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人间

大概早上九点多，许锐吃力地睁开双眼，按了按太阳穴，透过床帘看到一丝丝光照进来，其余的地方都遮盖的很严实，他突然想起来自己凌晨三点多才睡，大年初一的早上就这么被自己给浪费了。

        “遭了，原植那小子今早指定没饭吃了。”许锐随手抓起一件外套，套上之后就冲出了卧室，紧赶慢赶地洗漱完，还没来得及擦脸，结果看到餐桌上正摆着两个鸡蛋和一碗粥。

        许锐以为自己在做梦，使劲揉了揉眼睛，看见原植正坐在沙发上写作业。

        “这你做的？”许锐推开椅子，一连的不可置信。

        “嗯，煮个鸡蛋什么的我还是会的，你兄弟没那么废。”原植见许锐出来了，停下了手中的笔，半倚在了沙发背上“这后几张数学卷子是真难，基本最后三大题我一个字写不出来。”

        许锐草草地吃了早午饭，坐到原植身边，抬起胳膊揉揉他的头“难得大年初一，你还学习呢？”

        “你是不费力，我没时间了，掰着指头数数还有多少天开学。”原植白了许锐一眼“你市级竞赛大概什么时候？”

        “三月份吧，目前是这么定的。”许锐回房间拿了自己的书包过来，看见原植正抱着自己的头发呆，几乎快要把脸埋进腿里了。

        许锐抽出了原植桌子上正在做的数学试卷，看了看，拿出了草稿纸和笔，把原植的头掰过来“你过来我给你讲。”

        很多时候就是这样，原植看一天都做不出来的数学题，许锐看一眼基本已经出答案或者做题思路了。

        人与人的差距就这么大。

        “我准备开学前一天去跟我爸要钱。”原植好不容易做完了最后一张试卷，把笔一扔，掰了掰手，骨头咔咔响“学费是不愁，但是生活费我也必须得从他手里拿。”

        “我跟你一起，免得你再有什么事。”

        话音刚落，就听见门外沈欣欣的声音，她的声音很大，轻易就能辨认出来。

        “我去开门。”许锐说完就起身去开门，刚打开，就看见沈欣欣，池宇，陈慕冬和程念四个人的脸在门口摆着。

        “哎呀，你可算开门了，我都叫半天了，大年初一来拜年我们容易吗？”沈欣欣毫无顾忌的大摇大摆地走进来，后面跟了三个人。

        “我们刚给长辈拜完年，就来找你们了。”池宇嘴里还叼着根棒棒糖。

        原植看见程念，本来笑着招呼的脸不自觉地就冷了下来。

        “怎么，不欢迎我吗？”程念走到原植面前，伸出了手，示意要和她握手，这应该是她们这整个学期以来第一次说话。

        原植没有很配合，而是转身去厨房倒水了，程念并没有很尴尬，而是很自然的笑了笑，坐到了沙发上。

        “这是你的试卷吗？字不像啊？”程念拿了一张原植做好的试卷，在许锐面前晃了晃。

        许锐一把拿过去，又给整理好，连同桌面上的几张试卷和书本，一起塞到了原植的书包里。

        “是原植的，你还是不要乱动了。”

        许锐转过身把池宇拉到了一边“你咋把她给带过来了，一个沈欣欣还不够我受的吗？”

        池宇勉强地哼哼了两声“哥，我也不想啊，那程念对你的意思你都看出来了，我们走到半道儿，她非得要跟过来。另外沈欣欣单纯看你长得好看，要说喜欢，她还是喜欢林逸的。”

        原植从厨房拿了个水壶，里面是刚烧好的，他直接把水倒出来放到了几个人面前，唯独少了程念的。

        “我怎么没有啊？”程念指了指许锐面前的水杯，让许锐起了一身起皮疙瘩。

        许锐不想说话，直接把自己的水杯推给了程念，程念一把抱住许锐的胳膊“我就知道你人很好。”

        “我还有两道数学题不会，先去看看，你们聊。”原植拿了书包，进了卧室，还不忘重重地摔了一下门。

        这一行为，让除了许锐之外的其他人都摸不着头脑。

        “原植怎么住你家啊？”陈慕冬抓了一把茶几上的瓜子，就开始嗑了起来。

        “你傻啊，原植跟他爸关系一直都不好，指定吵架了，许锐对他这么好，肯定帮他。”沈欣欣使劲打了陈慕冬一下，疼得她吱哇乱叫。

        “是这样，昨儿原植他爸还来找茬儿。”许锐淡淡地吐了几个字。

        “啊？那你没事吧？”程念托着腮，一脸愁容地看着许锐，两只眼睛都快要滴出水来，许锐根本不想正眼看他。

        “对了，你们怎么找到我家的？”许锐转过身问陈慕冬。

        “简单，之前老师不是让沈欣欣统计过我们班同学家庭住址吗，上面都有的。”

        程念见许锐并没有正面回答自己，识趣地松开了一直抱着许锐胳膊的手。

        原植在卧室里并没有做那道数学题，他早就做完了，只不过实在想看到程念那张脸，他看了直犯恶心。

        “牛批，老子看过那么多女生，这货是我第一个看不惯的。”原植拿起床头上的一瓶可乐，打开喝了一口。

        冬天的可乐冰凉，一口下肚直接让自己浑身凉透。原植拉开了还在遮掩着窗户的半截窗帘，眼神停滞在窗外，看见大街上陆续出来拜年的人，鼻头忍不住一酸，随即又喝了一口可乐，想把那种感觉压下去。

        原植就这么呆呆地看了一会儿，喝完了一罐可乐，就听见许锐叫他出去。

        “走，我们出去逛逛。”许锐把原植强行拉出了卧室，给他找了一件厚衣服。

        原植闻到衣服上淡淡的香味，还混着一股……啤酒味。

        “你这衣服没洗？”原植一边嫌弃一边套上。

        “这几天天不好，这么厚的衣服咋干，凑合穿吧，今儿怪冷的。”许锐穿上鞋，开了门，后面还跟了四个拖拖拉拉的跟屁虫。

        “不得不说，原植你是身在福中不知福啊？”池宇吃力地拍拍原植的肩膀，原植183，池宇只有一172，让人看了莫名想笑。

        “哥们儿，不能拍咱就别费劲了。”原植学着许锐揉自己头的样子，揉揉面前这个小个子男生的头，手感还挺好，也显得自己好像很成熟一样。

        大街上的人比年前多了些，但大多数都是小孩子，他们拿着各种各样的新奇玩意儿，跑着跳着，让几个少年看了也不免羡慕一番。炒栗子的，烤红薯的，甚至还有现场抽奖的，汇集了让这些常年待在学校里的学生不常见的一幕。

        “真好，咱都不能这么无忧无虑。”陈慕冬满脸羡慕。

        “咱现在也就是不能玩儿，考上大学就好了。”许锐旁边的程念不忘附和一句。

        在后面拿着烤肠的池宇突然跑到前面，擦了擦嘴上的油，问他们几个以后要考什么大学。

        这一问让许锐和原植都顿了一下，两人互相看了看。

        “我和他都南大。”最终还是许锐先打破了沉默。

        “你特么要考别带上我，我考不上。”原植踢了许锐一下，他觉得自己很有自知之明，南大那样的学校是双一流，他高攀不上。

        “巧了吗这不是，我也要冲刺这个学校的。”沈欣欣突然兴奋，然后又叹了口气“唉，只是这学期我成绩下滑严重，还不知道能不能如愿呢。”

        “原植他不笨，就是数学太拉胯，我给他补了一学期能提高这么多，说明提升空间还是很大的，这学期他都上六百了。”许锐把原植拉到身边，他实在不想再让这小子大庭广众之下再对他又踢又打了。

        程念随后笑了起来，眼睛弯得像月牙“我没你们那么大的志向和报复，我要是能考上南城理工大学就不错了。”程念偏科，她只求自己能考上南理的数学系，而且南理本来就在离南大的不远处，她的算盘打的很好。

        南城一中的学生几乎每个都很努力，即便是普通班的学生冲不到全国的top12，也会有不少前十。

        突然原植不知道被什么吸引了去，丢下众人直接钻进了人群，许锐赶忙跟上，直到看见了一群人围着的一个小女孩。

        小女孩身后跟着一个中年男人，穿得很破旧，不停地跪在地上哀嚎，仔细一看，才发现中年男人缺了一条腿。

        “走吧走吧，肯定是骗子，大家不要给钱。”人群里不时地传来一些对面前这一老一少嗤之以鼻的话。

        “多少给点吧，初一讨个好彩头。”

        “今天出来要钱，真惨。”

        ……

        原植往女孩面前的碗里丢了二十块钱，转头走了。

        “你不怕被骗？”许锐把双臂抱在双前，饶有兴趣地看着原植。

        “他骗他的，我给我的，我就当行善了。”原植自小就看不得一些人间疾苦，即便有时候他知道那是骗人，但也会忍不住，这个性子显然是遗传了自己那个早已经没了多少印象的妈。

        许锐看了眼手表，已经十二点多了。本来想问问原植饿不饿，但是突然想到几个人一路都没住嘴，又是烤肠又是炸串的塞了一肚子，指定没觉得饿，大年初一虽然没有店面开张，但是总有一些为了谋生的小摊贩出来在一些人多的地方摆摊。

        “好冷。”原植不停地往手里哈热气，睫毛上落了很多水汽而形成的水珠，在太阳的映射下格外好看。

        冬天的太阳虽然大，但是一点都不耽误冷，他们好像没有任何瓜葛，好像太阳除了照明就没了其他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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