。”小玉伶俐应着，拿起筷子递给朱怀古：“小姐尝尝！”
朱怀古坐下，接过筷子，夹了几筷子菜，嚼进嘴里，果然皆是她偏喜的口味，她点头道：
“挺好的。”
知道厨下管厨的大娘还在等消息，她给了小玉一个满意的答案。
小玉闻言即刻笑开，满面红光。
亲自下厨的是她娘，能让小姐满意，那真是太好了，大少爷回来一听，准有赏！
“这些菜……”朱怀古记得刑颜玉并不晓得她爱吃些什么，不禁问声小玉：“大少爷是怎么知道的？”
小玉还以为朱怀古不会问呢，这会儿问了，她犹如请功似的立道：
“大少爷说，都是从池大人那儿晓得的！倘错了，回头便得笑话池大人！”
她一字不差地将当时刑颜玉交代完厨房做的菜肴后，极近呢喃说的话儿。
大少爷不知道，她耳力好，能听到！
朱怀古像数着碗里的米粒，慢慢垂下眼：“哦……”
小玉听着哦一声就没了，觉得真是有点儿失望，还以为小姐一听，会立马冲出屋子去找池大人呢。
碰！
还没失望完，小玉便听到凳子猛地往后移，移得太过迅猛，力道不均匀，绣凳平衡不了，控制不住地往后倒，而原来坐在绣凳的朱怀古已掀帘跑出屋子……
她直愣了几息，方反应过来，立马追到后头出了屋子，一路往院门跑。
到的时候，小玉看到朱怀古站在院门里面，池千望站在院门外面，两人四目相对，却是相对无言。
她站在一边，没上前，她觉得气氛挺诡异，却也没回避，她牢牢记着大少爷给她的任务，就是看看听听能不能晓得为何小姐不见池大人的原因！
池千望殷殷瞧着突然跑出来，却又在临出院门时停住，站在原地盯着他一言不发的朱怀古。
她能出来，他很高兴，她还是在乎他的，觉得她应承不走的机率很大。
“晌午了，少爷回去吧。”静默了片刻，朱怀古终开口打破这一片越来越让她难以呼吸的寂静。
少爷？
为何小姐喊池大人为少爷？
小玉真是二丈和尚摸不着头脑。
“你答应了？”池千望并未依她言，应下回去，他只回问一句。
“我得回……”朱怀古话儿在见到池千望脸色巨变的瞬间顿住，她喘口气，再艰难地出声：“哥哥活得太苦，在世上的最后一年，他心心念念希望可以再见到我……一年，一年后，我就回来，好么？”
“这是玄机子说的？”池千望面色如墨，眸子深幽如潭。
小玉看着，不自觉打了个寒颤。
小姐说的哥哥指的是谁？
不是说是孤儿才被老爷认做的义女么？
朱怀古点头：“是，我回去，再回来，好么？”
她问第二次，只希望回家去的路途上，她带着的是他的理解与支持，而不是他的倾力阻挠反对。
“倘回不来呢？”池千望出奇地平静，倘非脸色依旧，几乎要让人有个他已同意已想通的错觉。
朱怀古就险些有这样的错觉，只是触及他浓如墨的眸子，寒得像冰霜的俊容，她便无法这样说服自已是真的：
“不会回不来的，我一定能回来！”
“你怎么就这么肯定？”池千望上前两步，更近地看着一脸祈求他能同意她回家的朱怀古：“你凭什么这么肯定？世事有万一，倘万一再回不来呢？”
小玉简直糊涂得不能再糊涂了。
什么回来不回来，什么万一，说的什么呢？
“万一……”朱怀古摇头，“不会有万一！我一定能回来！”
她还是这样坚信着。
池千望不知道朱怀古到底是凭的什么这样坚信，就凭着她对兄长的想念，就可以不管后果地抛下他，不顾倘他等不到她回来，他会死么。
“小古，我不会放你走的，不会，绝对不会！”池千望最后道，霸道的，像立誓般。
朱怀古没想到池千望会说出这样的话儿，她也有她的坚持，他的话儿吓不到她，她坚定道：
“倘我真要走，少爷，你阻止不了我。”
“是么……”池千望往后慢慢转，转至背影对着朱怀古，他轻声道：“那我们试试。”
像是想到什么，朱怀古提步跑出院，跑到池千望跟前去，挡在他身前：
“少爷，你不能那么做！”
池千望却笑了，只是笑不进眼里，他抬手想摸摸她的脸颊，终是举到颊边，又慢慢放了下来：
“小古，没有什么是我不能做的，也没有什么是我做不到的。”
“就算你毁了巨石与香炉，我也不会放弃！”朱怀古手抓上池千望的手，她急得声音快要冒火了。
“果然是我的小古，还是这样了解我……”池千望盯着她抓住的他的手，慢慢往上移，眸子盯着朱怀古焦急的双眼：“没了这两样，你不放弃，只怕也得放弃。”
朱怀古急得泪掉了下来：“少爷，你别让我恨你！”
池千望被抓住的手一抖，他凄凄地笑开：
“倘失去你，与你恨我，只能二选一，那么小古……你还是恨我吧。”
他拿开她的手，提步往前，再也没回过头，一路出刑府，一路往翰林后山。
朱怀古追上去，追到刑府大门处，却被门房拦住：
“小姐！大少爷说了，小姐不能出府！”
拦归拦，门房终归不敢去拉朱怀古，后追上来的小玉却是瞬时一个拉住，话儿是一个样：
“小姐！你不能出府，在大婚之前，小姐不能出府啊！”
什么时候，她被禁锢了？
朱怀古看着紧拉住她的小玉，又看着急得一脸哭相的门房，终没再往府外提步，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池千望出刑府大门，身影慢慢自她眼中消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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